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好處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門翻開,適才還在姜如眼前耀武揚威的仆眾立馬換了臉嘴,連滾帶爬地跑到門口,捂著臉哭道:「大老爺,小人給您丟臉啦!」

  變臉之快,令人嘆為觀止。

  比擬姜如等人的感傷,祁樹屢見不鮮。

  仆眾蓋住他的路,他便爽快從其頭上跨過去。

  「……」哭訴裝委屈的仆眾莫明其妙便受了一回胯下之辱。

  因而憋得滿臉通紅,想哭又哭不出來,對上謝大老爺森冷的目光,表情紅了白,白了紅。

  姜傑冷然道:「大公子身份崇高,你有幸能從他的胯下經由,那是你的光榮。」

  相配於,把以前那句奚落姜如的「我家主人能在你的酒樓里立足,你該以為光榮」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這個仆眾。

  謝大老爺冷颼颼地看看姜傑,再看向姜如。

  姜如很不舒服,好像被毒蛇盯上一樣。

  謝大老爺冷厲地道:「小丫環,你很斗膽。竟敢搦戰謝氏,搦戰本侯。」

  沒錯,謝家也是世襲罔替的侯爵。

  太祖是要封謝氏先祖為國公的,但因為考慮到其是神官,封爵不宜更高,便減為侯爵。

  以後,因為天賦的原因,逐漸演變為,謝氏家主專司打理碎務,神官專司國度祭奠及占卜禍福之事,爽快便由謝氏家主秉承爵位,神官隨機產生。

  阿米和姜傑同時迎上,卻在兩招以內便被擊飛。

  須臾之間,一隻鐵爪朝姜如的頭臉抓下。

  姜如睜大眼睛,瞳仁里倒映著那隻帶來暮氣的鐵爪。

  凌冽的冷風劈面襲來,她不可以呼吸。

  她想,這便是謝氏功力嗎?

  便連阿米、姜傑如此的人,也難擋其一。

  面前白影閃過,她被重重地推向後方,被人穩穩接住。

  與此同時,祁樹單膝跪倒,一手撐地,一口鮮血「噗」地吐了出來。

  「阿麟!」姜如肝膽欲裂,掙開身後的人,朝他撲去。

  祁樹角、衣襟儘是鮮血,卻是毫不留心腸用袖口擦去,扶著她的肩頭,從容不迫、姿勢文雅地站起來。

  仍然卓立如蒼柏,笑容雅淡。

  謝大老爺眼裡閃過一絲異色,擊中他的老僕也儘是疑惑和忌憚。

  僅有姜如才曉得,那隻抓著她肩頭的手,冰冷透骨,雖極力禁止,卻仍然顫抖。

  這一刻,她的心成了碎片,冤讎之火悄生,熊熊不滅。

  但他如此自豪,她又怎能讓他掃興?

  她一樣淺笑著,依偎到祁樹懷裡,看似是在追求安慰,現實卻是巧妙地用身軀撐住了他。

  祁樹在她掌內心寫了幾個字。

  她明了:「我是你的喉舌,你想說的都會替你說出來!」

  祁樹垂眸看著她,幽暗的眼裡燃起亮光。

  「大老爺,德長老是讓你來殺死我的嗎?」

  「皇帝陛下也希望我這個環節證人死在這裡嗎?」

  「你,是不是想要滅口?」

  「江家的人便在底下,這麼多的食客,你便那麼迫不及待想再搞出幾條人命?」

  「這是擔憂陛下記不得謝氏這些年的豐功偉績?」

  消沉動聽的女聲清楚地響起,字字誅心。

  謝大老爺經恢復常態,淡淡一揮手,兩個老僕便悄然退回角落。

  他極為淡漠地看一眼姜如和祁樹,將目光投向站在樓梯口的那個人。

  錢子謄一身淡青色的儒袍,背負雙手立在那邊,高大強健的身軀將樓梯口堵得死死的。

  三樓不比二樓有環廊,站在廊上便看到一樓的光景。

  為了保證秘密性,環廊被作廢,加蓋一層樓板,唯一的出口便是錢子謄身後的樓梯。

  再否則,便是跳窗而逃這條路。

  倘如果,這四周都安插了錢子謄的神弩手,他們這批人便算光榮逃走,也得褪一層皮。

  謝大老爺微淺笑了:「吳將軍,別來無恙。」

  錢子謄淡淡點頭:「本侯應姜小友之請,前來赴宴嘗鮮,聽聞謝候在此,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姜如這才曉得,適才接著她的那個人是錢子謄。

  這人來得也太巧了些。

  她看向祁樹,正好和他的目光對上。

  他的眼神清靜柔順,帶著一切盡在控制之中的壯大。

  她頓時清楚,那天他隨著她去找錢子謄,想必是為了安排今日這一幕。

  錢子謄是皇帝的耳目,又極深地介入到田莊狙殺案中,毫不會坐視祁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

  哪怕那個人是謝大老爺也不可能。

  否則,關於皇帝陛下而言,他便是緊張瀆職。

  謝大老爺浸政界幾十年,關於這些事天然是心知肚明。

  且錢子謄稱呼姜如為「小友」,擺清楚便是要護著她,不許動她一根手指。

  是他小看了祁樹和這個村姑,居然能差遣錢子謄替他們做事……

  謝大老爺以為占不到任何好處,便收了狠色:「你們一個個都在說這酒樓的菜餚好吃,搞得本侯也獵奇了。吳將軍,許久未見,不如一起喝一杯?」

  「有何不可能?今夜不醉不歸。」

  錢子謄豁達地一拂袍袖,看向姜如:「姜小友?」

  同事們都是披著人皮的狼,裝腔作勢誰不會?姜如漾起淺笑:「是。」

  她要扶祁樹下樓,卻被他輕輕推開。

  他含著笑,姿勢翩然,跟在錢子謄旁邊進了雅間,安然落座。

  如果非白衣之上猩紅點點,幾乎看不出他適才受過兇險。

  姜如深吸一口,看向阿米和姜傑:「你們如何?」

  阿米和姜傑都被卸了胳膊,經彼此幫著裝回去了,見她問起,都是慚愧地低下頭:「我們沒事,給店主丟臉了。」

  「不怪你們,下去上藥。」

  姜如真不怪他們,謝大老爺帶的人自是盡頭宗師,便連祁樹也打。

  這很讓人沮喪。

  話又說回歸,謝氏作為聳峙百年的碩大無朋,沒有必然功力,哪能如此橫行呢?

