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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這一次是他來不及告訴陳陌發生了什麼,分離再次突如其來。
而且因為有了案底,他再也拿不到簽證,即便出獄,也無法再去看望陳陌。
從宣判到入獄,他都沒有再看蕭京一眼。
這一系列的突發事件他沒有跟陳陌說,說了陳陌也不一定能理解,而且藍星對自己產生懷疑,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有什麼能力信誓旦旦說要去照顧陳陌。
其實陳陌已經忘記他了,如果不去西雅圖,不去喚醒那段記憶,陳陌可以好好地自己生活下去,但他跑到對方面前,嘿,是我啊,你還記得我嗎,然後再次甩手不管。
藍星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更深的對命運的無力感。
第二天一早,梁遲和顧明頌拿到喻也連夜改的新本子,許多部分做了改動,台詞什麼都變了,需要重新被劇情記台詞,這一天也沒法開工,兩人分頭做功課,到台詞記得差不多後再簡單搭下戲,尤其發生肢體衝突的那一段。
拍攝又往後挪了一天,準備時間足夠充裕,但任務更重了。
江曠就在酒店裡陪著梁遲,他看過喻也改後的本子,覺得邏輯更順,他是認可的。
中途給唐兆打了個電話,他從登虹市臨走的時候忘記給他交代一件事,這時才想起來。
兩人聊了下公司近況後江曠說:「謝行還要過一段時間才進組,我這兩天有事找他,跟他聯繫都沒回音,你有空幫忙去他家看看,我怕他出事。」
唐兆不知道謝行跟江令輝之間的事,江曠也沒說,唐兆是個人精,自然也沒刨根問底,只說:「好,今天下班我就過去看看。」
江曠發給他謝行新家的地址,這還是江令輝給他安排的住處,在一個很高檔的小區。
唐兆問他:「江董有找過你嗎?」
江曠說:「沒。」他沒跟江如故說,但這趟外景他故意放了消息出去,江如故應該收到風聲,現在最焦頭爛額的應該是他,也許他還顧不上自己。
到了晚上唐兆發來信息:「謝行家沒人,按門鈴打電話都沒人。」
江曠心裡咯噔一下,他有些擔心,畢竟江令輝出了這麼大的事,他希望謝行不要受到連累,至少現在是安全的。
按理說謝行不應該受到牽連,他只是江令輝的床伴,跟商圈內的紛爭沒有關聯。
「要報警嗎?」唐兆問。
「先不要。」江曠認為陳川一定知道江令輝身邊有這麼個人,他想先去向陳川套套口風。
結果陳川說:「江氏近來的紛爭,並不會連累與此無關的人。」
那就是他們並沒有動謝行,江曠還是不放心,讓唐兆這幾天多去看看,也聯繫下謝行認識的朋友,如果還找不到人,直接報警。
人雖然不在登虹市,但這些前因後果的事情,總攪得人心緒難寧。
結果到當天半夜,江曠收到謝行回復他之前發的消息:「小江總,我沒事,最近住在朋友家。」
江曠看著消息,總覺得有些……他以為謝行會問他關於江令輝的情況,結果他也沒問,於是江曠叮囑讓他多注意安全,又說以後最好不要動不動讓人找不到,最好做一點人身安全措施。
接下來的拍攝都順利了起來。
分手戲仍然花了兩天,梁遲和顧明頌的情緒都飽滿到了極點,溫和的藍星第一次展露出他壓抑隱藏的憤怒,陷入一段糟糕的感情卻不得掙脫,昔日的戀人變成不可理喻的魔鬼。
最後在撕扯中,尖刀捅入蕭京身體的一瞬,兩人都怔住了,蕭京盯著肋骨的刀柄,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笑:「星星,原來你恨我……是真的……」
而藍星的心裡更複雜,刀入身體的一瞬,他除了震驚,後悔,還湧出盛大的解脫感。
終於解脫了。
哪怕付出如此大的代價。
這場戲幾乎耗盡兩個演員的心神,但是喻也很滿意,江曠一直在片場待著,他還是第一次看梁遲演這麼爆發的戲,看得出他很沉浸其中,演都痛快極了。
分手戲結束後又休整了一天,給演員調整情緒,接著補拍前面一直沒過的兩人生活瑣事和爭執的細節,以及藍星在獄中的一些片斷。
在監獄的時候他對自己的前半生有反思,他根本不明白這個社會的規則,不明白人心,根本是個比陳陌還要幼稚的人。
而他的幼稚是隱形的,外表正常,然而一碰到事情就現了原形。
他給不了陳陌正常的生活,連應付自己的人生也產生了懷疑。
監獄的生活很規律,藍星沒有怨言,吃飯,做工,鍛鍊身體,睡覺,某種程度陰差陽錯地跟遠在大洋彼岸的陳陌過上了同樣的日子。
心裡反而漸漸平靜了下來。
從這個時候起他開始不修邊幅,臉和手都變得粗糙,才兩年過去,鏡子裡的人已經完全不是曾經那個敏感溫和的藝術家。
出獄後他選擇開始流浪。
他沒有跟這個世界對抗,只是選擇了另一條路,徹底與它脫離開。
這趟拍攝的時間超出了預期,時間延長到了兩個月,江曠原本計劃過來待十來天,結果差不多待了半個月,越往後,每個人都入戲越深,連一直陪著的江曠都很少跟梁遲聊現實世界中的事情,就讓他一直保持著藍星的狀態拍到了最後。
出獄的最後一個鏡頭,滿臉胡茬的藍星走在陽光下,他黑了,瘦了,粗糙了,眼神淡淡的,沒有了以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