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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江曠跟在梁遲身後,進了梁遲的房間。

    進房間也不開燈,梁遲直接穿過客廳走進臥室,窗簾還拉開著,外面的城市霓虹夜景透進來斑駁的光,他直接一頭栽進床里,悶著頭什麼話都沒說。

    江曠坐到床邊,輕輕揉著他的頭頂,也沒說話。

    過了會梁遲翻了個身,仰面躺著,幽暗的光打在眼睛裡,半個球面像蒙了層水光。

    他突然問:「哥,你有沒有試過很想念一個人的滋味?」

    江曠撫摸他頭頂的手頓了頓:「有。」

    梁遲偏了偏頭,眼睛看著江曠,江曠的身形面孔隱在暗影里,什麼都看不清,他有些緊張,以為下一句梁遲就會問他「是誰」,然而梁遲只是看著他,一隻手搭在自己心口,說:「我這裡,藍星好像已經住了進去,此時此刻,我很想去幫他找到他的愛人。」

    江曠一開口語氣有些僵硬:「你想去找溫涼?」

    梁遲怔了怔,跟著笑了,他盯著暗影里根本看不清的江曠,努力找他的眼睛:「不,我沒有愛上溫涼,只是……這段戲令我想起很想念一個人,想找到他的那種滋味。」

    他在說黎春,有那麼一段時間,梁遲試圖找過他,根本無跡可尋,那時候他也根本不知道曾經日夜相處的這個人,連名字都是假的。

    江曠鬆開手,並沒有繼續追問,過了會卻說:「一會他們喝完酒上來說不定還要鬧一鬧,我們出去吧?」

    「去哪?」梁遲還仰面躺著。

    「椿,想去嗎?」

    梁遲幾乎沒有猶豫:「想。」

    江曠伸出手,梁遲抓住,被江曠一把從床上拽了起來,他換了更舒服的衣服褲子後兩人出了門。

    今晚江曠沒喝酒,他開車過去,四十來分鐘就到了,春末夏初的夜晚,「椿」的生意很好。

    兩個人都有陣子沒來,服務生主管這會見到兩人有些小吃驚,梁遲出門時戴著口罩帽子,直接被江曠領上了二樓。

    不知道為什麼,一來這裡梁遲就渾身鬆弛下來,剛剛酒宴上沒吃幾口,這會餓了,江曠讓廚房看著做幾道爽口小菜,又問梁遲:「想喝什麼酒?」

    梁遲陷在靠窗的沙發里,舒舒坦坦地四肢大開,呼吸著「椿」特有的,這個季節茂密的植物叢散發出的氤氳潮熱氣息,他沒奇怪為什麼這會江曠提起酒,「椿」是喝酒的地方,原本就是江曠特意為他保留的天堂。

    「朗姆或白蘭地都可以。」梁遲說。

    「那就apple jack吧,正好有。」江曠叫人去取酒。

    這種酒因為在蒸餾的時候混入發酵後的蘋果汁,再經過橡木桶發酵,酒液有水果的芬芳和明顯的煙燻味,比普通的白蘭地更合年輕人的口味。

    梁遲喜歡口感「薄、清冽」一點的酒,比如白朗姆,薄若萊新酒,又比如橘子伏特加和蘋果白蘭地,江曠都還記得。

    不像他自己,喝酒完全是老男人口味。

    廚房也搭配著酒,做了一些tapas端上來,另有一盤切得薄到透明的賴比瑞亞火腿片、芝士和芝麻菜。

    二樓往下的通道關上,一樓的喧囂完全隔絕在外,兩人像回到以前一樣,同樣的夜晚同樣的酒,只是不用偷偷摸摸地,可以光明正大的一醉方休。

    梁遲想起最初那瓶差點讓他肝腸寸斷魂不附體的苦艾,問江曠:「你後來還喝苦艾嗎?」

    「喝啊。」江曠洗乾淨手,卷著火腿片和芝士芝麻菜,一邊說:「綠色的神奇水,忘憂水,喝三口就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為什麼不喝。」

    今夜那個浪漫的縱情主義者又回來了,他把卷好的一團遞到梁遲嘴邊,梁遲喜歡吃這些又嫌麻煩,現在被人送到嘴邊,有些不好意思地張口,江曠兩根手指把食物塞進去,雙唇合攏,梁遲的嘴角擦著江曠溫熱的手指。

    此情此景實在有些潮濕又曖昧,梁遲低頭吃東西喝酒,江曠沒給自己卷,只撕下一片火腿直接丟進嘴裡。

    芝士與火腿混在一起略為膩味,但加上酒就剛剛好。

    就著江曠的手,梁遲吃完了一整疊火腿芝士卷。

    夜深了些,一樓的客人陸陸續續離開,準備打烊。

    梁遲有些醉意朦朧,他問:「我們也要走嗎?」

    江曠似乎在想什麼,過了會說:「也可以不走,這裡有個房間,是我留給自己睡覺的。」

    「那就不走。」梁遲喝過酒,腦子裡已經成了直線反應,今夜他哪都不想去了。

    服務生主管上來問他們還需不需要什麼,要不要廚房再備點吃的,江曠問梁遲還需要嗎?梁遲搖搖頭,江曠便讓他們下班。

    一樓的燈滅了,二樓還亮著,幽暗的一簇光。

    外面的湖還是以前的湖,藍色的水塔也還在,破破爛爛的碼頭卻被修復過,「那裡有船嗎?」梁遲指著那一頭問。

    「有,以前那條太破了,我換了一條栓在那。」江曠說。

    梁遲轉過頭,眼裡閃著光,他還沒說,江曠就問他:「想去?」

    梁遲點頭,江曠從坐著的地上起身,朝梁遲伸出手。

    今夜已經過了春寒料峭時,天氣晴好,不會有突如而至的大雨,也沒有需要躲躲閃閃的醫護人員,天地都是他們的。

    江曠還不忘帶上沒喝完的半瓶白蘭地,一手握酒一手牽著梁遲往碼頭跑過去。

    那裡果然有一艘橡皮船,小小的,深藍色,在夜裡幾乎跟湖水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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