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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梁遲想到自己,他也孤獨了許多年,曾經毫不猶豫地對藤原說「我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如今呢,他看著沙發另一頭的江曠,這人正在跟他說:「該蹭的飯沒蹭上,晚上哥哥煮給你吃好了。」
即便還是沒有愛人,他也覺得自己已經不孤獨了。
家裡只有時鮮的蔬菜,江曠又訂了魚和肉過來,換了件寬鬆的長袖T恤,挽起袖子走進廚房。
梁遲覺得穿家居服的江曠周身散發出一種溫暖宜人,令人不自覺想靠近的吸引力,像在黑夜中看到別人家臥室里透出來的暖橙色的燈。
明知這人有親密關係障礙,還是忍不住想跟他離得近一些,只是梁遲也把握不好這個尺度距離,彼時的黎春也好,此時的江曠也好,並沒對他流露過「你太近了讓我不舒服」的表達,但梁遲很怕萬一有一天在江曠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哪怕一絲絲,他也覺得自己會接受不了。
江曠做飯的時候,梁遲總在廚房內外轉來轉去,挺礙事的,他連打下手都不夠資格,江曠把他按在中島台的另一側:「你老實坐著,晃得我頭暈。」
於是江曠老老實實待著,看著江曠的背影煎炒烹炸。
肩寬,腰窄,腿長,隔著T恤都能若隱若現地襯出性感無比的深深背溝,和一身阿斯湯加練出來的柔韌肌肉,可爆發,可持久。
梁遲簡直眼饞,覺得用眼神就可以一件件把江曠身上的衣服剝了。
突然間他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瞬間心驚,背過身靠在中島操作台上喝了幾大口涼水。
江曠正在燉什麼東西,很香,從背後拍了拍梁遲的肩:「轉過來嘗一口看看怎麼樣?」
梁遲一轉身,江曠端著一隻湯勺餵到他嘴邊,裡面有一塊筍和一塊肉,梁遲剛要張口,江曠又把湯勺縮了回去吹了吹再遞過來,梁遲吃到嘴裡,春筍爽脆清甜,肉燉得剛好酥軟不爛,是只有春天才吃得到的醃篤鮮,他連連點頭:「好好吃。」
「那就行。」江曠看他大口咀嚼的樣子也笑了。
這晚江曠做的都是時令菜,醃篤鮮,春筍步魚,小蔥蠶豆,鹽水河蝦,清炒蘆筍馬蹄,今天江曠似乎興致很好,特許了喝酒,得到赦令,梁遲蹬蹬蹬去樓下便利店買了酒上來。
吃飯的時候梁遲想到這晚上,梁之章的賓客們都穿著單薄盛裝,不得不在春寒料峭的戶外吃婚宴,覺得那宴席就跟楊采青今天的心一樣,都涼透了。
瞬間覺得沒蹭到的飯一點都不可惜,兩人一邊吃一邊對飲,喝到雙頰緋紅,一桌菜都收拾得乾乾淨淨。
突然樓下傳來一聲野貓叫,有些遠,卻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一聲又一聲,聲嘶力竭。
兩人都怔了怔,互相看了一眼,這是梁遲自從住進來後第一次聽到野貓叫,在這樣高檔的小區竟然也聽到這叫聲,真有種春天來了,萬事萬物都關不住春情的感覺。
在安謐的那個春天幾乎每天晚上都伴著此起彼伏的野貓叫聲入睡,是發情的季節,是發情的動物,一切自然天成。
那時候梁遲被這些叫聲弄得焦躁懊惱,睡不著,黎春會打趣他:「這麼難捱?你也到發情期了吧,要不要哥哥幫你?」
梁遲就會惱羞成怒的一枕頭砸過去。
後來竟然也習慣了,春天過後叫聲漸漸消失,夏天來臨,過不了多久那個整天胡言亂語的人也消失了,梁遲看著空出來的床位悵然若失。
「人都是渴望愛的,動物也是。」梁遲說:「我覺得它們很勇敢,想要什麼就大聲喊出來。」
江曠看著他,沒說話。
梁遲覺得有些醉了,吃飽後大腦缺氧,飲酒後心跳加速,他說:「心軟的梁教授是,嘴硬的杜教授是,藍星也是,對愛渴望而不可得。」他抬起眼,怔怔盯著江曠:「你也是嗎?」
過了會,耳畔的野貓叫聲更激烈了起來,江曠喝了一口酒,緩慢又懶散地說:「這不重要,愛與不愛,都要過這一生。」
梁遲拿不準江曠到底醉了沒,同樣也拿不準這人講的究竟是真心話還是假裝,江曠在喝酒後短暫地變回黎春,然而梁遲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追問到底是要印證什麼。
他換了個位置,坐到江曠身邊,柔軟的衣料和溫暖的體溫吸引著他,梁遲將頭靠在了江曠的頸窩,這裡散發出的味道無比地吸引他,他忍不住將臉埋了進去,蹭了蹭。
江曠沒有躲開,梁遲膽子更大了些,鼻尖與嘴唇在溫熱的皮膚上摩擦。
過了會,江曠的頭偏開,他用另一側的手撐住梁遲的額頭,聲音聽起來很冷靜:「你喝多了,上去睡覺吧。」
梁遲抓住江曠的手臂,不依不饒:「所以你來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就只是來找我拍戲?」
江曠靠在椅背上,垂頭看向梁遲,說話的氣息撲過來,灼熱又迷濛:「是啊,欠你的,總歸要還。」
原來如此,梁遲想,程澈還真說對了。
他離開江曠的肩頭,努力坐直了身體說,呆呆地只說得出一個字:「好。」
剛剛還想過江曠對「親密」的底限究竟在哪,梁遲在他身上從未體會過拒絕,轉眼馬上就體會到了,江曠偏開頭的一剎那梁遲覺得自己的心「咚」地砸下去。
果然只有一絲絲,自己就受不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