112、不穿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想到這個可能,她自己先便笑了起來,似乎那是何等好玩刺激的事兒。
「啪嘰」一聲音,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準確無誤地砸進她大張著的嘴裡。
她「啊」地叫了一聲,雙手牢牢掐著脖子,酡顏脖子粗,跪到地上喘氣來。
研究聲驟止,她男子呆了一會兒才想起來上去協助,一看,她嘴裡填滿了淤泥。
因而又摳又拍,亂成一團,很久,婦人才「哇」地一聲哭出來。
一定是被姜如家的人聽見了!
大夥面面相覷,驚惶地四處張望,卻只看到遠山翠綠,藥苗在微風下沙沙作響。
不必多說,大夥各自散了,默然著去忙活計,盤算稍後得私底下去找人說討情,說明這事兒和自己不要緊。
更遠一些的藥田裡,一男一女一狗靜靜地看著這邊。
半晌,男子道:「走吧。」
女人依依不捨:「讓我再看一眼。」
男子皺眉:「孩子們經回來了,他們能照謝好自己,看這群村婦愚夫的蠢相嗎?走了!」
女人垂下頭,掩去眼裡的淚光,拍拍黑狗的大頭:「復活,好狗,要不,你回來吧?」
復活搖搖尾巴,依依不捨地看把守山鎮,再鑑戒看一眼男子,最終往女人身邊靠了靠。
女人著它墮淚:「好狗,乖狗。」
男子陰沉了臉:「帶著它走太有目共睹了。」
女人辯駁:「不帶它走,此時便放它回來,只怕守山鎮都走不出。」
她放柔聲音:「它對這一片很熟識,又反應隱匿人群,讓它帶我們出去好不好?」
男子沒說話,轉身走了。
女人拍拍復活的頭:「走吧。」
一陣風吹起,帶來潮濕的氣息,烏雲擋住太陽,濃霧掩住了象山和渡雲山。
很快,傾盆大雨將在外勞作的人趕回了家。
姜如倚窗而坐,懷裡著著了還在抽噎的姜櫻。
姜羽蒼白著臉,牢牢挨在她身邊,小聲說:「姐姐,你別擔憂,我會照謝你,會照謝姜櫻的。」
何等好的弟弟,姜如微淺笑了:「你還是個孩子呢,小安,這話該我和你說。」
「我是家裡唯一的男子。」姜羽很認真地說。
姜二娘子失蹤,姜如未曾歸家的這些日子,他碰到了許多事兒,也聽了不少閒話。
他聽到族裡有人說,姜二娘子可能是守不住寥寂,與人私奔了。
有人乃至問姜秋生,當娘的跑了,姜如遠在裡頭不回來,剩下兩個沒長大的孩子,族裡是不是給他們把這個產業起來。
換個說法,便是有人想不要臉了。
他連續站在裡頭靜聽其別人怎麼說。
在確認大多數人都記情,並且很顧忌姜如之後,他才走進去,當眾罵了人一頓,奪了其全家的差事,把他兒子從私塾里趕了出去。
有許多尊長拿身份壓他,說他刻毒吝嗇心狠,替人求情,說只是美意。
姜老頭和姜婆子一家也跳出來,要替他們兄妹做主,只說法不一般,是講暫時代管著,等姜如回歸便交回,生怕惡奴欺主,他們虧損。
是李婆子、姜秋生和張里正出來說話,又有姜傑黑著臉在一旁磨刀壯威,這才把人驅逐了。
緊接著,孫國亞和汪姑子登門拜望,給他們送來了姜如從枚州寄回來的信。
講她經曉得家裡的環境,並託付了彭縣令、吳將軍協助找人,讓孫國亞代為照謝他們。
小蔡更是找捏詞暴打了姜大一頓,打得老宅那邊不敢出門。
孫國亞在這住了好幾天,局勢這才鞏固下來。
「多虧姐姐安插便當……」姜羽很感傷:「多數人都是好的,時間久了,你如果連續不回來,也沒人幫我們的忙,那便不一定了。」
「能想清楚這個,反應硬氣不怕事便最好,先去歇一歇,歇好了,我們商議背面的事該怎麼辦。」
姜如狠狠誇了姜羽一通,內心清楚,這些事都是祁樹假借她的名義做的放置。
她深夜得知凶訊,第二天早上便被他強行留在枚州城。
接著便是連續串的讒諂,城門被關閉,日夜奔波勞累,便連覺的時間都沒有,什麼都來不得及做。
難為他,如此面面俱到。
「那我走了。」姜羽叫來僕婦姜櫻去覺:「姐姐也一下子,還病著呢。」
姜如兩個孩子離開,交託阿米關照好彭萬里、江嘉等人,獨自撐傘去了隔鄰。
祁樹離開後,為利便來往,姜二娘子和李婆子商議著,將兩家之間那堵牆開了個門。
李婆子接辦培植種子的事,姜如又讓人修了夾牆,兩家人便在夾牆裡走動,便連家中仆眾都看不到。
雨勢極大,走到門前,她的鞋襪衣便經濕透。
扣了好幾下門,姜立才跑過來給她開門。
見她衣服濕了,立馬拿出懷中著的蓑衣要給她披上。
姜如不由奇道:「你怎會著蓑衣過來開門?」
姜立低下頭,侷促地看著鞋尖,小聲道:「猜著是您。」
「你最好。」這孩子一貫靈巧又出色,姜如很想賞他,在袖袋裡摸半天,摸出一塊碎銀:「拿去買糖吃。」
姜立將碎銀牢牢攥在掌中,當心地給姜如撐著傘,語速快速:「還沒醒,阿婆在廚房做飯,其別人在配房。」
一言半語,便將姜如想曉得的事兒全都說清楚了。
配房的門半開著,坐著幾個黑衣男人,真與露了個臉又坐回來。
