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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4:08:31 作者: 蜜秋
「好,我明白了。」梁遲說,又問:「你認為藍星是個什麼樣的人?」
上次在江曠的辦公室,梁遲當著喻也和關平山的面講了他自己的理解,現在他問人物的創作者,你怎麼看待你寫下的這個人,江曠說:「有許多人的自我都放得很大,但藍星不是的,他的自我很小,並不是因為自卑,而是他覺得這不重要。」
一個人覺得自己不重要,那什麼重要?自然是他愛著的人。
梁遲沒有回,又過了會,江曠說:「很晚了,睡吧,明天見。」
「好,明天見,哥。」
第二天江曠去公司處理了點事情,到梁遲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進門時看到梁遲正在看喻也的紀錄片,是此前拍的一個拿了大獎的古裝遊俠片的完整跟拍紀錄。
屋子裡窗簾都拉了起來,投影打在客廳的白牆上,梁遲直接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手裡握著一支啤酒,江曠脫了外套也坐到地上,兩人背靠著沙發,桌上還有啤酒,江曠拿過一瓶,跟梁遲碰了碰,一起看片。
畫面上喻也跟工作人員正走在一條很偏僻的山道上,一邊對著鏡頭說:「別的導演都只要下車5分鐘能到的景,因為遠了就意味著各種成本的增加,但我不管,我只要好的,現在去看的地方已經走了兩個小時,年輕人都快走不動了,哈哈。」
這時關平山突然從後面追上來入了畫,對鏡頭笑著說:「喻導就喜歡跟年輕人拼體力,跟喻導合作別的不提,體力上要是輸了,他下一部電影絕對不找你。」
話剛落,旁邊扛攝影機的小男孩問:「那關總你跟喻導合作這麼多年,你的體力一定也不錯咯?」
關平山哈哈大笑:「那是自然!喻導體力好都是我訓練出來的。」
喻也隨手錘了他一拳。
到了喻也堪景的地方,是一個山谷,面對一大塊濕地,他跟同行的攝影師說:「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們在這裡等到六點,看看這裡的光線怎麼樣,都拍下來。」
於是一群人等著,攝影機架好了機位,漸漸天色暗下來,落日在濕地的盡頭,有很多不知名的鳥從蘆葦盪里飛起來,襯著霞光燦爛,美極了。
喻也看了看時間,對助理說:「記下來,現在是5點40分,這時候最美,這裡可以拍一兩個主角經過的鏡頭。」
而後又對攝影師說:「辛苦你了,今晚你在這裡露營,明天一早再拍下日出,早上應該會有霧,也記好時間。」
攝影師很習慣地點了點頭:「好。」
其他人先撤,他們還要走兩個小時返回,再去看一個夜景場。
畫面一轉,到了古裝遊俠片的拍攝現場,拍攝間隙,女主角一邊走一邊對鏡頭說:「喻導要求的打戲是拳拳到肉的那種,要很有力量,不是現在常見的仙俠片那麼空靈的那種。」她抬了抬右邊胳膊:「一個很簡單的揮刀動作,我大概練了上萬次,到演的時候完全是肌肉記憶,遇到危險下意識地一揮匕首,就已經是個刺客。」
另一個配角男演員在現場說:「今天穿戴整齊候了一天場,就等一個鏡頭,喻導一定要光線剛剛好從屋頂的那個角折射過去,落到走廊上,然後才讓我從走廊走過,其實是個大遠景,連我的臉都看不清,但是他就要那個光影呈現出來的效果。」
到拍男女主對峙對打的戲份,女主夜襲正在家裡宴賞賓客的男主,副導演把現場所有演員都調度好之後,喻也直接喊了開拍,並沒有走位和彩排。男主被女主用計調離了宴會,兩人到了空置的閣樓,打鬥中男主認出了女主,十分驚訝,手下不自覺收了力道,反被女主用匕首扎進了肩,女主帶著面具,而男主的臉上的驚訝混雜著難以置信,繼而惱怒,然而他並沒有大聲叫護衛,而是問她:「今夜一定要我死,是嗎?」
就這段戲,喻也拍了好幾遍,女主帶著面具,只看得到一雙眼睛和嘴唇,男主的表現反而更突出,每一遍喻也會跟男主講「表情太多了」,又說「府君不僅是個性情暴戾的人,還特別冷漠,即便對著女主,他也不會表現得柔情似水,你再體會下」。
江曠跟梁遲說:「喻也導戲很少彩排,都是直接開拍,他要抓住演員每一遍的狀態,他認為彩排會浪費演員的感情。」
梁遲從來沒跟這麼專業且這麼挑剔的導演合作過,想到自己即將面臨的考驗,他說:「你看這裡面的男主每一遍都是用的不同的表演方式,情緒上有很大差別,我覺得我做不到,我根本沒有演技。」
「那就把自己變成主角,變成你要演的那個人。」江曠說:「如果你能理解他的每一個所思所想,理解他每一個行為背後的想法,把這些理解變成你的下意識,你就是他。」
「陳陌是個自閉症患者,你覺得藍星為什麼會喜歡上他?」江曠問。
「我有分析過,昨天跟小澈也聊過,我認為他其實並沒有對陳陌一見鍾情,雖然看起來很像,但我認為不是的,他最初對陳陌的感情並不是愛情,藍星當時有一個學音樂的女朋友,那時他還以為自己是喜歡女孩子的,他去見陳陌,是替她去做義工,自閉症患者離開了熟悉的環境就會不安,但是出於治療又要不斷干預,一點點地讓他們增加對外界的認知,藍星第一次見到的陳陌是非常驚惶不安的,像一隻小動物,他的第一直覺是這個人需要我,那一刻他心裡變得溫柔,但這種感情並不摻雜性吸引的成分,起碼在一開始的時候是這樣。」梁遲說出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