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騙他

  祁樹並未辯白，而是繼續道：「對不起。「

  風輕輕江江地吹過，晨光微曦，兩個人都是不修長相，苦衷重重。

  「我們回去。「祁樹領先站起，向她伸脫手。

  姜如遲疑了一下。

  祁樹眼裡閃過一絲受傷，頑固地將手往她眼前更遞近了幾分。

  「您好了嗎？「姜如將手藏到身後，用手絹牢牢纏上受傷的手指。

  「好了。你安心便是。「他的聲音裡帶了幾分自嘲，也不知是在鬨笑她，或是在鬨笑他自己。

  「那走吧。「姜如把好的那隻手遞給他。

  祁樹抓住她的手，作勢要帶著她躍起，卻在她輕鬆的同時，一把抓住那隻受傷的手。

  手絹解開，露出被吸得腫脹發紫的指尖和蒼白的傷口。

  祁樹怔怔地看著那隻手，再抬眼看著姜如。

  姜如垂下眼，想將手收回去。

  他卻拉住她，將手絹周密給她包好、纏緊，打上結。

  「對不起。「

  他悶悶地說了這一句話，別開臉，蹲下去，讓她趴在他背上。

  姜如遲疑一會兒，輕輕趴上去。

  他帶著她風馳電掣一樣奔跑起來，晨風將他的頭髮吹到姜如臉上，痒痒的，酥酥的。

  姜如替他捋起纏上髮髻，有一縷垂在前方，她伸手去摸，不把穩觸到他的臉，濕濕的。

  姜如的心頓時咯噔一下，裝作沒發現，繼續把頭髮纏好，而後輕輕住他的肩頭，將臉貼在他的臉上。

  祁樹閉了閉眼，聲音沙啞：「你不怕我？「

  「怕的。「姜如看著遠方的向陽輕聲說：「我更愛你。「

  祁樹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將她放在地上，啞聲道：「你在這等我。「

  這都沒個潛藏的地方，如果被抓住了如何辦？

  姜如還沒來得及表示否決，他經丟下她跑得不見了影蹤。

  姜如氣得頓腳，賊兮兮地調查著四周的情景，有點打草驚蛇都能嚇個半死。

  幸虧祁樹很快便回歸了。

  他的眼眶有些紅，半垂著睫毛不與她對視，或是地蹲到她眼前，輕聲道：「上來。「

  聲音悶悶的。

  「你適才幹什麼去了？我很害怕。「

  姜如被他背著在山野里狂奔，內心填塞了忿忿：「你再如此，我會生氣的，我生氣的結果很緊張的。「

  「你為什麼要帶著我跳崖？雖然你藝高膽大，但黑燈瞎火的，萬一出事如何辦？「

  「人死了，別的東西有好處嗎？「

  「這次不可能，有下次，你急什麼？連命都不要了！「

  祁樹連續默然，只是偶爾回頭輕輕一下她的手。

  姜如被這輕柔柔柔的搞得半點性格都沒有。

  她嘆了口：「算了，我不生你的氣了，你病了嘛，不可以和患者計較的。「

  「謝謝你。「祁樹突然說。

  姜如一時語塞，隨便很硬化地道：「雖然是如此，但你下次如果是膽敢再如此對我，我或是會把你砸得頭破血流，滿地找牙的。「

  「好。「祁樹把她摟得更緊了些，很把穩地調整著姿勢，想要讓她更舒服一點。

  姜如沒性格了，一個人的架，如何大約吵得起來呢？

  唉！

  一夜晚沒，她被他背著狂奔，晃來晃去，而後什麼時候著的都不曉得。

  一醒悟來，她經在竹林里了。

  江嘉和復活兩個站在對面，兩雙眼睛都是圓滾滾地看著他們。

  「你們幹嘛去了？「江嘉很生氣，「看你們這個衣衫不整的樣子，是不是干賴事去了？「

  祁樹沉穩地將姜如放下來，再沉穩地給她整理頭髮和衣，對江嘉的詰責恍如果未聞。

  江嘉氣得不可能，輕輕踹了復活一腳：「有人欺壓你主子啊，身為一條好狗，應該如何辦？「

  復活賊兮兮地看了祁樹一眼，再奉迎地圍著姜如轉圈搖尾巴。

  一樣無視了江嘉。

  江嘉突然很委屈：「好吧，你們一個個都當我不存在。「

  他指著祁樹，想要說幾句狠話，揭露其裝作不會說話的秘密。

  想到此人的兇險狠辣，以為說未必會殺死自己滅口，便沒說出來，轉而道：「便算她是你的婢女，可她始終是個未婚的小姑娘，你如為她好，能不可以別做這些事？「

  祁樹比了個手勢。

  江嘉看懂了，他在說，不關你事。

  江嘉悲憤莫名，看向姜如：「你呢？你如何說？你是個女孩子呢，你……「

  姜如很認真地道：「江嘉，謝謝你關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別擔憂。「

  江嘉無話可說，氣得轉頭便走：「好，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便好。「

  走了幾步，突然以為有點不對勁，轉身道：「姜如，你適才叫我什麼？「

  「叫你的名字啊。「姜如說，「有什麼不對嗎？「

  江嘉嚴肅地說：「沒什麼，下次繼續叫小爺江公子，不許連名帶姓的叫！「

  哼，小爺也是有性格的。

  別以為你叫個名字，表示親近，小爺便吃這一套了。

  姜如攤手：「他如何了？「

  祁樹從江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沒什麼，預計是發現你我不在，隨著復活跑來這裡等了很久，沒好覺，怒火旺吧。「

