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內心的抉擇

  李修染也不惱，只是輕笑道：「三弟，這是何意？」他凝視著男人寒冷徹骨的雙眸，絲毫不畏懼。

  兩人距離不到十厘米，同樣身高八尺，只是李墓歌更魁梧一點，他冷冷地說：「太子對我的皇妃，過分關心了，這是我的家事。」

  他特意著重強調了「我的家事」四個字。渾身上下散發著，警告的王者氣息。

  這讓李修染微微一愣，解釋：「是我考慮不周全，三弟別多心。」

  「是考慮不周全，還是故意為之？」他眯起眼睛。

  「.」

  「集市一事，我倒想聽你解釋解釋。」

  李修染淡淡一笑，道：「你不會真的聽信了那些謠言，以為我和皇妃不清不楚。」

  他用力攥緊拳頭，將骨頭捏的咯吱咯吱響。

  「自然不信，因此我想聽你說。」

  「三皇妃一定解釋過了，為何你不願信任枕邊人呢？」太子微蹙眉頭，表示不解。

  「你倒很了解她。」他冷哼一聲。

  「呵呵，你和她相處近一年，比我了解她。」

  李修染又說：「相互猜忌，只會傷感情，三弟，對她好一點。」

  然而，三皇子聽到這話，冷笑一聲，「你是在指責我，對她不好嗎？可惜啊，他是本王的女人，太子好像插不了手呢。」

  聽見他咄咄逼人的話語，男人的表情蒙上一層憂傷。

  「沒有.三弟，你誤會了.」太子的聲音越來越小。

  「我生平最討厭「誤會」二字，無風不起浪，你若沒有做讓人曲解的事，哪來那麼多誤會呢？」

  他的話，令男人無力反駁。

  李修染抬起頭，淡然的看了他一眼：「三弟說的是，是我多管閒事，沒有掌握好分寸，還請你別遷怒她。」

  說完，停止和他的爭執，轉身，穩步走出門外。

  望著太子即將離去的背影，他冷淡的提醒道：「不需要你替她說話，你，離她遠一點。」

  背影微僵，男人勾起嘴角，臉上揚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好的。」他回答，語氣里不染一絲別的情緒。

  隨後，李修染邁著從容的步伐，離開這裡。

  第二日，秋高氣爽，落葉繽紛。

  樓蘭已經迎來了季秋，天氣擺脫乾燥，潮濕的秋風拂過，令人心曠神怡。

  難怪宮人們有一種「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之感。

  每當這個時節，春種秋收，許多農作物熟透了，比如哈密瓜等水果，是樓蘭用於通商的主要大類。

  所以他們這兒，還有個別稱，叫瓜城。以哈密瓜為首，盛產各種各樣的瓜。

  樓蘭人也信神，他們給其取名叫「瓜神」。

  每當三秋來臨，便會在高大的銀杏樹上掛滿祈福結，向「瓜神」表達他們的感恩。以便來年有更好的收成。

  這祈福結長的方方正正，五顏六色，其肚子上有個小兜。人們將自己的感謝，寫在小紙條上，塞進這道口子裡。

  除了感謝語，他們還會寫些自己的心愿，傳說「瓜神」每年會來一次人間，將這些心愿收集，通過抓鬮選擇其中幾張紙條。

  無論是親情，友情，愛情，仕途，夢想，都有機會被選中，然後得到實現。

  宮內的人自然也信這些民間傳說。

  於是，花園裡的老銀杏樹便成了大家的目標，如今，這顆樹上，已經掛滿了花紅柳綠的祈福結。

  陸軟軟呆呆的坐在樹下，望著雙喜努力的，夠到最矮的枝婭，將兩人的祈福結，先後掛上樹梢。

  金黃的銀杏葉，從高空搖搖欲墜，飄灑在丫鬟頭上，和她的笑臉相得益彰。

  雙喜踩著細碎的葉子，朝她走來，揚起紅潤的小臉道：「小姐，奴婢掛好了。」

  為了緩解她悶悶不樂的模樣，丫鬟特意帶她來參加這項活動。希望她能忘記昨天發生的事，重新綻開笑容。

  可她還是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昨日的事依舊曆歷在目。

  望著這飄揚的銀杏葉，更加觸景生情，她都懷疑真的有瓜神存在嗎，若有，為何不幫她除了這個可惡的殭屍臉。

  對，她給三皇子取了個很符合身份的外號，同殭屍一樣又臭又硬，見人就亂咬。

  遇到他，註定會發生一系列的厄運。

  想到昨日，他像個惡魔一樣想霸王硬上弓，她就無比後怕。

  瓜神！

  瓜神！

  你快顯靈！！！

  將他送到無望地獄去吧，讓他也嘗嘗被人折磨的滋味兒。

  然而，她只能在心中臆想一下，找點安慰。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百般愁緒湧上心頭。

