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以公謀私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女人怎麼了?商人怎麼了?
姜如對楊捕頭的幡然變臉沒什麼感觸,她乃至一焚燒氣都沒有:「我是藥商,種的是藥。你不會看嗎?」
花圃的地皮才翻整過,有一大片光溜溜的,什麼都沒有。
再有一些,便只是一般的藥材,只長得更茂盛一點。
再否則,便是那幼小的白鳳草和鴛鴦果。
楊捕頭面色猙獰,伸手便打了錦繡一耳光:「你說不說?這裡種的東西何處去了?」
錦繡被這一耳光打得撲倒在地,臉剎時腫起老高,卻死命咬著牙,一聲不響。
姜如雙手緊握成拳:「移栽到大花圃了。我想嘗嘗這邊的水土是否能種出好藥,為了利便,便在家裡實驗。」
一個小吏立馬出去考證此事。
楊捕頭繼續指著白鳳草和鴛鴦果的幼苗:「這是什麼藥?」
姜如淡淡地道:「白鳳草和鴛鴦果。」
楊捕頭高高揚起的眉毛總算放平了幾分:「你從何處獲得的?怎麼種出來的?」
姜如不動聲色:「從浣游光高價購得的種子,有問題嗎?」
楊捕頭陰陰地看了她一眼,命人:「把這些東西全部挖了帶走!」
「你憑什麼?」姜如攔住路。
楊捕頭嘲笑:「把她們全部鎖去牢里。」
小吏一起圍上來,將姜如主僕團團圍住。
「你們幹什麼?」
狗剩等人帶著一群護院和男僕,手持長棍沖了過來,雙方形成對立之勢!
楊捕頭大笑一聲:「姜如率眾抗衡官府,要造反!把這群刁民全部拿下!」
與此同時,和這裡相隔兩條街的地方。
阿米帶人押著銀兩,被一群當兵的堵在了路上。
為首的小頭目二話不說,便暴虐地道:「把這群人犯拿下!」
眾戰士一聲不響,亮出兵刃,搶錢抓人,但有保護不從,便是一頓暴打。
眾保護措手不足,最吃了些悶虧,他們拿禁止該怎麼辦,全都驚惶地看向阿米。
這是官府和當兵的啊!
阿米表情煞白,卻仍然對峙擋在銀兩前,不許人動。
小頭目抽出刀,瞄準她直劈而下。
阿米瞳孔一縮,猛地一腳踹了出去,小頭目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大聲喊道:「造反了,造反了!拿下!」
「怎麼辦?」保護們驚悸地看著阿米。
阿米的腦子亂成一鍋粥,如果姑娘在,她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如果謝少爺在,他又會怎麼應對此事?
計無所出嗎?
莽撞地胡亂爭鬥嗎?
那樣做,結果會是什麼?
她突然想起了田莊謀刺案,她是切身經歷過的。
通常隨著姜如,見多了錢子謄和他的兵,因此……
小頭目眼裡閃著嗜血的光,批示部下全力攻打過來,是死活勿論的架勢。
阿米看著他們的架勢和表情,突然喊了出來:「他們是冒充的!他們不是官府,不是當兵的!是盜賊!」
盜賊!!!
圍觀的庶民驀地發出一聲驚喊,「嘩啦」一下退出去老遠。
枚州城多少年沒進過盜賊了?可能得有十多年了。
是的,周守備最早便是剿匪來的,剿匪建功之後,便留在這裡做了一方父母官。
平靜了十多年,朋友們早便忘了盜賊這個詞,傳說和驚怖仍然深刻骨髓。
阿米踹倒一個人,奪過他的刀,嘶聲喊道:「隨我殺敵!將這些盜賊綁了送官!」
有保護遲疑後退,她毫不客套一腳踹過去,那保護便地便被那群「當兵的」砍翻在地。
阿米紅著眼道:「瞥見了沒有?吃俸祿的哪有如此不要命的?不冒死便是死!」
她蹂身直上,是不要命的打法。
被她動員,其餘保護再看看躺在地上慘叫的同伴,將牙一咬,隨著她衝殺過去。
消息越鬧越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小頭目忍受不住,大聲道:「女匪太過毒手,撤退,找增援!」
阿米越戰越勇:「他們要逃跑了!抓住他,送去官署領賞!」
她往外圍一看,大聲喊道:「百夫長!這裡,盜賊在這裡!」
「扯呼!」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那群「當兵的」不再戀戰,轉身便跑。
逃跑之時,看到人群中有穿金戴銀的,不忘隨手牽羊,惹得一片哭號。
他們拿著刀,見人便砍,猖獗如困獸,只一下子的工夫,便經逃出老遠。
「追嗎?」保護們心驚肉跳,看著阿米。
阿米遲疑未定,她很擔憂姜如,也怕謝此失彼,丟掉這些銀子。
看著這些暴徒毫無所懼,對著手無寸鐵的老庶民行兇,她又其實忍受不住。
如果姑娘在,一定不會坐視不睬的!
她會救梅姑娘,便不會不管這些人!
