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但有著皮島這個核心的退路在，毛文龍儼然比另一個時空要體面了許多。

  雖說退出鎮江城的時候，他還是損失了一些，但因為沒有把希望寄託高麗方面，自是沒有那場恐怖的龍川慘敗。

  加之毛文龍此時的聲名已經起來了，甚至，因為某些原因，比李春來都要火熱一籌，他也刻意壓制了退走鎮江的消息。

  這一來，整個遼地的局面有遼西和他這兩處支撐，暫時算是平穩下來。

  至於其中細節毛文龍並沒有詳細說，但李春來猜也能猜個七八成，他必定是與天啟小皇帝，包括魏公公那邊，達成了什麼一致。

  信的前半部分，交代了這些背景，後半部分，便是毛文龍對未來的展望了。

  主要分成兩部分。

  第一部分自是糧草和火器的補給問題。

  毛文龍在這方面儼然不會對李春來的能力有任何懷疑，除了朝廷對他們的補給，毛文龍希望，能與李春來達成一個穩固的交易模式。

  換言之，如果他們沒有錢，毛文龍希望能與李春來『以物易物』。

  第二部分，則是毛文龍想與李春來達成戰略同盟。

  如果他部再遇到後金主力的圍攻，希望李春來能為他們提供一部分救援。

  反之，如果李春來想對後金有所主動攻勢，毛文龍部也願意為李春來做牽扯。

  總之，毛文龍此時雖還在變著花樣討好著李春來，但在深處，隱隱也是有著一部分想與李春來平等相處的意思。

  對於此，李春來非但不曾惱怒，甚至還稍稍鬆了一口氣。

  他要的就是毛文龍的這種野望！

  倘若毛文龍只是一味的依靠他李三爺，這才會讓李春來失望！

  思考了半天，李春來當即便給毛文龍寫了回信，原則上同意毛文龍的幾項建議，但是一些具體事務，雙方還是需要仔細協商。

  比如，李春來現在最需要的人口。

  如果毛文龍能為李春來引流，李春來自也願意在物資方面，給與毛文龍優惠。

  ……

  把給毛文龍的信發出，李春來也長舒了一口氣。

  毛文龍此時已經接近撐起來，那，大明此時對於後金戰略的這個『三角形』，基本上也算有了基石。

  以遼西、皮島為前沿，以登萊為後續支撐。

  當然，未來，極大可能，天津那邊也會加入進來，繼續完善這個體系。

  這一來，大明雖是在戰略上還是處於很大的劣勢，卻不再像是前段時間那般，只能任由後金肆無忌憚，而沒有絲毫還手之力了。

  須知。

  大明幅員何等遼闊？

  那等生產力創造力，又怎是區區女真韃子可比？

  而毛文龍在心中雖是沒有明說，可李春來與他相處這麼久，又豈能不明白他的性子？

  這廝，是絕閒不住的！

  恐怕，只要稍稍穩固下來，他必定會對後金的腹心，再次發動攻勢！

  只不過，這個節奏一大半核心，還是掌控在李春來的手裡。

  比如，李春來什麼時候給毛文龍這邊的補給到位了，怕就是毛文龍動手之時。

  李春來隨之也有些止不住的興奮起來。

  按照目前的態勢，朝廷若要撥付毛文龍糧餉，肯定得等到秋銀之後，具體執行下來，年底怕都是奢望，很大可能，要拖到明年初。

  別問李春來為什麼會這麼明白，青州左營作為朝廷的新軍標杆，基本上都是這個節奏的。

  饒是毛文龍的東江這邊有可能會特事特辦，但依照大明的一貫尿性，還是不要報太大希望為好。

  李春來這邊給毛文龍提供補給儼然就要速度許多。

  但這個調度過程，怎麼著也得一兩個月左右。

  此時已經七月末、就快要進入八月了。

  若是按此來推算，十月末，十一月初，儼然是東江部動手的好時機！

  而那個節點，對李春來而言，也是將將好啊！

  ……

  此時的長島，說一天一個模樣都不誇張了。

  隨著沂源和周邊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斷的湧入，這短短時間，島上已經有了三萬多近四萬的人口。

  大量人口的湧入，自也為長島帶來了大量的生機。

  此時的長島南岸地區，基本上已經有了一個小城的規模，饒是許多東西都非常簡陋，但隱隱比之對岸的登州城都要更為繁華。

  沒辦法。

  相比於沉悶的登州城，在長島，只要你肯下力去做活，非但能吃飽吃好，而且還有銀子賺。

  饒是並不是太多，可對此時無數普通的老百姓而言，這樣的好事哪裡找？

  別看登萊就在海邊，大海里魚多的是，可，一年到頭，吃不上一頓魚的人，依然是大有人在。

  而在長島，不僅頓頓都有鮮美的魚湯，而且，幾乎每天都能吃到新鮮的魚肉，包括一些豬肉羊肉的，對於無數普通老百姓而言，說是『天堂』都不為過了。

  這也導致，大量的登州貧民，直接便是放棄了原有的生活，就算是偷渡，也要來長島這邊，參與到這個新興的世界中。

  李春來對此自是來者不拒。

  正如那句名言，『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李春來對於人口的渴望，永遠都是無止境的。

