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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跟以前一樣,還是江曠先跳了下去,再是梁遲,等他坐穩,江曠才解開繩索,拿起槳板用力往碼頭浮橋邊用力一撐,船往湖心蕩去。

    兩人劃了一陣停下來,這時看岸邊的「椿」,和園區還亮著的路燈,就像一顆顆綴在岸邊的夜明珠。

    船不大,兩人面對面坐著,此時鬆開船槳放鬆了身體,四隻長腿挨挨擦擦地擠在一起,互相抵著對方,梁遲向後仰靠著,看到漫天繁星。

    幾年前的夜裡他說「滿船清夢壓星河」,那晚只有零星的幾顆,然而今夜是真正的星河。

    長空璀璨,天在水中,人在夢中。

    他的胳膊靠在江曠的膝蓋上,接過酒瓶喝了一口:「我好像想了很多年跟你重逢,再次一起喝酒的樣子,雖然沒有具體的畫面,但似乎就是今晚這樣。」

    梁遲沒有仔細剖析過,想要喝酒,想要跟黎春喝酒其實意味著什麼,他不是哲學家心理學家,只是追尋著自己的本能。

    「為什麼要戒酒?」梁遲問。

    小船隨波逐流,沉沉浮浮,江曠沒有直接回答,卻說:「我母親叫黎思,那時候我說自己叫黎春,是借了她的姓。」

    梁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江曠唯一一次提起母親,是他生日那天,以一種極其漫不經心的語氣,卻講出令梁遲瞠目結舌的經歷。

    「現在想來,我對她的了解並不多,她的身份,和接近於被軟禁的生活,讓她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酒鬼,她沒有出路,只能把所有加在她身上的禁錮轉嫁給了我,我跟她之間每天都互相說我愛你,說完再互相親吻,已經是一種儀式,只有在這個儀式的時候她是清醒的,似乎她是靠著這個儀式才活下來,但後來我也不肯了,覺得她是個瘋子。」

    「我為她感到羞恥,也為自己曾經跟她這樣的行為感到羞恥,這種羞恥感讓我也成了個酒鬼,一度以為自己會喝死,結果把自己喝死的不是我,卻是她。」

    「她死了,但留給了我很多東西,一些沒花完的錢,對酒精的依賴,對親密關係的生理性反感,她死後,我努力讓自己走向她的反面,於是我順從江如故的意思回了江家,努力做事,也戒了酒。」

    梁遲在星光下的眼睛很亮,睫毛抖動,他問:「那親密關係呢?你有做過什麼努力去改變它?」

    江曠沒有回答。

    梁遲嘆了口氣:「沒有,對嗎?」

    「你知道生理性反感是什麼樣子?」江曠問。

    梁遲搖頭:「不知道,告訴我。」

    江曠頓了頓:「跟人靠近,肌膚相觸,當自己內心產生欲望的時候,會覺得羞恥,覺得自己噁心,繼而胸悶氣喘,這種膨脹的羞恥感讓我恨不得殺了自己,你問我有沒有過親密關係,我可以告訴你,試過,是花了錢找來的人,但還沒開始我就吐在了那人身上。」

    梁遲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所以為了掩飾這種羞恥感,你會裝作嘻嘻哈哈,表面上混不吝不正經,就像曾經說要辦了我,那天晚上說要潛規則?」梁遲直接到咄咄逼人。

    江曠咬著牙,梁遲盯著他,目光灼灼:「所以你是承認了,對我有欲望?」

    梁遲努力壓抑著心內起伏,這根本是一場博弈,他不能讓對方看出來,天時地利,江曠敞開了心,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第60章 「顏還是很能打的」

    再用力一點,梁遲心想。

    他的手按上江曠的大腿,指骨滑動,從膝蓋一路往內側壓進去。

    面前的人胸腔起伏,江曠一把扣住他不安分的手:「夠了。」

    聲音都是啞的。

    梁遲掙扎了下,江曠扣著他的手腕,勁太大,他掙不過,手腕越發痛,到最後只能放棄。

    「你不是十幾歲了,我也不是黎思,哥,你不能每次都把跟你親密的人當成她。」

    這是無數層包裹起來的繭,梁遲知道一時半刻破不了殼,但他希望可以抓住一切可能的機會,讓這層殼一寸寸變得柔軟一點。

    江曠不說話,眼睛卻有些發紅:「我知道你不是。」

    理性與感性之間有多遠的距離,梁遲退回了試探的手,他不忍心再去逼迫眼前人。

    半瓶酒落入兩個人的口腹中,小船離「椿」的岸邊越來越遠了,星垂四野,蟲鳴疊嶂。

    「回去吧?」梁遲想睡覺了,無論江曠有多反抗親密,他們至少已經做到過可以什麼都不發生的相擁而眠。

    兩人劃著名槳,花了比來時更多的力氣才回到岸邊,「椿」的二樓角落有一個小小的套房,配著洗漱間,他們先後簡單沖了下,躺到唯一的一張床墊上。

    很簡陋的一個房間,連床架都沒有,一張厚厚的床墊扔在靠牆的木地板上。

    房間裡也沒有植物,除了床墊就是一個掛衣服的白色長衣架和一個單門的儲物櫃。

    梁遲洗澡的時候江曠已經換上了新的床單被罩,枕頭和被子都只有一個,江曠把枕頭推到靠里側:「你睡這邊,我不用枕頭。」

    梁遲抿了抿嘴唇,想說其實還有另一種方式,你睡枕頭,我睡你胳膊,但他沒說出口。

    「好。」他光著腳跨進里側,鑽進被子裡。

    床墊只有1米5,睡兩個身高腿長的大男生只能勉強剛好,梁遲沒亂動,江曠去關了燈才上來,他沒蓋被子,平躺在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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