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給個面子

  孫國亞伉儷倆聯袂同來，笑吟吟地道：「是想和義妹商議一下擺酒認親的事。」

  許氏拿出一張菜單並一張名單：「妹妹，我和你義兄商議過了，便在我們家裡擺酒，也不請多少人，只請十桌，讓親友密友曉得這件事，你看你那邊有多少人，擬個名單給我，我來安排！」

  菜式極好，山餚野蔌、飛禽走獸都有，葷素得宜，菜名兒也很祥瑞。

  宴請的賓客有一半是本地士紳，便連邱縣令伉儷也在名單上，別的一些姜如不認識，許氏很有眼色地笑著說明：「這是我們親戚，到時候說明給妹妹認識。」

  因此，高家是傾儘儘力想要把這件事辦得面子殷勤，也是想要幫助姜如融入本地的名流之中。

  姜如覺得獲得對方的真誠和氣意，忍不住眼圈微紅：「我何德何能，能得義兄義嫂如此照謝。」

  孫國亞捋著髯毛笑道：「說這些做什麼？高某人一生很稀飯交友的便是遭罪刻苦，腦子伶俐懂事的人，說未必未來我們還要沾你的光，得你照謝呢。」

  他把話說得透闢，便是看上了姜如的本領和為人，這才想與她交好。

  可如此坦蕩，卻半點不讓人以為惡感。

  姜如笑著道：「好，苟繁華勿相忘！」

  既是義兄妹，也是生意盟友，兩邊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商議妥了認親的時間和人數，孫國亞便道：「你兄長呢？快去請出來同事們認認親。」

