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秘密

2023-12-21 19:51:40 作者: 炎月紅顏
  姜如嗔道:「娘,和你說了幾何次,讓你別熬夜做針線活兒,你總不聽,還捨不得點燈,需求什麼去買便是了。」

  「快趁熱吃。」姜二娘子放下針線,拿開大碗遞過筷子,笑道:「天逐漸涼了,你常在外頭,風吹雨淋的,我給你做件貼身的夾襖,用新絲綿做,和暖又貼身,外頭做的哪有這麼好。」

  姜如吃著甘甜的雞蛋,默默打量著姜二娘子。

  很近日子好於,姜二娘子養得白胖了些,斑白的頭髮不可以變黑,臉上的細紋也還在,手上的繭子仍然在。

  姜如不可以想像,昔時賢郡王很寵的嫡幼女是何等的美貌嬌嫩,鬥志昂揚。

  姜二娘子嫁給姜改過時,伉儷恩愛,美譽在外,想必從未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吧?

  要被毒死之時,她是懷著如何的心情逃出瀾京,含辛茹苦養大姜氏的女兒,從天之驕女寥落成泥,忍辱偷生,又是如何的心情?

  姜二娘子被看得不太好意圖,抬手撫著臉笑道:「你看什麼?」

  姜如握住她的手,輕輕貼在自己臉上,低聲道:「我在想,昔時那個人要毒死你,你能逃走必然很不容易,為什麼還要帶上我?」

  姜二娘子毫不猶豫地道:「你是我生的。天然是我去哪裡便帶你去哪裡。」

  「可我姓姜,身崇高著姜家的血,你不恨麼?」

  「你是我生的,他不要你,我要你。」姜二娘子注視著姜如,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我不會丟下我的孩子,除非我死。」

  便使曉得這份情緒其實不屬於自己,姜如或是忍不住鼻腔酸酸:「娘,有你真好。」

  「你這孩子如何了?」姜二娘子探手去摸姜如的額頭:「奇新鮮怪的,大午夜的突然問這些事做什麼?」

  姜如道:「我曉得那個人是誰了,他叫姜改過,對不對?」

  聽到這個名字,姜二娘子的呼吸突然倉促起來,挪開目光沉聲道:「過去的事了,提它做什麼?」

  姜如便曉得是。

  姜改過,姜氏家主姜振罡的嫡宗子,也便是江姜雲的長兄。

  他是頭生子,江姜雲卻是老來女,兄妹年紀相差極大,很少在一起。

  因此姜如當初在姜府並無太多時機見到姜改過,只在未被軟禁時遠遠見過邊,依稀記得那是一個不苟說笑的老白臉兒。

  此外,因為接觸得少,她對姜家別的人的環境也不是很熟識。

  當初姜二娘子和她說出自姜氏嫡系,她還以為是二房、三房什麼的呢,卻沒想到關係居然和江姜雲這麼近。

  因此,細究起來,江姜雲算是她的姑姑?

  這可真是巧了,姜如暗自諷刺一聲,道:「娘,我很近遇到一些事,挺困擾的,他們說我爹並不是姜二。」

  姜二娘子猛地抬眼,刀切斧砍地道:「他不是姜二能是誰?誰這麼胡說八道?人死了還不肯放過他,非得往他身上亂潑髒水?」

  姜如直視她的眼睛,卻只從中看到憤懣與激動,此外,什麼都看不出來。

  「好了,好了,別激動。」姜如嘆氣,姜二娘子必然有秘密,但她盤算主意不肯說,只能逐步來了。

  回到房間,她把姜二的遺物拿出來,再次索求了一遍,或是一無所得。

  另邊,姜二娘子單獨坐在黑暗裡,手裡緊緊攥著一枝陳舊的銅簪,輕聲道:「我曉得你死得冤,可我不想告訴如丫環,我只想讓孩子們好好活下去,你別怪我。如果有時機,我親身替你報仇,如果無時機,孩子們大了,我便來陪你。」

