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奴隸市場

  「你是說，卡緊市場和碼頭？」

  李春來陰翳的盯著孫乾的眼睛。

  孫乾見李春來開始被他的思路打動了，又是興奮又是惶恐，忙恭敬道：「將軍，此事，怕是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即便此時此事可能沒有什麼牽扯，但是，將軍，您若這般去做了，怕是還能有什麼意外收穫啊……」

  說完，這廝的興奮明顯壓過了惶恐，充滿希冀的看向了李春來。

  李春來此時也不得不承認，人的天分，真的是有高低的……

  比如孫乾這種人，若是玩陰招，怕還沒幾個人能跟得上他的節奏……

  只是，這世間，陰陽輪轉，相容交替，一時一地用孫乾這種思路，倒是沒什麼。

  若時時刻刻都想用，那就遠非是正道大道了。

  李春來並沒有給孫乾想要的回覆，只是淡漠的對他擺了擺手，讓他出去。

  「……」

  孫乾一時像是吃了翔一般的噁心，整個人都不好了。

  什麼意思？

  小李三兒這廝，這是過河就拆橋、提上褲子就不認帳了嗎？

  呸，渣男啊。

  如果此時有一把刀，孫乾絕對不會猶豫的，必定是魚躍而起，狠狠扎進李春來的心口裡！

  忒欺負人了啊……

  然而。

  看著李春來充滿深邃的眼睛，孫乾顯然不敢有多餘的動作，只能是強自咽下了這口惡氣，小心退出去。

  待孫乾離去，李春來有些疲倦的點了一袋煙。

  孫乾這種人，想用他不容易啊。

  既要發揮出他的主觀能動性，卻又要牢牢的給他上好嚼子，這對李春來儼然也是個巨大的考驗。

  仔細想想，竟要用孫乾這種人……儼然也是沒辦法的事了……

  就如李春來現在這個體量，看著已經不弱了，可很多事情，依然需要走偏鋒才能出奇效啊。

  ……

  離開了李府新宅，孫乾並沒有被帶出城去，而是被帶到了東大牢這邊。

  而且，一路被帶到了地下。

  本來孫乾的心情便不好，一看到地下陰冷潮濕的環境，他的臉都開始有些綠了。

  「小李三兒這個生兒子沒XX的王八羔子，忒不是東西了啊。自己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給他出謀劃策，可他竟然這般對自己？」

