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差別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江嘉跟從而來,以祁樹的醒目厲害,毫不會什麼都不曉得。

  可他,半點未曾向她提起過。

  她突然想起了午後,那一聲轟然巨響,以及她從天而降墮入的昏。

  與裡頭比擬,浣游光里井井有理,安靜幽涼。

  葉舟在三樓靜室迎接了姜如:「您安心便是,您的財物都留存得最好,浣游光在,便不會有分毫喪失。」

  姜如心急如焚,這種時候誰謝得上錢啊!

  可還是要客客套氣和葉舟鳴謝:「給您添困擾了。」

  葉舟一笑:「請坐,嘗嘗我泡的茶滋味如何。」

  姜如這才留意到,他的眼前放著一套白瓷茶具,不遠處有個紅泥小火爐,爐子上的水「咕嘟嘟」冒著熱氣。

  葉舟一身天青色長衫,端然坐在桌前,做了一個「請」的架勢。

  姜如只好坐下來,淨手靜氣,看他烹茶。

  葉舟烹茶的行動最嫻熟文雅,心曠神怡,方法與她差別。

  她是將茶葉和各栽花加在一起,用水沖泡。

  他則是將茶葉炙烤之後碾碎,再用茶筅擊打,在沫上作畫。

  真真正正的茶百戲,沒有一定的功底和熱愛做不到。

  可貴碰到如此愛茶的人,姜如頓時對他刮目相看:「沒想到葉總管如此大雅。」

  葉舟淡然一笑,並不多言。

  待她喝完一杯,他又續上:「周守備抓捕阿米等人,不是針對您。發生盜賊冒充官兵的大事,她是很重要的證人,理應先收監,事兒處理穩健,也便放出來了。」

  「周守備這個人怎麼樣?」姜如喝著茶,人也冷靜下來了。

  其實她不怎麼擔憂阿米,她能支吾得了楊捕頭,當著周大少爺的面破了這個局,也能讓阿米順當脫身——周守備中庸之道,不是誰的什麼人。

  她此時最煩惱的事兒是江嘉、姜二娘子的事。

  有便是祁樹,她不曉得他在其中到底飾演了如何的腳色。

  葉舟立馬懂了她的意圖,周重地道:「周守備是個不錯的官。」

  「那便沒什麼了,我想托您找一個人。」

  姜如拿出一張畫像,「他叫江沐春,江家藥鋪的掌柜,我質疑他和這件事有很大幹系。」

  「這個人經是介入過競價會,我有印象。」葉舟叫人進入拿走畫像:「全城緝捕。」

  姜如又問:「你們樓主在嗎?」

  葉舟看向她:「我們樓主這段時間都不會在,姜姑娘,你有事可以和我說。」

  姜如遲疑了一下,又拿出江嘉的畫像:「我還要找這個人,他失蹤了,他是江相的少爺,如果出了不測,可能會對時勢產生很不好的影響。」

  葉舟不接畫像,而是掃視地看著她:「斗膽問一句,您和江嘉是什麼干係?」

  她和江嘉是什麼干係?

  能是什麼干係?

  生意同伴夠不夠?好朋友夠不夠?

  姜如頓時生出被衝撞的不悅之感,她收起畫像,彬彬有禮:「是我想得不殷勤,給您添困擾了。」

  浣游光和她合作連續挺興奮的,她和小蔡、汪姑子相處堪比密友,隨意慣了。

  但葉舟差別,她不能如此天經地義地請人家協助,他們沒那麼熟。

  姜如規矩地喝完茶湯,規矩地告辭:「我的財物暫時寄放在您這兒,過後我會讓人來結算關聯費用,有請您協助搜尋江沐春的事,也按規矩付費,有勞您了。」

  葉舟淡淡地道:「聽說您被人搶走了不少白鳳草和鴛鴦果?為什麼不讓我去找?」

  姜如覺得葉舟對她有莫名的敵意。

  這敵意到底來自何方,她是不曉得。

  她耐著性質道:「不必擔憂,我經處理好了。」

  葉舟目送姜如下了樓,又走到窗邊目送她登車離開。

  白鳳草、鴛鴦果,關於姜如來說具備很重要的意圖。

  被人偷走也是很緊張的事,她說不必擔憂,她會處理,那是什麼意圖?

  她會怎麼處理?

  難道,別有人在幫她?

  有人進入道:「周二少爺找到了。」

  葉舟道:「周小少爺呢?」

  「還是沒有任何信息。」

  葉舟沉吟一會兒,道:「讓他們看好姜如,一定不能讓她出事。」

  那是少爺的口糧和續命藥,不能出事的。

  姜如離開浣游光便回了家,梅姑娘經著了,梅大少正在幫她查看丟失的財物清單。

  「丟失的東西不算多,只是家具損毀比較多,我曉得一個匠人技術很不錯,讓他過來幫你修整……」

  梅大少很美意地勸她:「還是有人混水摸魚偷走東西的,你不要期望周家幫你找了,不僅找不回來,還會把人獲咎狠了。」

  「我曉得,也沒什麼特別值錢的東西。」

  姜如稀飯將錢財換成金子藏起來,珍貴值錢的金飾通常基本不戴,都是藏得好好的,喪失有限。

  梅大少說的這些道理她也懂,之因此讓下人清算掛號,是要做到有建議。

  此時沒機會討回來,以後也會有機會討回來的——這個帳,誰一手操縱的,她便記在誰身上。

  她把江嘉的畫像拿給梅大少看:「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梅家是枚州的歷年望族,總有一點辦法的。

