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食盒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姜如如此臉皮厚的人,也被看得不美意圖。
她生意人,早便習慣化為難為自來熟,當便淺笑著行了個禮,看起來摩登得很。
那些人便吃吃地笑起來,忽聽樓上一人冷咳一聲,便全都斂了神采,一起回了她一個禮,你推我,我推你地離開。
姜如回頭看向樓梯,只見一個穿著褐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站在那邊,審視地看著她,眼光最銳利。
姜如不稀飯被人如此看著,當便淡淡點頭,轉身計劃離開。
合法此時,汪姑子從樓上走下來,笑道:「姜姑娘,快過來,我給你們說明說明,這便所以後枚州的總辦事葉舟。」
枚州的總辦事?
那她以後勢必與此人許多來往,姜如硬生生頓住腳,嫻熟地朝葉舟揚起笑容:「葉總管好,請多關照。」
「姜姑娘好,以後也請多多關照。」葉舟很客套地向她行了一個禮,剛剛的審視便像是錯覺。
三人酬酢幾句,葉舟告別離開:「姜姑娘,枚州見。」
「姜姑娘,你去樓主的房間,有人等你……」汪姑子交待了姜如兩句,追著葉舟出去了。
葉舟個子不高,看起來很有功力。
他走得很快,導致汪姑子不得不小跑著追上去。
小蔡耷拉著嘴角站在一旁,盯著二人的背影,滿臉都是「我很兇,別惹我」的表情。
姜如和阿米當心翼翼地繞開他,躡手躡腳往三樓上走。
阿米小聲道:「姑娘,這個葉舟工夫很高,身上有殺氣,手裡一定有過人命。」
姜如咽了一口口水,小聲道:「他彷佛對我很有意見。」
「別理瘋子,別對他客套!是一條狗而!」小蔡劈頭蓋臉地扔下這一句,「蹬蹬蹬」下樓去了。
姜如和阿米對視一眼,嗅到了一股濃濃的醋味。
走到三樓,阿米便不敢往前了:「姑娘,奴婢在樓梯口這兒等您。」
姜如點點頭,有意放重腳步,走到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有人嗎?我進入了。」
門無聲而開。
她嚇了一跳,差一點便要逃走。
左近伸出一隻手,猛地將她拽了進去,同時,她的眼睛被一隻冰冷的手牢牢捂住。
「啊……」她急促地叫了一聲,便被堵住了。
姜如肝膽欲裂,猖獗地掙扎了兩下,突然乖順下來,反手摟住對方,當心翼翼地回應著他。
熟識的藥香,熟識的氣息,熟識的親方法。
除了祁樹,不會再有其他人。
很久,她覺得將近不能呼吸,搖搖欲墜,祁樹攤開了她。
「如如。」
春光里,祁樹黑衣如墨,膚如果白雪,仿如果春天裡最清涼美麗的一枝墨蘭。
他的眼裡儘是笑意柔情,滿滿環著她一個人。
姜如緩過氣來,用力拍了他的肩頭兩下:「你幹什麼!差一點便把我嚇死了,曉得麼?只差一點我便掰動臂弩了,而且這是在他人的地方,你要臉不要臉?」
祁樹只是靜靜地笑看著她,彷佛總也看不夠。
姜如被他看得酡顏,不自在地小聲道:「看什麼?」
「好看。」他輕聲說,握住她的手放到邊,將手指一根一根地親過去。
姜如那燃燒氣很快便被這春水般的溫柔澆滅了。
她目不斜視地看著他:「你又瘦了。」
祁樹淺笑:「是衣服的原因。」
「最好看,為什麼要穿墨色?」姜如捧著他的臉,蹙起眉頭周密查看表情:「你的氣色很不好,比離開之前差許多。」
祁樹不露神采地拿開她的手,笑道:「因為朋友們都曉得祁樹只穿白色。」
姜如便清楚了:「你此次出來,是想做什麼事?」
「我要去齊國。」祁樹直視著她,指指頭:「我看到太子回來了,我要去接他。」
這了不起的大事!
