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安慰

  姜如不知這些人為什麼總能猜中她很需求的東西，但她曉得，錢子謄是下定決心，非得拿回這塊令牌了。

  而她現在才與江嘉發生衝突，再獲咎錢子謄是很不睬智的做法，不如儘量多爭取一些好處。

  錢子謄清靜而冷酷地道：「會，如果是有人攔截，也可以會殺人，有一殺一，有十殺十。」

  「你贏了。」姜如同是清靜地一笑，從腰間取出令牌，不屑地扔了過去。

  他和謝漪瀾、江姜雲是一類的人，凡是擋了他們的路，讓他們不如意，便可隨意取人道命，這便是勢力，並且他們認為不移至理。

  令牌上殘留著姜如的體溫，錢子謄卻以為指尖冰涼，暮色下的女孩笑容和眼神都淬了冰似的。

  他對此感應很不舒適：「我是甲士，一切都要遵守本職需求。我為以前的錯誤向你賠禮。」

  他很周重地向姜如行了一個禮：「江嘉的事我會替你辦理妥當，讓他再不可以鉗制你。應允你的事也會儘快做到。」

  姜如敏銳地捕獲到了他相傳出的消息——他是甲士，一切都要遵守本職需求？

  那麼，他先給了她這塊令牌，現在又要拿回去，並不是純想要毀約，而是因為一些特別的原因？

  那是什麼？阻止她進山？為什麼？

  不期然的，姜如想起姜二的秘密與身故，想起江家藥鋪的葉掌柜，想起祁樹一家，想起象山之中的龍脈。

  她有些焦慮又有些害怕：「我能問原因嗎？」

  錢子謄淡漠地道：「很好不要，如果是你想活得恆久。」

  姜如謹慎地閉上了嘴。

  一聲洪亮的鳥鳴傳來，這是藏在暗處的侍衛發出的警示。

  錢子謄抬眼看向四周。

  暮色茫然，藥苗被風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音，一切看起來靜謐美好。

  但他曉得，有人來了，並且是宗師。

  他將令牌收入懷中，問：「你可知鳴祁樹什麼人？」

  他什麼意圖？

  姜如內心「咯噔」一下，面色不改：「我曉得。」

  錢子謄神采凝重：「不，你不曉得。送你一句忠言，萬事當心，不要過分相信他人。俗語說得好，別把雞蛋全都放在一隻籃子裡，否則一旦打翻，你將空空如也。」

  不等姜如反應過來，他叫上吳光，迅速走了。

  張屠戶不可以理解這種來如瘋、去如風的行事風格，嚷嚷道：「不是說餓得很了嗎？這水都還沒燒開呢，如何說走便走了？」

  姜如的心情很糟糕，耐著性質安撫他：「也突然有急事吧。」

  張屠戶道：「幸虧還沒底下，否則才是坑人呢。我說如丫環啊，這兩人是幹什麼的？瞧著不像是一樣人，也不是什麼善類。你別怪叔多嘴啊，我是怕你吃虧。」

  姜如笑道：「張叔為我好，我感恩還來不足呢，怎會怪您？」

  張屠戶感嘆：「你這丫環心正懂事，該你有福報。我和你說，那兩個人身上有殺氣，還帶著刀的，騎的馬屁股上有烙印，我看勢必是象山那邊駐紮的軍隊。這些兵痞臉厚心黑，沒一個善人。」