  梅大少毫不遲疑地答應下來,叫來長隨問了幾句,說:「如果你此時有空,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天經黑了,街上戒嚴不許人外出,但擋不住真正想要出去的人。

  姜如隨著梅大少行走在黑暗的冷巷裡,沒了阿米和姜傑護持,狗剩兒這個沒長大的毛孩子並不能讓她放心。

  她牢牢攥著手裡的天女散花,心境很慘重。

  沒人曉得江嘉是在何處失蹤的,也沒人曉得姜二娘子到底在何處。

  也可以她此時做的事沒有用,但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

  梅大少帶著她停在一個一般的院落外,輕輕敲響了門。

  一個妖嬈的年輕婦人迎出來,毫無所懼地審察了他們一番,道:「進入吧。」

  院子裡黑糊糊的,但姜如感覺獲得,這滿院子都是人。

  果不其然,梅大少被一隻不知從何處伸出來的腳絆了一跤。

  而對方也只是「吃吃」怪笑,並不道歉。

  梅大少的長隨很生氣,卻不敢說什麼。

  狗剩兒囑咐姜如:「店主當心些。」

  姜如點點頭,當心地躲過那一條條突然察覺的腿,隨著梅大少走進了房子。

  屋裡光線幽暗,填塞著一股很不好聞的滋味。

  一個頭髮亂蓬蓬、懸鶉百結的老乞丐背對他們坐著,將頭埋在一個比他的頭還要大的海碗裡,聲音很響地吸麵條。

  吸一口麵條,他便嘹亮地吸一下鼻子,彷佛鼻腔口腔里裝滿了污物,讓人喉頭髮癢,總想讓他好生清算一番。

  最的噁心。

  「這位便是何幫主了。」

  梅大少憂愁地看向姜如,生怕她會忍受不了,做出什麼不穩健的表情,還是說什麼不動聽的話,獲咎這位丐幫幫主。

  狗剩兒也很擔憂,他輕扯姜如的袖口,給她悄悄的使眼色。

  姜如拂開他的手,淺笑著行了個禮:「姜如見過何幫主。」

  何幫主不睬睬她,慢慢地吃完了麵條,將碗一推,轉過身來嘹亮地咯了一下,一口濃痰向著姜如飛過去。

  梅大少簡直不忍心看下去,他遲疑著,是不是玩個花樣,替姜如擋了這口濃痰得了。

  狗剩兒也是很焦急,既想替姜如擋掉這口濃痰,卻又怕耽擱她的正事。

  姜如站得直直的,臉上始終帶著得體的笑容,半點沒有隱匿的意圖。

  她不噁心嗎?噁心死了!

  但她記得,孫國亞曾和她說過,一個成功的商人,應該有逆來順受的自發。

  混江湖,想求人協助,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人家憑什麼幫她?金錢最好,但也不是事事全能。

  乞丐最隱諱什麼?

  被人看不起。

  因此,她便把它當成是一把摸索的刀好了,何況那不是刀,死不了人。

  那口濃痰從她臉旁飛過,劃出一個美麗的弧線,「啪嗒」一聲落在牆上。

  何幫主笑了笑,發出粗嘎動聽的聲音:「你這女娃有幾分意圖。」

  姜如笑道:「幫主也很有意圖。」

  何幫主挑眉:「說來聽聽?老乞丐能有什麼意圖?又不會唱蓮花落!」

  姜如鄭重其事地道:「不顧外表摸索人之真脾氣,於渺小處見真知,這是您老的人生伶俐。」

  何幫主愣了一會兒,「哈哈」大笑起來:「這馬屁拍得好!老乞丐受了。」

  姜如淺笑點頭:「您老可還滿意?」

  何幫主道:「你是狗剩兒的主人?」

  姜如點頭:「便是。」

  她將狗剩兒等人帶來枚州,有一個目的,便是借他們曾是乞兒的身份,利便與枚州的三教九流交友。

  藥膳堂上高低下,也從不做獲咎三教九流的事,有乞丐上門乞討,通常環境下,都會給個饅頭包子之類的。

  有敢糊弄的,也是從不客套。

  何幫主便道:「我曉得你,感謝你對我那些不可能器的徒子徒孫的照拂啦。」

  姜如客套地道:「多謝貴幫對藥膳堂的幫襯。」

  雙方和平共處,丐幫從不去拆台,狗剩兒能從他們這裡時時打聽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可以說是幫襯。

  「坐。」何幫主拖過一條凳子,黑黢黢的,也不曉得干不潔淨。

  「謝過。」姜如立馬坐了,一點不怕將衣弄髒。

  「你有什麼事?」何幫主算是進入了正題。

  姜如將江嘉、江沐春的畫像拿出來:「我要找這兩個人,別有周守備的小少爺,供應有用線索便賞銀十兩。如果能找到人,賞銀千兩。」

  何幫主桀桀怪笑:「難怪人家都說藥膳堂的女當家富人摩登,這生意,老乞丐接了!」

  從屋裡出來,院子裡的人仍然許多,卻不再有不出名的腿伸出來攔人。

  梅大少很感傷:「沒想到這麼順當,很擔憂你忍受不住。」

  「還好,江湖人士總是有點怪癖的。」姜如誇讚他:「梅兄此時是越來越厲害了,什麼人都認識一點。」

  剛開始她認識的梅大少雖說和善,來往也遼闊,但和此時全部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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