姜如輕車熟路走到祁樹房前,推開了門。
光線幽暗,他沉沉地著,屋裡填塞了濃郁的藥味。
她把蓑衣解下丟給姜立,把門關掉,點亮了燈。
鞋襪衣經濕透,貼在身上很難受,她乾脆將衣鞋襪脫了丟在地上,翻出祁樹的新衣換上,再將窗戶開了一條細縫透氣。
祁樹醒來,外間雨聲不斷,室內一點暈黃的冷燈飄颻。
隔著床帳縫隙,他看到姜如躺在他的白藤躺椅上,身上罩著他的白色絲袍,一雙小巧玲瓏的腳赤著,褲腳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纖直白皙的小腿。
臉往上仰著,看不清楚是著了還是在發愣,只能看到一個小巧精緻的下頜,尖尖的鼻頭,線條美麗的臉部輪廓。
萬千思路,剎時襲上心頭。
所有的不高興,都因為她而雲消霧散。
她穿著他的衣服,如此毫無謝忌地坐在他的房間裡,等他醒來。
祁樹內心又熱又酸,站起下床,她卻驀地驚醒了,長長的睫毛半闔著,透出茫然的眼神,看清楚是他,便想坐起來。
「噓……」他俯身將她了起來。
入手才覺滿身滾燙,臉貼上臉,燙得嚇人。
她是病了。
他把她放在床上,轉身去到櫃前翻找起來。
姜如覺得滿身骨頭都散了架,躺著不想動,她啞著嗓子道:「桌上有藥,先喝了吧。」
「唔。」祁樹應了一聲,朝她走來。
他的腳步聲極輕,和玄金沒有兩樣,她察覺,他經走到她眼前。
他俯身下去,雙手撐在雙側,將她禁錮在他懷裡的方寸之間。
二人呼吸交纏,距離彼此的臉一尺。
他專一地看著她,眼眸深不見底,有萬千感情圍繞其中。
「你……」姜如剛開了口,他便低下頭去含住了她的瓣。
苦涼的藥末從他口中渡來,姜如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被他整個人覆上來按住了頭,不得轉動。
她被他牢牢壓著,逼不得將滿嘴的藥咽了下去。
他是將藥丸嚼碎了再餵給她的,等她咽下去,他又耐性地捧著她的臉,將節餘的藥末一點點地和著她吃下去。
姜如本便在發燒,此時更熱了,感覺便連頭髮絲都燒了起來。
到最後,也不曉得是他吃下去的藥更多一點,還是她吃下去的更多一點。
窗外的雨仍然潸潸而下,一股冷風捲入帳中,姜如打了個冷戰。
祁樹總算鬆開了她,他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沙啞:「跟我走好不好?」
一個「好」字在舌之間打了幾個轉,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姜如默然著摟住他,將臉貼著他的臉。
像此時如此子,她可怎麼走呢?姜羽和姜櫻怎麼辦?
等不到回復,祁樹微微一笑:「那我們在京城晤面好不好?」
「好。」姜如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有些疼痛:「你又瘦了。」
「等你到京城,便會胖起來了。」祁樹翻身躺好,側臉看著她:「最好看。」
姜如順著他的眼光一看,便好看到衣襟一片混亂,露出點點春光。
不由大為羞惱,忙著整理衣襟,嗔怪:「你這衣服不聽話。」
祁樹輕笑一聲,冷血地道:「誰讓你要穿它的?你經由主人容許了麼?」
姜如生氣:「不穿便不穿,我這便脫了還你……」
驀地清楚過來,酡顏過耳,對上祁樹亮堂的眼睛,聲音便小了:「你這個人不正經。」
「跑到我房子裡來,二話不說便換了我的衣服穿上,也不曉得是誰不正經。」
祁樹湊近她,將氣息吐到她的脖頸之間,滿意地看到一縷粉紅,從耳根連續蔓延到衣領里去。
他的衣服夠大夠寬,她小巧玲瓏,輕輕一拉,便露出了圓潤的肩頭。
他含住,輕咬慢吮,只一會兒工夫,便種了幾朵壯麗的紅梅。
許多事兒,許多話都不必再說,之前那些令人疑慮憂愁的事,也都可以放下並獲得諒解。
有人輕輕敲門,李婆子道:「小如,江少爺醒了要見你。」
姜如驀地驚醒:「我過去一趟。」
祁樹抬頭躺倒,不讓她看到他眼裡的感情:「你病著,多穿一點,讓人陪著你,不要獨自出來走動。」
他曉得她有些事務必面見江嘉,問個清楚,倒是沒有說什麼病著不要去之類的話。
「你也要記得喝藥。」姜如下了床,為難地揪著身上的男式長袍,這要怎麼去見人?
李婆子輕聲道:「衣服經給你拿過來了,開一下門。」
門縫裡遞來一套嶄新的衣,木屐、披風、油衣都有了。
姜如便走到屏風背面去更衣服,出來,天色經黑盡,滿室幽暗。
「記得喝藥。」她又囑咐了一句,計劃離開。
突然聽得他在背後說:「如如,我不懂的,我會去學,但務必你是老師。」
她責怪他冷血,責怪他不懂親情,可他從未獲得過,又怎麼能懂?
她做他的老師,教他什麼是親情,以及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