  姜如輕笑，不可以小看任何一個人呀，這麼一下子功夫，張屠戶看破錢子謄等人的身份了。

  張屠戶見她笑，以為她是不信自己的話，急了：「我說的是，叔長年殺豬，認得同類人，只是他們殺的是人，我殺的是豬。」

  「得了，你便少說兩句吧，沒看到如丫環累了嗎？」

  李老漢鬼怪一樣發現，板著臉交待張屠戶：「今日的事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

  張屠戶在守山鎮是一霸，但便是害怕李老漢，當便俯首帖耳地應了，自去修理灶火。

  李老漢看向姜如：「如丫環，祁樹回歸了，他有些不太好。」

  「他如何了？」姜如趕快叫上阿米和復活，急著往鎮上趕。

  「你見著便曉得了。」李老漢陰沉沉地看著錢子謄二人拜別的方位，握緊了拳頭。

  阿米小跑著跟在姜如身後，小聲提醒她：「姑娘，剛剛那聲鳥叫，有人向姓吳的示警，表示謝老伯來了。他或是帶了許多人。」

  姜如默然，錢子謄是在忌憚謝家人嗎？

  她走進謝家時，天經完全黑透。

  暗淡的燈光下，可以看到祁樹單獨坐在結了莢的紫騰架下，仰頭靠在椅背上，一動不動。

  姜如沒有立馬朝祁樹走去，而是站在門口，恬靜地注視著他。

  李老漢張了張嘴，很終什麼也沒說，拉著阿米優秀了房子。

  夜風輕輕流淌，天上群星閃灼。

  姜如專一地看著祁樹，他還和她睜眼見到時那樣悅目，便使是在暗夜裡，也帶著光。

  她覺得獲得，他和以往不同，整個人都透著疲鈍和疼痛，這種疼痛毫無所懼地填塞開來，揪得她肉痛。

  「喵~」

  玄金叫了一聲，從牆頭跳下，準確無誤地落到姜如頭上，再抓著她的頭髮和衣服站穩了，重甸甸地趴在她肩上。

  姜如被它抓得生疼，沒好氣地反手拎著頂花皮揪下來，作勢搧了兩下，罵道：「好大的膽量，幾天不見導致野貓了！看我不修理你！」

  幾天不見，玄金又肥了，姜如一隻手拎著居然以為有些費事。

  被修理了它也不掙扎，老老實實地掛著，淒切地叫，彷佛姜如真把它如何了似的。

  祁樹展開眼睛站起來，慢步走到姜如眼前，悄然地看著她，伸脫手。

  姜如故作輕鬆地將玄金遞給他，笑著起訴：「它居然敢抓我，看我的頭髮導致雞窩了。」

  祁樹隨手將玄金往黑暗裡一扔，玄金髮出一聲悽厲的慘叫，閃電般逃到他的躺椅上，鑑戒地瞪著他，炸著毛低聲嚷嚷。

  祁樹瞥它一眼，它立馬慫了，收了毛跳上牆頭，剎時走得不見了影蹤。

  祁樹收回目光，默然地給姜如整理被玄金抓亂的頭髮、衣服。

  他身上的藥味比以前幾天更濃，身體也更加溫暖，隔著半尺遠的距離，姜如也能覺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她以為這很不對勁，便揪住他的袖子輕聲道：「聽說你不舒適。」

  祁樹鳥瞰著她，眼神幽暗而悲慘。

  姜如被如此的目光所打動，她忍不住抬手撫上他的面龐：「阿麟，其實我……」

  「喵嗚……」「汪！汪！」

  裡頭傳來悽厲的貓啼聲和狗啼聲，是玄金和復活打起來了。

  姜如扶額：「玄金是成精了吧？它在這受了氣，便去陵暴復活出氣？」

  便使曉得是玄金找茬，卻也不得不去看看，復活牙口帶了劇毒，萬一咬中玄金便不太好了。

  祁樹卻拽住她的本領，輕輕搖頭，讓她別管閒事。

  「我不安心便是……」姜如要往外走，卻被祁樹緊緊拽住，拉著她往房子裡走。

  他緊抿著，神采頑固，大有她如果是不聽話，便能把她強行拖走的意圖。

  「我去看看。」李老漢從暗影里走出來，低著頭往外去了，很快，貓啼聲和狗啼聲都停了。

  燈亮起，祁樹默然著在軟榻上坐下，拍拍身邊，讓姜如也坐。

  姜如以為他很不對勁，摸索著將手去觸他的額頭：「你如何了？」

  掌心滾燙，他在發熱。

  「為什麼生了病卻不說？」姜如急匆匆急轉身，要取冷水帕子給他降溫。

  祁樹卻猛地將她拉過去，緊緊環著她的腰，將頭埋在她懷裡，一動不動。

  祁樹歷來都是溫暖而剛正的，雖病弱卻威風凜凜。

  像現在這種從內及外的軟弱或是第一次。

  姜如毫不遲疑地緊了他，沒有再詰問原因，也沒說安慰的話，只是悄然陪著他。

  她以為他並不需求安慰，只需求隨同，表示她在便足夠。

  不知過了多久，燭炬將要燃盡，火光越來越薄弱，祁樹抬起了頭。

  他拉她坐在身邊，注視著她，露出一個淺淡而溫柔的笑容，再用手指在她掌內心輕輕點了兩下，表示謝謝。

  姜如握住他的手，直視著他，看到他的眼睛裡去：「我們之間不需求謝謝。你救了我，幫了我，珍惜著我，教我發展。是主僕，你卻從未將我當做仆眾，是師生，你卻從未在我眼前擺過師長的譜。我們是愛人，相依為命。」

  她輕緩而周重地說著這些話，探求著他的目光，摸索道：「大約，還可以說是盟友，同病相憐？」

  祁樹的手輕輕顫了一下，濃密纖長的睫毛覆下，擋住眼睛，隔絕了她的目光。

  開頭的話一旦出口，背面的話便會變得很輕鬆。

  姜如輕聲道：「錢子謄適才來了，他把以前給我的令牌要了回去。他問我，知不曉得你是誰。我說，我曉得你是誰。」

  祁樹默然著看向她，目光昏暗難解。

  二人目光交纏良久，很終姜如敗下陣來，她站起往外：「我去掌燈燒水，給你沏茶。」

  李婆子和李老漢、阿米坐在廚房裡，六眼比較，彼此看著對方發呆。

  見姜如走進去，李婆子趕快道：「是要燒水嗎？爐子經生好了，茶具什麼的也都洗好了。」

  姜如低聲問：「公子這是如何了？」

  李老漢怯怯地瞅一眼門外，小聲道：「他想陪你進象山，服藥超了量，昨天突然反彈，暈死過去了，今早又暈了一回，便喝了一碗米湯，什麼都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