  而隨著長島這邊越來越興旺，加之李春來的刻意引導，遼南那邊，無數百姓也是得知了這個消息，又開始朝著長島大量逃亡。

  在這個過程中，陳六子，柳吉，李燕，田景他們，經過一遍又一遍的摸索實踐，再加之李春來的指引，這制定了一個相當靠譜的制度。

  長島此時雖是對人口來者不拒，但也暗暗建立了一個鑑別機制。

  先是一個『七天的考察期』。

  如果在這七天之內，考察者通過考核，便是可以參與到一些基礎的邊緣的工作。

  隨之又是一個七天的考察期。

  如果在這個期間表現良好，不會偷奸耍滑，則又會參與到更進一步、貼近核心的工作。

  總之，這個考察期，分為七層。

  只有通過七層、七七四十九天的真正考核，各方面都能過關，這才會被長島真正接納，成為『長島公民』。

  而若是在其中表現不合格，甚至說是作奸犯科的，那就更簡單了。

  長島的諸多已經被規劃好、但是還沒有整理出來的那些深山密林，正等著他們的勞作、奉獻青春呢。

  畢竟，在長島這個與世隔絕般的獨立空間內，誰又敢質疑李春來的威嚴？

  ……

  就在這等飛速發展之中，一個多月已經過去，時間來到了九月中。

  長島此時的人口，依然是爆炸般的增長，已經達到了九萬之巨，而且，依然在飛速的增長中。

  而經過這段時間的發展，包括登州城本身，對長島的認知，也是有了巨大的改觀。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些先期為長島提供人力或是建築物資的包工頭們。

  他們不僅在這個浩大的工程中，一個個賺的瓢滿缽滿，也真正的認識到了，李春來李大帥，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有聰明者，已經是提前跑關係、找門路，花費重金，在長島規劃下一片小宅子。

  不管是以後養老也好，還是往外賣也好，肯定是有賺不賠的。

  但長島這邊對土地的管制太過嚴苛了，就算是花費重金，至多也就能買個三五畝，而且，還不能挑，只能是抽籤的。

  剛開始，對於這些不知好歹的『吃螃蟹者』，許多人還都止不住的發笑，覺得他們是腦子抽筋了，有錢沒地方花。

  可隨著時間的發展，諸多消息逐步透露出來。

  特別是登州城那個小混子總旗王老二，因為運氣好，抽到了位於島中核心區一塊五畝的宅基地，據說，就毗鄰未來李春來的督司府不遠，並且，周圍儘是青州左營核心將官們的宅院。

  也就是幾天工夫，王老二這宅基地，買時不過一百兩齣頭，已經是暴漲到了五百兩。

  而這，只是將將開始而已。

  隨著時間的進一步流轉，到了最近，這塊宅基地，已經是漲到了一千兩銀子以上，登州這邊，無數人都快搶破頭皮了，王老二這廝卻是直接裝起了大爺，死活不賣。

  還說什麼，這是他王老二十輩子才修來的造化，一定要和李大帥當鄰居。

  無數登州豪紳，都對王老二氣的咬牙切齒，卻又拿這廝沒的辦法，別提多氣人了。

  ……

  轉眼，九月下旬，隨著李春來的臨時大宅，也是臨時督司衙門正式落成，李春來在沂源的老婆孩子，以及青州左營主力，也陸續趕赴來長島。

  登時讓長島的氣氛，特別是地價，又迎來了一個新的高峰。

  登州直有人戲言，這位李大帥，現在就算啥都不干，單單是賣地，怕就已經瓢滿缽滿了啊。

  當然，這等幾乎是赤果果的撬牆角的路數，登州方面也不可能沒有反應。

  這不，今天李春來剛剛陪老婆孩子吃過早飯，高知府近期已經是第五次，來到李春來這邊拜訪了。

  「李帥，您早啊，幾日不見，您風采更盛往昔啊……」

  高知府雖是在討著巧，面色卻是比哭了還要更難看。

  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還能怎麼辦呢？

  現在，整個登州，幾乎是人心惶惶，但凡是有點本事、有點財力的人，都已經不想在登州過了，砸鍋賣鐵都要到李春來的長島來。

  這讓高知府這個堂堂登州知府，都快成光杆司令了……

  奈何，他有苦都還說不出來的。

  憑藉朝中的關係，他此時已經隱隱捕捉到，李春來前段時間對朝廷上奏的『長島督司』這個概念，差不多已經要批下來了，可能就這幾天，就要正式成行。

  此時，他高知府都不敢對李春來如何，到了那時，那還玩個毛線的啊……

  「呵呵，看高知府您臉色不太好，怎的，可是著了風寒？最近天有些涼，高知府可是國之棟樑，務必要好好保護好身體啊。」

  李春來笑眯眯的親手給高知府倒了杯茶。

  高知府一時都懶得掩飾了，苦笑道：「帥爺，下官倒也想身體好點，可，現在這般，著實是為難啊。若，若登州人口，再不斷往長島流入，下官這，怕，怕就真要成光杆司令了哇……」

  「這個嘛。問題似乎是很嚴重啊。」

  李春來面上頓時也故作凝重起來，看向高知府的眼睛道：「那，以高大人您的意思……」

  「額……」

  高知府一時登時愣住了，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對啊。

  現在已經這般，人口已經大量流入長島，他這時候若不討巧，非要來橫插一槓子，豈不是兩面不是人，把所有人都得罪死了？

  「帥爺，這，這……」

  高知府想著想著，直接也不要臉了，『撲通』一聲，便是直接跪倒在了李春來面前：「帥爺，下官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還請您，請您給下官指一條活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