姜如心口一跳,忙示意他噤聲,匆忙跑去門口張望是否有人聽見。
祁樹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了,他把她拉回來,輕聲道:「安心便是吧,樓主不在。他適才齊集人手出去辦事了。」
姜如很奇怪:「那我沒有看到他出去呀。」
祁樹指指大圓窗:「他從不走正途。」
暮色一點點地從天邊陶染而來,房間裡越來越暗。
祁樹嫻熟地找到火鐮、蠟燭等物,掌起了燈。
在他做這些事的時候,姜如的眼光從始至終都跟隨著他。
這令他最愉悅。
他將她摟入懷中,把下頜擱在她的肩上,與她耳鬢廝磨:「你可想我?」
姜如怔了一會兒,垂下眼眸:「那你可想我?」
祁樹毫不遲疑地道:「是想的。」
他可以半年多不給她任何信息。
哪怕便是她讓真與給他帶去稱心茶,也從未獲得過一星半點兒信息。
僅有酒樓開幕之時的那副春聯、那張題字、那份吉日提示著她,他還在。
姜如笑了笑,看到他的眼裡去:「其實,我還好。」
她有無數個夜晚,想他、擔憂他,今夜難眠,直到雞叫才混混去,天剛亮便又醒了。
她冒死地辦事,是為了殺回京城,是為了過上好日子,也是因為不讓自己有空去想他。
當她聽錢子謄說他失落時,那種無望和悲痛難以言表。
這些都過去了,她不想絮絮不斷。
這個謎底有些出乎祁樹的不測。
他默然下來,眼裡的笑意逐漸淡去。
半晌,他輕聲道:「對不起。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總是能準確地擊中她內心最在意的地方。
姜如如此想著,眼睛便開始發酸,含混,兩大顆眼淚毫無先兆地滾落下來。
祁樹顛三倒四地替她拭淚,便像做錯事的小孩子:「你怎麼了?」
「沒什麼。」姜如擦去眼淚,坐直身子,淺笑:「你這一路吃了不少苦頭吧?餓不餓?我讓人送飯菜過來,便好竹筒酒也得了,便好嘗嘗。」
祁樹含笑點頭。
姜如便走出去,低聲交待了阿米幾句,再從樓下找到汪姑子,借了梳子鏡子,重新將自己妝點得精緻得體。
汪姑子在一旁笑道:「這是要做什麼?」
姜如淺笑:「想讓自己看起來得體一點。」
經狼狽過一次了,不想再狼狽。
汪姑子贊同點頭:「很不錯。」
小蔡著刀靠在牆上,耷拉著角來了一句:「因此呢,追著倒貼上去不曉得是為什麼。這回可好,差事都被人家搶了,還高興得很哦。」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汪姑子狠狠剮了他一眼,替姜如撫平衣服上的褶皺,輕聲道:「主人有交待,今夜房間留給你們用,沒有擔憂。」
姜如覺得怪怪的,便彷佛把房間留給他倆做什麼賴事似的。
看汪姑子的模樣,卻又最認真,並無作弄的意圖在裡頭。
只好謝過,再次上了樓。
祁樹背對著她站在窗前,靜看留仙縣城的萬家燈火,墨色長袍被夜風捲起,凌厲而張狂。
姜如恍然覺得,這個場景她好像在何處見過一般。
不等她想起,祁樹回頭,淺笑著朝她伸手:「怎麼一去好久?」
姜如走上去,與他並肩而立:「阿麟,和我說說你在瀾京的事。」
「……也沒什麼,便是京城裡景遇不大好。姜氏與蔣家、四皇子牽扯極深,聖上搖晃不定,我想出面,僅有另闢門路。」
祁樹不痛不癢,「便好江嘉來找茬,我便借他生了點事,他們正想找我錯處,大快人心。」
他越是說得容易,姜如越是能感覺到背後的刀光劍影。
但他既然不想說,她便不問:「回來便好,好好養一下身子,養好了再去齊國。」
祁樹垂下眼睛,輕聲道:「如如……」
他的模樣像是有話要說,姜如靜等他講話,他卻又不說了,淺笑道:「很久沒吃你做的飯了。」
「以後我親身做給你吃。」姜如周重允諾。
祁樹不再說話,靠在她懷裡閉目養神。
姜如幾次想問謝漪瀾和江姜雲的環境,都沒忍心打攪。
她儘量調解架勢,以便他能得舒適一些,直到他入,才將他挪了躺好。
祁樹一覺到半夜時候。
醒來時,他身上蓋著被子,髮髻被打散,枕邊放著一枝盛放的春蘭,蘭香幽幽,窗外細月如鉤。
此情此景,只在夢裡見過。
僅有在她身邊,他能力如此安眠。
「醒了?」身旁傳來姜如的聲音,她眼惺忪,眸光留連生輝。
睜眼便能看到她的感覺真好。
祁樹發出一聲知足的輕嘆,伸手將她撈進懷裡,什麼也不做,便只如此默默相擁,便經覺得是宇宙面最美好的事。
肚子分歧時宜地叫了起來,姜如發出一聲輕笑,從他懷中脫節,整理好衣物走出去。
過不多久,她提著一隻食盒進入,掌亮了燈。
食盒裡的飯菜尚且溫軟,但經不夠新鮮了。
她歉地說:「你大老遠地來,卻讓你吃這個,只是這不是在我們家裡,不好轟動太多人,回家再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回家……祁樹內心一陣溫軟,牢牢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經最好了,是你給的,都是最女人的。」
「油頭滑腦。」姜如不由得笑起來,托著腮看他吃。
他是餓極了,端上來的飯菜是兩個人的量,全都被他吃下了肚。
也不曉得那麼瘦的人,為什麼能吃下這麼多東西。
看得姜如大為發急,連續勸他:「吃慢些,少吃點……」
祁樹只是笑:「我看起來連飯也吃不下了嗎?」
姜如便不再勸。
他和她說些瀾京的趣事,風俗情面,姜如含笑聽著,卻察覺他說的版本和江嘉說的不大一般。
江嘉說的更新鮮,更熱烈,讓人設身處地。
而他說的,雖美麗,卻寥寂,好像遊玩的這個人,是在深夜裡獨自巡遊,他不曉得熱烈的時候是個什麼模樣的。
姜如便想,被稱作「烏鴉」的人,該當是無人喜悅與他一起共游的吧?
可能,便使是在同一個地方共坐,人家也是不樂意的。
「你認識太子嗎?」她輕聲問。
祁樹濃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他抬起眼,很認真地看著她:「不認識,不認識。」
這個謎底在姜如的料想之中:「那你希望怎麼認識他呢?怎麼……讓他曉得你的確呢?」
怎麼讓太子不顧忌、不嫌棄、並且喜悅倚重一個申明散亂、被視為不祥之人的「烏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