  否則祁樹也不至於連續裝成啞巴了。

  仇敵太壯大,還需繼續起勁啊。

  姜如下到二樓,命白庸碌交託廚房計劃菜餚。

  二樓雅間的來賓都聽見了樓上的撞擊聲,少不得問起:「如何回事?莫非有人不長眼,竟敢鬧事?」

  姜如回復得滴水不漏:「是京里來的嘉賓讓部下摔跤助興,打攪諸位是我的不是,如此,每桌贈送一瓶美酒酒好不太好?」

  美酒酒,便是經由提純的好酒。

  液體清撤,濃度也沒建造竹筒酒的酒液那麼高。

  口感很不錯,是藥膳堂今日很受眷注的一件新品,幾乎是惹起驚動。

  物以稀為貴,賣價昂揚,一瓶可以賣到三兩銀子。

  姜如這一許諾,眾食客哪裡還謝得上別,當便一陣喝彩,人多口雜地抬高她,笑聲直震樓板。

  姜如笑著逐一招呼過來,走向帳房敲響了門。

  門很快開了,江五爺笑吟吟的:「姜姑娘有什麼交託?」

  江嘉在他身後憤憤不服川掙起,又被他按著頭摁下去。

  「謝侯爺問五爺,還喜悅一起用餐麼?」

  姜如不信以江五爺的技藝,會不曉得樓上發生了什麼,但他既然裝不曉得,又早早避開,便說明江家自有希望。

  江五爺道:「我彷佛聽見有人來了?」

  老狐狸!明知故問。

  姜如笑眯眯地道:「對呀,錢子謄吳將軍過來了,此時正與謝侯爺在樓上敘話。」

  「既是如此,我們必定要去呀。」

  江五爺抓著江嘉的衣領,不謝他的掙扎,腳下生風,爽快把人拎上樓去了。

  姜如長出一口,靠在牆上閉目憩息一會兒,再次打起精力招呼來賓。

  八姑子跑過來幫她的忙,引得眾人發出一陣陣歡笑。

  三樓雅間內,祁樹、謝大老爺、錢子謄緘默對坐,聽到樓下傳來的熱烈笑聲,表情各有差別。

  半晌,謝大老爺露出一個嘲諷的笑:「鄉野里的小酒娘,你真有眼光。」

  這話是衝著祁樹說的,同時也是衝著錢子謄說的。

  祁樹護著那丫環,為此不吝被打得吐血。

  錢子謄口口聲聲稱之為「小友」,掩蓋之意不要太。

  他便想不清楚了,這麼個丫環,除了長得美以外,哪裡便入了他們的眼。

  要曉得,世界間很有儀態、很有學識、很崇高的女人都在京城。

  姜如如此卑賤的身份,如何看都是配不上的。

  祁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看得謝大老爺心火一拱一拱的。

  錢子謄淡淡笑道:「謝侯爺生便一雙繁華眼。」

  竟是所行無忌地罵他嫌貧愛富,不懂瀏覽。

  謝大老爺內心是怒極,面上不露分毫:「我連續以為將軍不愛管閒事。」

  錢子謄針鋒比較:「在謝侯爺眼裡,何謂閒事?何謂正事?」

  謝大老爺淡淡地道:「謝某的家事便是閒事。將軍莫非不知麼?」

  錢子謄哈哈大笑:「非也,謝氏乃是神官家屬,神官,國之重器,一舉一動眾人注視。謝氏家事,是世界事!」

  「說得好!」江五爺揪著江嘉進入,大刀闊斧地坐下,朗聲道:「謝兄,既然話說到這裡,江五有一句話不吐煩懣!」

  「你,為什麼要教唆部下之人幾次三番暗殺江嘉?你說他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如何便礙著你們了呢?」

  謝大老爺以後一仰:「二位這是聯合起來,非得給謝某戴上一頂希圖不軌的帽子咯?」

  謝大老爺問得如此直白,毫無謝忌。

  是神官家屬慣有的恃無恐。

  令民氣生厭惡。

  江五爺和錢子謄對視一眼,輕笑作聲:「謝侯爺別急嘛,我們這不是閒話家常麼?」

  謝大老爺鬨笑:「我看你們是把本侯當做人犯來過堂了!」

  江嘉切齒腐心,拍案而起:「你這個人,認真是額頭上能賽馬,好大的臉!過堂你如何了?你家的狗奴才幾次三番謀刺小爺,你有理了?」

  謝大老爺鄙視地看著他:「尊長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念你是小輩,本侯不與你計較。」

  拐著彎地罵江嘉家教不太好。

  江嘉氣得酡顏脖子粗,江五爺面色不改:「都是我們的錯,生了孩兒只曉得痛愛,捨不得折騰。」

  借古諷今,又是拿祁樹的事來說嘴。

  錢子謄下認識地看了祁樹一眼。

  祁樹清靜地喝著茶,面上毫無顛簸,好像,江五爺說的不是他。

  反倒是謝大老爺怒不可能遏,陰沉沉地看著江五爺道:「你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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