  很有事理。

  何況江嘉的性格連續都不如何好。

  姜如道：「我們也走吧，天色不早了。「

  雖然她提前交待過阿米，讓人繼續幹活兒，但離開的時間太久，竹筒酒又是個新活兒，內心老是不堅固。

  復活叼了一隻肥肥的野兔放在她眼前，奉迎地搖尾巴。

  它和江嘉被困在濃霧裡進退不得，只好鵪鶉一樣地趴在草叢裡不敢動。

  直到霧氣散去，他們才回歸，幸虧運氣好，沒被人發現。

  閒著也是閒著，順便打個獵，奉迎一下主人。

  「好狗。「姜如著復活的脖子揉了揉，興致勃勃地問祁樹：「藥……「

  祁樹點點頭：「回去便給它用。「

  姜如便道：「好復活，以後你便隨意咬人了，不必再擔憂會毒死人。「

  復活聽懂了，不高興，驚恐地閉緊嘴巴，哽咽一聲，箭一樣地丟下他們逃走了。

  姜如看呆了：「它不樂意？這是，懂了？「

  祁樹尋思很久，說出自己連續以來的推測：「我以為你的血很特別，好像是能改善動植物的品格。「

  植物沒有說了，她種什麼活什麼，藥材、菜蔬、果木、茶葉，都是猖獗發展，品格更上一層樓。

  而後人用了這些東西以後，體質也會獲得極大的改善。

  而他，用了她的血，極大地緩和了他的痛苦，並且讓他變得更健康。

  至於復活……他看了姜如一眼，沒作聲。

  姜如卻是悚然一驚，他如此說，莫非是曉得她的經血有劇毒了？

  她看著祁樹：「你，你適才說我的血，和復活有什麼關係？「

  祁樹沉著地道：「不是存心的，只是你的狗突然中了那麼新鮮的劇毒，務必找一下原因，以免同事們被害了都不曉得。「

  姜如也和復活一樣閉緊了嘴，不想和他說話了。

  什麼秘密都不可以藏著，一點好處都沒有。

  難怪江嘉說他是謝兇險。

  「走吧。「祁樹牽起她的手，縱身而起。

  沒有多久，他們便聽見了江嘉的怒吼聲：「誰，讓你別這麼做！沒聽見嗎？哪有你這麼蠢的人啊？這些酒很貴的，知不曉得？再弄錯便賠錢！「

  祁樹放下姜如，讓她自己走。

  姜如下認識地離他幾步遠。

  祁樹眯了眯眼，緊跟上去：「在想什麼？「

  「在想，幸虧我不是你的仇敵。「姜如丟下他朝前方跑去：「我回歸啦，有吃的沒有？餓死了！「

  祁樹皺起眉頭，她這是拐著彎地罵他兇險可駭？

  阿米找了個很完善的捏詞，因此眾人看到姜如和祁樹發現，都沒表示驚奇。

  僕婦搬出吃食，姜如見江嘉偷偷看她，想到他大約也空著肚子，便問：「要不要用一點？「

  「哼……廉者不食嗟來之食！「江嘉硬氣地回絕。

  姜如把一根雞腿丟給復活。

  復活鑑戒地看著她，並不敢吃。

  姜如道：「你不肯便算了，我不會暗殺你的。」

  復活這才歡快地搖著尾巴跑過來，叼起雞腿吃下去，不時仰面看她一眼，眼睛濕淋淋的。

  祁樹在她身邊坐下，一起吃飯、看復活伴遊嬉鬧。

  江嘉突然走過來，硬從二人中心擠過去，歹意地撞了祁樹一下，高聲道：「讓一讓，讓一讓，小爺要吃東西了。」

  祁樹笑笑，並不與他計較，只與姜如商議：「我繼續去幫你尋藥，稍後我會說有事要先下山。」

  姜如想和很他一起去，但也曉得自己不會功夫，是負擔，便反覆囑咐：「必然不可以牽強。」

  「有人陪著的。」祁樹抬手撫上她的臉：「你安心便是，我昨夜用了那麼多……」

  用了那麼多她的血，可以抵上很久的量了。

  提起這個事，二人都有些默然。

  祁樹站起：「天色不早，該走了。」

  姜如看著他連續走遠，逐漸看不見了。

  江嘉端著碗走過來：「謝兇險不守著你了？」

  姜如道：「他有事。」

  江嘉直視著她，眼神清撤：「我是一個很純人，姜如。」

  因此這是曉得她在騙他？

  姜如坦誠地道：「江嘉，我對你沒有歹意。」

  考慮到祁樹和江嘉之間陰毒的關係，又增補：「他也是，我們都是不愛惹困擾的人。」

  「你嘛，我信。」江嘉勾起角，露出幾分嘲諷：「謝兇險，你確認他對我沒歹意？你什麼都看不見。」

  不等姜如回復，他轉身走了。

  姜如莫明其妙，她彷佛在江有錢臉上看到了疼痛和落寞？

  她拍拍復活的頭：「你去瞧瞧。」

  復活舔舔嘴，伸個懶腰，朝江嘉走去。

  只一下子功夫，一人一狗便鬧在了一起。

  阿米嘖嘖稱奇：「復活還挺稀飯江公子的，不枉他老是奉迎它。」

  姜如道：「也因為他們都沒那麼多繁雜心思吧。」

  因為節令不對，山上的嫩竹並不多，眾人四天時間便種好了酒。

  這或是因為同事們都是初次實驗，不太諳練，否則兩天時間便能做完。

  每一棵種了酒的竹子都做了標誌，又在竹林里現搭了一座竹屋，留了專人把守，眾人便下山了。

  從始至終，姜如沒看到祁樹的身影，更沒有他的任何消息。

  想到山裡精密的預防，由不得她不擔憂，總怕祁樹會出事。

  走到通往縣城的路口，她問江嘉：「你是回縣城，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