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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原來如此。

    「媽您早就知道四哥出事是被二哥坑的?」

    「知道。」林寶珊很坦然。

    「您還知道些什麼?」江曠此時已經沒了最開始的心驚,只剩下佩服。

    「江令瑋從頭到尾都是顆棋子,但棋子往往知道得最多,掌控得不好,就會變成炸|彈,今晚就是這顆棋子變身的時候。」林寶珊沒說透,但江曠懂了。

    江令輝與江令瑋之間有些什麼糾葛,不必弄得十分清楚,只把他們關進同一個鬥獸場,就夠了。

    至於林寶珊為什麼要這麼做,是因為跟二房的宿怨?

    也許不止,也許還有因為自己的因素,江曠沒有問,但他想應該是這樣。

    林寶珊跟他確認過,想不想要江家的一切?江曠給出了答案,於是她給出了最有力的行動。

    她甚至都沒讓江曠入局沾身,只利用了對方的遺漏弱點,就給江曠製造出最有利的,漁翁得利的局面。

    江曠的心裡十分複雜,有敬佩、感激、心驚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他們在一樓氣定神閒地喝著茶,吃著點心,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江令輝被陳川帶上去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

    今夜連風都沒有,萬籟俱寂。

    突然,樓上隔空傳來一陣接一陣重物落在人身上的聲音,混雜著聽不清的哭喊和慘叫,江曠倒茶的手頓在半空,他看一眼林寶珊:「長棍家法?會不會出人命?」

    林寶珊從江曠的手中接過茶壺,給他和自己倒上茶,卻沒說話。

    江曠再次不自覺想起江令輝說過的,江如故跟江令紹的死有關,今夜如果再出人命,江曠心裡冒出非常不合時宜的念頭,江氏祖墳是不是太兇了?

    還有,如此心明如鏡的林寶珊,她會知道江令紹死因的真相嗎?自己唯一的兒子死後,她有沒有調查過什麼,做過什麼?

    她應該是不知道的,或者江令輝扯了謊,如果林寶珊知道,這麼多年她是如何跟江如故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下來。

    江曠腦子裡湧入太多沒有答案的疑問,來不及多想,突然屋外傳來車輛開進來的聲音,又快又急跟衝刺一樣。

    還有誰?

    很快,一樓大廳響起錯亂急促的人聲和腳步聲,是女人。

    江曠聽到周彤混著哭聲的尖利叫喊,明顯她也聽到了頂樓的聲音,跟著是江令言掩飾慌亂極盡扮演沉穩:「媽!你冷靜一點,爸最討厭你大喊大叫,你要是這樣上去,只會讓哥和小弟更糟糕!」

    嘖, 一家人齊齊整整都到了場。

    林寶珊平和地注視著江曠:「看,救命的人這不就來了。」

    一切都在林寶珊的計劃內,連周彤過來救命都算到了,周彤不來,今夜總有一個非死即傷,但周彤一定會來,不僅因為她是兩個孽子的母親,還因為江如故也希望她來。

    她是一個台階,如果她不來拼死求救,江如故給不出理由放江令輝一命。

    林寶珊全都知道。

    此刻江曠也都知道了,今夜他心裡一浪又一浪,甚至生出僥倖,幸好林寶珊不是他的仇人。

    江曠一直沒弄清楚,為什麼黎思跟林寶珊會有淵源,為什麼兩人不是敵對的關係,黎思生前從沒提過,遺囑里也只語焉不詳地說可以信賴這位大夫人。

    他更不可能去問林寶珊,上一輩的恩怨,做晚輩的當面去一探究竟,不合適。

    他這位一言難盡的生母,在去世後給他留了一道最強大的護身符。

    江宅頂樓書房。

    周彤被江令言扶著,剛進書房,還沒看清眼前的局面就雙腿一軟,差點直接癱在了地上。

    江令言勉力扶著他,一屋子的下屬沒人敢擅自過來攙扶。

    周彤靠在江令言身上,周身發抖,嘴唇上下不住碰撞,心裡憋著的恐慌全都化成一股尖嘯:「住手!老爺,那都是你兒子啊!」

    江令輝跪在地上,身後兩個下屬握著長棍,已經執行過一輪家法,他口角湧出鮮血,臉上的表情卻一改往日的淡漠,十分猙獰。

    江令瑋跪在江令輝對面,他同樣被揍過,只是程度輕一些,但他身子骨弱,此時正蜷縮在地上。

    兄弟倆誰也不比誰狀況更好。

    周彤走到他們倆中間,雙手在身前顫抖,一時間不知道到底要先去扶哪一個,最終還是轉向了江令瑋,抱著他呼天搶地涕淚縱橫。

    江令輝在她身後發出一聲冷哼,淬出一口血沫。

    江令言倒是蹲到江令輝面前,要扶起他,卻被江令輝一手擋開,他喘著氣咬著牙:「滾!」

    江令言被他推坐到了地上,卻也不惱,只是沒再伸手,轉身把周彤拽開,低聲說:「媽,你好好跟爸說話。」

    周彤似乎這才記得她過來的目的,不是救死扶傷,而是好好跟她的丈夫溝通,把孩子帶走。

    今夜書房裡似擺了一個堂口,江如故坐在正中間的紅木椅上,從周彤進門,他還沒開口說過一句話,冷眼看著。

    周彤掙開江令言扶著她的手,搖搖晃晃走到江如故跟前,今晚她連往常精細打扮的十分之一都沒有,看著格外蒼老,朝江如故行了個正式大禮,鞠躬,而後俯身跪叩,額頭貼著地泣聲說:「老爺,千錯萬錯,都是我這個當媽的錯,是我沒有教導好他們,您今晚無論怎麼打,怎麼罰,都是他們應該受的,但是人命關天,他們是您的兒子啊,老爺,我今晚過來帶他們走,只是以我這把身子骨保他們一命,往後老爺有什麼處罰結果,逐出家門也好,我們全都領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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