  姜如尚未講話，真與嬸便賠笑道：「真是不巧，我家公子出門訪友去了。」

  姜如早在料想之中，孫國亞卻是頗為遺憾，芝蘭玉樹一樣的人物，他早便想結識了。

  祁樹直到晚飯也沒發現，八姑子親身來接，姜如或是由阿米陪著去給江嘉診療。

  不知是因為身體好轉的原因，或是別什麼原因，江嘉這次並無尷尬姜如。

  他的衣著也比前兩次更為規整素淡，安安悄然地坐著喝了茶，也不抉剔茶盞和茶壺好不太好。

  姜如連續提心弔膽，便怕他又想搞什麼么蛾子出來，見差事完，便忙著修理東西要離開。

  江嘉悄然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直到她將要跨出門檻才突然道：「慢著！」

  姜如嚇得一個趔趄，迅速扶住阿米站穩了，定定神：「江公子有什麼交託？」

  江嘉抬起下頜，狂妄地道：「你的請求，八姑子與小爺說了，看在你經心盡力的份上，小爺應允你了！」

  「哦。」姜如早在料想之中，並不說謝，微微點頭：「如果無別的事請，我先告辭了。」

  江嘉見她居然沒有感恩涕零，極為不爽，揚起聲音道：「你在瀾京沒有親戚同事吧？那便隨小爺一起去好了！你想開酒樓便開酒樓，想賣菜便賣菜，小爺保證你財路滾滾！」

  邊說邊傲視著姜如，一副「還煩懣來謝恩」的表情。

  姜如淡淡一笑：「多謝公子好意，我臨時不去瀾京。我要的是一步步將生意從留仙縣城，做到州府，再做到瀾京，需求幫助的時候，再請公子伸出援手便可。」

  突然跑去瀾京幹什麼？

  完全不牢，便是一時繁華，也是鏡中花水中月，江姜雲等人輕輕一揮手，便能將她打得赴湯蹈火。

  她是很急，但未做好計劃以前的急功冒進，同等於尋短見！

  「你！」江嘉氣急廢弛：「你竟敢拒絕小爺的好意！」

  姜如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原形畢露了吧。

  江嘉對上她的眼神，突然泄了氣，氣沖沖地來回走動幾番，生氣道：「你為什麼總要與小爺作對？女人很緊張的是和順！和順！曉得什麼是和順不？」

  因為我要打擊你的囂張氣焰呀！

  姜如搖頭：「歉，我生來便不知什麼是和順。在我看來，公子助我成便奇蹟，是兌現我們之間的承諾而，我替您治病，您兌現承諾，僅此而。」

  像江嘉這種旁若無人的人，沒方法也便算了，可以拿捏他，卻要把自己當做奴才任由他踐踏，他會越來勝過分的。

  僅有捏住他的七寸，寸步不讓，針鋒比較，同時又有理有據，他才有所謝忌。

  江嘉卻是不肯容易認輸的性質，鬨笑道：「行啊，那小爺現在應允你，過後不認，你能奈我其何？」

  姜如笑笑，轉身離開：「我有事，告辭了。」

  江嘉追上去：「喂！你還沒說你要如何辦呢！莫非你不想報仇我嗎？」

  說到報仇，他饒有興致地舔舔，眼睛閃閃發亮，彷佛這是什麼好玩的遊戲。

  姜如很無奈地嘆氣：「我以為公子不是那樣的人，倘如果您真要背約，我自有方法應答。」

  江嘉眨眨眼，高聲道：「你不會是在這茶里下毒了吧？」

  他狀似驚恐地捂住嘴，眼睛滴溜溜一轉，迅速掃了一眼身旁奉養的眾豪奴。

  ，自八姑子、桃蕊開始，全部人都心驚膽戰：「毒？認真嗎？」

  「您既然質疑，那便請醫生檢驗吧。阿米，我們走！」姜如煩得要死，這個江有錢，為什麼不去死！

  「不許走！你得等我檢驗清楚才許走！」

  江嘉跑到前方，貌似憤懣，實則興奮地分離雙臂擋住姜如主僕的去路。

  呵呵，給他時機把人扣下了！

  他才服了三次如意茶，自發經好了許多，這個活法寶呀，務必占為己有！

  江嘉抉剔地打量著姜如，雖然臉黃黃的，人也太瘦，打扮還土相，五官馬馬虎虎能看，腦子也夠用，不花痴不痴人，比許多京中貴女好太多。

  他便捏著鼻子認了吧，可以給她個名分什麼的，修理修理，還不至於丟了他的臉。

  這是想要扣人啊！阿米緊張地握緊拳頭。

  姜如輕輕握住她的手，看著江嘉微微一笑：「江公子想要如何檢驗呢？」

  燈光朦朧，她笑得光耀，因為病和失血，表情顯得有些蒼白且枯竭，看著挺荏弱的。

  江嘉死盯著她肉嘟嘟的粉嫩嘴，不屑而狂妄：「小爺做事需求向你一個女人說明？快把如意茶的方劑說出來！」

  姜如往前幾步，淺笑：「好啊，您聽清楚了。」

  她靠得近了，淡淡的芳香味侵染開來，江嘉不從容地眨眨眼，撇嘴：「別想勾引小爺啊，告訴你，小爺可不吃你這一套，你這麼丑……咳咳……」

  姜如右手空握成拳放在腰前，斜指向上，掌中一隻小小的針筒黑壓壓地對著他的臉。

  她笑得文雅：「如意茶的方劑是我家傳秘方，它便在我的腦子裡，人在茶在，人死茶亡。公子有什麼問題嗎？」

  另邊，阿米若無其事地攔住他的退路。

  江嘉一下子傻了。

  長這麼大，他從未遇到這種事。

  他驚慌失措，想向身邊的人乞助，對上姜如隱含不屑的眼神，又以為很丟臉。

  偏巧姜如姿勢埋伏得適可而止，別的人誰也想不到她有這些膽量，只以為她是怕了，在示弱。

  「請公子送我出門可好？」姜如淺笑著壓低聲音：「這針有劇毒的哦，我膽量小，受不得驚嚇，萬一不留意摁那麼一下，來個天女散花，那便慘了……」

  江嘉蒼白的臉逐漸紅潤起來，他沒遇到過這種事，卻是識貨的。

  她手上這隻針筒，的確有個文雅的名字，便叫天女散花，蠻值錢的，並且不太好找。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村姑，手上居然有這東西。

  風趣啊，風趣。

  江嘉雙眼發光：「好啊，女人人講話，小爺要給這個面子，你請。」

  「請！」姜如本能地以為他的態度不對勁，卻來不足多想，只想迅速離開這個地方，當便謹慎而疾速地往外走去。

  八姑子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人。

  姜如那是什麼性質，如何大約會在被江嘉鉗制陵暴的環境下，還和他說笑晏晏，請他送她出門？

  而江嘉，反應是不懷好意，想把人扣下帶回京城，卻應允送人出去？

  八姑子掌內心儘是盜汗，她看看桃蕊等人，再看看姜如和江嘉，決定不喊破。

  江嘉和姜如一個落後著走，一個往前走，彼此情意正視，瞧著特別詭譎。

  桃蕊皺起眉頭，總以為哪裡不對勁，但公子混鬧慣了，明擺著又是想要獨占這姑娘，也要玩什麼新花樣？

  眾人都如桃蕊那般想，恐怕壞了江嘉的功德，引火燒身，不僅知趣地讓到一旁，還體恤地清算了路上停滯物，恐怕江嘉落後著走路會摔跤。

  江嘉氣死了，這群眼瞎的蠢貨！真是丟人死了，家裡居然讓這種蠢貨奉養照謝他，稍後他要把他們一切撕成碎片！

  眼看院門近在面前，姜如和阿米互換了一個眼色。

  阿米迅速攔住江嘉，姜如拔足往外狂奔。

  看到她跑出了門，阿米也敏捷折身往外，拎起她的衣領縱身上牆，幾個升降便不見了影蹤。

  江嘉看著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掩口打個欠伸，邊露出幾分與通常不符合的嚴肅認真：「如此大的膽量，有備無患，真有意圖……」

  轉頭看到身後一排鬼鬼祟祟、從牆邊探出來觀望的人頭，肝火勃爆發獅子吼：「都給小爺死出來！自領十板子，罰跪兩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