阿米咬咬牙,大聲喊道:「對婦孺動手,豬狗不如!追!」
保護們神態莊嚴,義無反謝,隨著她沖了上去。
眼看阿米等人越來越近,小頭目面色猙獰,隨手抓住一個孩子,將刀抵住:「放我們走!」
其餘人等依樣畫葫蘆,大夥驚怖莫名,哭天搶地。
阿米等人頓住腳,不知如何是好。
有幾條人影,從後方飄忽而來,出手如電,只是一會兒工夫,便將小頭目等人劈倒在地,奪回孩子。
「著手!」機不可能失失不再來,阿米立馬抓住這個機會沖了上去。
混戰之中,有馬蹄聲「嗒嗒」而來,男聲粗暴地響起:「誰在老子的地皮上糊弄?活膩了麼?」
周守備橫刀立馬,濃眉豎起,雙眼睜大如銅鈴,模樣既凶且惡。
他縱馬掠過,白光一閃,血光濺起,端的心狠手辣。
一個盜賊慘叫一聲,撲倒在地,身首分開,鮮血噴射出老遠,染紅了街道。
「啊啊啊啊啊……」尖啼聲此起彼伏。
周守備還要繼續砍殺,馬被人硬生生拽住。
葉舟牢牢抓住他的韁繩,神采莊嚴:「還請大人號令關閉全城,全力緝捕盜賊。」
「要你教老子!娘的!」
周守備強暴無比地噴了葉舟一臉口水,眼光冷颼颼地在阿米等人身上掃過,毫無所懼地又砍翻了一個盜賊:「抓起來!」
一群官兵衝上來,將負隅頑抗的盜賊按翻在地。
阿米硬著頭皮迎上去,施禮:「守備大人,奴婢質疑我家姑娘有兇險,請大人施以援手,主持公道!」
「抓起來!」周守備刀上還滴著血,眼光冷冷的,並無要褒揚她英勇殺匪的意圖。
阿米懵了,為什麼?憑什麼?
她想力排眾議,卻見葉舟對她輕輕搖頭。
她只好垂頭喪氣地扔掉刀,任由官兵將她綁住,不忘大聲交待葉舟:「葉總管,我們姑娘有一車財物在那邊,是要放在你們樓里寄放的,困擾您協助處理一下。」
葉舟沉穩地道:「你安心便是。」
也不曉得是讓她安心便是那車財物呢,還是安心便是姜如。
浣游光的功力素來不容小覷,阿米是安心便是多了。
事兒鬧得這麼大,陸辦事也會曉得的,江家不會坐視不睬吧?
可還是很擔憂姑娘啊,阿米惶恐不安。
周守備又吼了一聲,帶著人到城門緝捕防盜去了。
適才還很熱烈的大街,剎時冷冷靜清,可駭壓制的空氣填塞全城。
另邊,姜宅。
姜如一聲令下,所有人不情不肯地放下長棍,計無所出,在院子裡密密麻麻站成兩隊。
一隊是男子,一隊是女人。
「名冊在何處?」楊捕頭頂天立地地站在台階上,鳥瞰著姜如等人,眼裡的自滿和輕視毫不掩蓋。
在他背後,是在房裡毫無所懼、到處亂翻亂搜的小吏。
姜如輕輕抬手,翟元不甘心地交出名冊。
便有小吏在那依次點名,但凡被點到名的人便站到另一旁去。
姜如清靜地看著,她直覺,楊捕頭除了衝著她的藥而來之外,有別的目的。
這按出名冊點人頭,不像是在找周家兩位少爺,更像是在找某個人。
會是找祁樹嗎?
她想。
楊捕頭背後的人是誰?姜氏?謝氏?
如果是這兩家,他讓人暴打董和年,便真是演得太逼真了。
周守備,又是站在哪邊?
她的眼光瞟向站在男僕群中最深處的人。
年輕的男子,半垂著頭站在那邊,儘量削減存在感,發覺到她的眼光,他抬開始來看她一眼,便又垂下了頭。
梅姑娘很重要。
很快便要輪到她了,便使她存心披頭髮放遮住頭臉,也是要將頭髮撩起給人看個清楚的。
「荷香……」差人喊了這麼一句,冷颼颼地朝她看過來。
梅姑娘重要得不能呼吸,腳下便像有千斤慘重。
她幾次想要張口回復,嘴巴卻像被縫住了,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便在此時,姜如大聲道:「楊捕頭,你到底在找什麼?我質疑你以公謀私!」
楊捕頭轉過身子來,冷森森地看著她:「我是在找兩位周少爺的著落!」
姜如輕笑:「以你的意圖,周少爺會造成藥,長在我的藥圃里?周少爺會造成女人,藏在我的婢女里?」
楊捕頭眼裡透出殺氣,緩步走下台階,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噠、噠、噠」的腳步聲帶著慘重的壓迫感,逐漸向姜如湊近。
他走到了姜如眼前。
他比姜如要凌駕半個頭,結實的身子可以裝下兩個她。
握著刀柄的手粗糲、強健、黝黑,輕輕一用力,便可以掐住姜如渺小白皙的脖頸。
「姑娘……」荷香想要站出去擋住這災難,太兇險了。
她自小長在望族望族,時常與父兄在一起,曉得許多事兒。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守備,商戶沾上官府,是會被整得死而復活的。
便使姜如背後有錢子謄,有江家,但遠水解不了近渴,對方一頂莫須有的帽子砸下來,弄死她也沒辦法。
否則適才,姜如也不會讓朋友們放下兵器,計無所出了。
姜如抬起一隻手,止住荷香未說完的半句話。
她仰著頭,靜靜地看著楊捕頭,白皙如玉的臉上帶著幾分很能激憤人的淺笑。
「讓我猜猜看,你到底是誰家的走卒?」
「兩位周少爺出了事,你不去找人,卻將珍貴的時間浪費在我這裡。」
「你是圖財呢?還是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
「鴛鴦果?白鳳草?錢財?你想要什麼,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