  次日一大早,姜櫻開門放復活去排泄,看到門口坐著一個穿戴粗布短衫、腰背佝僂、一臉笑容的老頭目。

  姜如皺眉看著面前的老頭目。

  錢子謄在信里說,這老頭叫老周,是一位老卒,從軍多年,家裡的人都死絕了,無家可歸,便連續留在軍中。

  現在年紀大了,滿身傷病,幹不了軍中的活兒,無處立足,懇請姜如收留老周,幫她管教那群孩子。

  老周奉迎而謙虛地衝著姜如一笑,搓動手當心翼翼地道:「姑娘,老頭目不會白吃飯的,也不要酬勞,只求能有一個立足之地,有碗飽飯吃便行了。」

  見姜如張口欲言,他又搶著挽起袖口和褲腿,露脫手臂和腿上的疤痕給她看:「老頭目真不是暴徒,您瞧,這都是昔時和齊國打仗時留下的。」

  疤痕犬牙交錯,都是陳大哥傷。

  姜羽和姜立圍在一旁,發出憐憫而敬佩的歌頌聲,再眼巴巴地看著姜如,都希望她能留下這個不幸的老頭。

  老周見姜如遲遲不語,沉重地感嘆了一聲,強顏歡笑:「打攪了。」

  而後轉過身,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佝僂蒼老的背影看上去格外不幸無助。

  姜如留意到他的褲管有半截是潮的,上面還沾著草葉,便道:「慢著,你什麼時候來的?」

  老周停下來,不解地道:「昨兒夜裡吳爺說了這事兒,我便來了。」

  「為什麼不等天亮再開拔?」

  老周不安地搓動手小聲道:「我怕來晚了會被別的人搶走時機……聽說您一個人……」

  姜如垂了眼珠:「走了一夜晚山路不容易,先去吃些東西。」

  「不了,不擔擱您……」老周背轉身,蹣跚著往外走。

  姜如小聲扣問阿米:「你看他有功夫麼?」

  阿米搖頭:「沒有,應該只會平凡的拳腳功夫,並且身體多有傷病。」

  姜如本是擔憂錢子謄別有效心,因此不想承受這個安排。

  既然老周只是平凡兵卒,且年邁體衰,對她造不可威逼,她想試一試。因此作聲道:「你會什麼?」

  老周本無望,聽到這聲呼喊如奉綸音,趕快將自己的所長說出來:「……我當了許多年什長,每一年的新兵都是我管……他們啥德行,一尥蹄子我便曉得……」

  換句話說,他自從受傷廢了不可以再上陣以後,便特地賣命管教培訓新兵,這些年來蘊蓄堆積了很多履歷,尤其擅長那種小局限、一對一的管教。

  這是自己要找的人,姜如道:「那你便留下來,試用一段日子。試用期儘管吃住沒有酬勞。」

  老周眉飛色舞,行禮稱謝以後,跟著姜羽去姜秋生家裡安設——他是個成年男子,不利便安設在姜家的小院子裡。

  姜如收留了一個殘疾老頭的事很快傳遍鎮子,幾何人跑去打聽起因,全被復活不客套地趕走。

  姜如帶著姜羽出門訪客,她要和孫國亞擺酒認親的日子快到了,得把鎮上的面子人家逐一請到,作個見證。

  才出街口,便見祁樹白衣翩翩,踏著早晨的陽光朝她走來,臉板著,面無表情的。

  「你好些啦?」姜如高興地迎上去,「我正想去看你呢。」

  祁樹瞥了她一眼,再看看姜羽手裡的請柬,嘴角像小蔡一樣耷拉著,表示不信她的話。

  「公子真伶俐啊!一眼便看破我了!」姜如笑道:「好吧,我是希望先去送請柬,再繞回歸看你,我以為你還沒醒呢。」

  她昨天給祁樹服用了她的血,再看他的身體環境,以為他如何也要到午後能力醒。

  但很,那點血對他來說,好像好處並不大。

  這令姜如很是擔憂,她總以為,祁樹的身體環境也可以比她以為的更糟糕,因而更多了幾分打量。

  祁樹避開她的目光,很天然地接過姜羽手裡的請柬,表示他陪她去。

  姜如以為這是男子的占有欲——他無時不刻不想讓同事們記住,她是他的。

  有點稚童,其實她更希望他能在家好好歇息。

  姜如笑著把請柬拿回給姜羽,柔順而堅決地道:「讓小安跟著學學。」

  祁樹眼裡閃過一抹暗色,卻也沒說什麼,只恬靜地跟在她身旁。

  姜羽和他說話,他也只是淡淡一笑,笑容未達眼底。

  姜如看在眼裡,內心有數,是因為她收留了錢子謄送來的人,因此不高興了。

  卻也不點破,笑眯眯地或是和他說話,一起進了姜秋生家的院子。

  老周坐在院子裡,邊和姜秋生說話,邊幫著他家搓麻繩,一雙長滿老繭的手動得疾速,搓出的麻繩均勻又牢固。

  「如丫環你眼力不錯,老周是把幹活的好手!」姜秋生笑著誇讚了老周幾句,又尊重地請祁樹上坐。

  祁樹不客套地坐下,嚴肅地打量著老周。

  老周不安地問姜如:「店主,這位是?」

  姜如周重地道:「謝小爺,你要向對我一樣的尊重他。」

  「謝小爺寧靜。」老周哈腰行禮,卻被祁樹托住了手臂。

  一股陰寒的功力順動手臂傳入體內,冷得老周打了個寒顫。

  他身不由己想要脫節祁樹的手,卻發現,那隻白淨苗條的手便像粘在他的手臂上一樣,完全脫節不了。

  他驚恐地抬起頭,撞入一雙清靜深奧、看不見底的眼睛裡。

  只是一雙漂亮的眼睛,他卻覺得到了無形的功力,好像山峰大海,眾多星空,令人無法生出違抗之心。

  老周膝蓋一軟,身不由己往下跪,一股溫柔的功力輕輕往上一托,由不得他不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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