  「小姐！小姐！太子殿下，來了。」雙喜見她又開始發呆，搖晃她的身體。

  她回過神，才發現李修染也來了花園，正站在銀杏樹下，抬頭凝望樹上的祈福結。

  秋風悠蕩，萬籟俱寂。

  他銀色的長髮在蕭瑟的風中，飛舞，髮絲纏繞著清冷的面頰，有一種凌亂美。

  寬大的衣袖，飄揚在天地間。他伸出手，任憑金燦燦的銀杏葉，從指尖繞過，緩緩落地。

  「好美.」雙喜不禁舉起小手，托著下巴，作痴迷狀。

  陸軟軟敲了敲丫鬟的額頭，訓斥：「你啊，見到帥哥就發昏。」

  「小姐，您不也是一樣，還說我.」雙喜委屈的吐了吐舌頭。

  她以前確實是個花痴，然而現在不是了。某人讓她意識到，完美皮囊下，往往隱藏著邪惡的內心。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她對丫鬟說。

  雙喜一頭霧水的追問：「什麼意思？奴婢不懂。」

  「你還小，等你有了豐富的情場經驗，自然知曉我的意思。」她故作深沉道。

  「可是，咱們不是一般大嗎？」她不服氣的反駁。

  「哎我說的是內心，你心理年齡沒有我大。」

  「心理年齡？」雙喜若有所思的點頭，頭一次聽到這個詞彙，不太好消化。

  丫鬟還在原地發愣，思考這個詞彙的意思，她已經去了銀杏樹下，找李修染。

  他見到她走來，微微一笑，問：「軟軟，昨日可安好？」

  「不安好。」她氣呼呼的回答，「差點被強迫，還被他打了，怎麼可能好呢？」

  李修染髮怔.

  「三弟打了你？」他不敢置信的問。

  陸軟軟肯定的點頭，「對，你沒聽錯，他就是這樣的人，兩次了。」

  「太過分了。」他原以為昨日，兩人只是小打小鬧，沒想三弟會真的動手。

  「原因呢？」他又問。

  「猜忌心作祟，認為我們兩個人有些什麼唄。」她低下頭，看著腳邊的落葉，用力將其踩碎。

  太子失語的凝視她，但眼神還是很溫和。

  「三弟糊塗，不該這樣對你。」他輕輕呢喃。

  「以前，我單身的時候，很憧憬愛情，如今有了相伴一生的男子，卻無數次覺得自己嫁錯人了，你說可悲不。」

  她咬著唇，臉上的表情很絕望。

  忽然，她衝著高大的銀杏樹喊道：「樹神啊，如果你能聽到我的話，告訴我，感情究竟是什麼，為何令人這麼痛苦。」

  一旁的男人見其這副模樣，提醒：「它不會講話，無法回答你。」

  「我知道！它不會說話。」她的眼眸逐漸一片灰暗，「我只是，想發泄一下。」

  男人凝神思索，眼含哀憐的開口：「軟軟，我不知道，你心中竟如此難受。」

  她雙手環繞著後腦勺，無奈地表示，「還好吧，再難過也不會比小八難過了。」

  提到尉遲靈，他的眼眸也暗淡下去，「你還在怪我？」

  一片沉默.

  半響後，她悵然道：「不怪你，只是可憐了八公主，對你一片痴心。」

  感情的事，沒有黑白，沒有對錯之分，她作為一個局外人，沒資格怪任何人。

  「我並不是真心要她走，只是，無法接受她的感情。」

  要知道，他們可是兄妹啊.

  怎麼可以，對他產生男女之情呢？

  李修染不能接受，往日靈兒巧笑倩兮的模樣，又在他的腦海迴旋。

  「我相信，公主，應該也沒有真正怨你。之所以決定走，是怕你為難，她知道你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男人虛弱的笑著，他何曾不明白這些，到現在，他依舊愧疚。

  若自己早點發現異樣，靈兒也不會如此衝動，遠嫁異國。

  「你後悔，沒有去挽留她嗎？」陸軟軟突然問。

  他慘然的回答：「我後悔，沒有將這段感情，扼殺在搖籃里。」

  兩人舉目相望了一會兒，她低下頭，撿起地上的銀杏葉，鬱悶道：「也不知道，小八在那兒，生活習不習慣，樂邦太子對她好不好。」

  她記得尉遲靈嫁過去不到半年，樂邦太子原形畢露，開始毆打她。

  可現在還沒有半年，公主應該還能享受一段時間的寵愛吧.

  但願那個樂邦太子，這一世改掉了風流成性的毛病，專心對小八。

  「別總是皺著眉頭，我不想看見你不開心。」太子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抹平她的眉頭。

  這舉動，讓陸軟軟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再度陷入尷尬。

  「軟軟，你有想過離開他嗎？」他忽然問。

  「離開誰？」

  「那個對你不好的人。」

  她抿唇道：「做夢都想，可他不會放過我的。」

  「我若能幫你呢？」他顫抖的問。

  陸軟軟不解的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幫？」

  李修染意味深長道：「你得確定，你的心真的對他毫無感情，我才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