  「天理何在？」

  「天道何公啊？！」

  可惜，就算心裡憤怒至極，但裡面竟有一個千總級的黑將官在等著他……

  孫乾天大的委屈，又怎敢多說半字？

  只能是咬著牙，對這個黑將官賠上謙卑的笑。

  「呵呵，你個小王八羔子還不服咋的？本來將軍想給你個好單間，讓你先好好養幾天呢。不過你這小崽子態度不端正，那便讓你好好體驗下咱們沂源東大牢的特色吧！」

  黑將官猙獰一笑，旋即便親自起身來，帶孫乾往裡面走。

  「軍爺，學生知錯了，學生知錯了哇。軍爺，學生可是讀書人，你們不能有辱斯文啊……」

  孫乾儼然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登時拼命掙扎，殺豬一般尖叫了起來。

  但迎接他的，只是身邊這些膀大腰圓獄卒們肆意的笑。

  不多時，等孫乾到了地方，登時翻了個白眼，差點沒昏過去，嘶啞的叫著便要討饒。

  因為，這竟並不是一個單人囚室，而是個多人囚室。

  更可怕的是，裡面關著個七八個人，竟都不是男人，而是一個個膀大腰圓、比爺們都還狀的老娘們兒……

  劉黑子根本就不擺孫乾，笑著對裡面領頭的一個老娘們道：「花兒，爺給你送個好菜過來。記住，這可是將軍的人，別弄死了啊。」

  囚室內。

  那叫『花兒』，其實長的跟『如花』差不多的老娘們兒，忙是止不住猙獰的對劉黑子『嬌笑』：「爺，您就放心吧。一切都包在花兒我身上。」

  說著，她又做作的『嬌嗔』一聲：「姐妹們，咱們來菜了哇……」

  「啊，救命，救命哇……」

  不多時，囚室內便是傳來了孫乾殺豬一般的慘叫。

  與此同時，還有周圍囚室內不時傳出來的起鬨聲和口哨聲。

  甚至，有人為此都開盤了，好不熱鬧……

  ……

  此時，李春來自沒心思理會孫乾的死活，不把這廝身上的毛刺兒給捋乾淨了，這事兒顯然不能算完。

  說句不好聽的，孫乾這種人，如果他李春來得不到，怕是，只能毀掉了！

  而這一會兒功夫，李春來已經親自抽調了幾十號臉生的人手，全都是換了便裝，布防在沂源各個市場與碼頭。

  他自己也是喬裝打扮，換了便裝，來到了沂水邊最熱鬧的一個大市場周圍逛盪。

  孫乾前面的提議，不僅是給李春來開了一個新思路的問題，也讓李春來對制度方面有了一些思考。

  最直接的，便是市場與碼頭的登記制度。

  此時這個時代，朝廷對這些市場還是有著一些管控的，但莫說此時了，便是後世，這等魚龍混雜的地方，也是極為不好管控的。

  如果後世各種嚴謹的制度，至少能控制住多半，那此時，怕也就是後世的一兩成，兩三成了。

  這也使得，沂源的當地豪強，江湖人士、青皮混子，包括各種刺頭角色，在這裡，都是能找到市場，肆意魚肉百姓。

  今天李春來心情不好，又是下午了，天黑都不遠了，並沒有帶女眷，只帶著田景和幾個大眾臉的弟兄。

  大家都是喬裝打扮，怕是李春來的親娘楊氏，如果不是靠近了仔細看，都是很難認出李春來了。

  這個大市場偏向於城南邊，但距離衙門並不遠，不僅有各種物資、青菜、牲畜等交易，還有著奴隸交易。

  饒是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這裡的繁華卻是依舊。

  只是相對而言，人比平時要少了些。

  李春來一行五人，先去逛的物資市場。

  沂源地下的火藥交易，包括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都是從這邊牽線搭橋，然後開始的。

  但沂源縣衙那邊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

  李春來剛往這市場裡沒走幾步，便是看到，盧大捕頭親自帶隊，正在挨家挨戶的盤問。

  而在另一邊的不遠處，小盧捕頭也帶著盧三等人，仔細的盤問著什麼。

  如此明目張胆，效果肯定好不了多少。

  畢竟，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但盧大捕頭在沂源經營多年，想來也是有一定關係的，李春來稍稍一猶豫，並沒有選擇跟他們照面，而是對田景使了個眼色，去往另一側的奴隸市場。

  主要是到了此時，被市場裡這種噪雜的環境一衝，李春來心裡也漸漸有譜了。

  最簡單也最有效的一個方案。

  誰。

  誰是這市場的大地頭蛇，搞他准沒錯！

  這就叫『透過現象看本質』！

  而且，必定能拔出蘿蔔帶出泥！

  奴隸市場這邊要稍稍冷清一些，畢竟，人口究竟還是比牲畜要貴那麼一點的。

  逛了不多時，李春來一時也有些嘆為觀止。

  本以為，沂源這鼻孔大的地方，這種奴隸市場，能有多少成交量呢？怕是比之後世的鄉鎮大集都不行。

  但真正切身實地的來到這邊，李春來才是發現，他淺薄了……

  奴隸市場這邊的占地，近乎占據了這大市場的近半之數，而且，他們竟然還有一個單獨的小碼頭……

  碼頭那邊還停著很多船。

  似乎，船裡面還有不少好貨。

  而且，此時奴隸市場裡面，不僅有黃種人的買賣，還有黑人和白人。

  李春來就親眼看到過一個攤子，明顯是個白人落魄戶，正帶著十幾個七八歲到十幾歲的黑人小女孩在賣。

  標價自然不會太貴。

  三兩銀子一個，比正常市價五兩銀子一個的漢人小女孩，便宜了四成，卻是依然無人問津。

  這也讓他很沮喪，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李春來並沒有直接過去招呼這貨，而是先仔細在市場裡逛了一整圈，了解了一下整體行情，這才是慢慢悠悠往回趕。

  田景這時也很趕眼色了，低低對李春來解釋著這奴隸市場的一些緣由。

  沂源這邊的市場，尤其是奴隸市場，之所以這麼火爆，最核心的一點，還是一個字：

  「亂。」

  沒錯。

  因為地處青州府、濟南府、兗州府的臨界區，說『三不管』或許有點誇張了，但在某種程度上，卻是又差不多模樣。

  換言之，沂源這邊的氛圍很『輕鬆』，你有什麼東西，拿到這邊來賣都成。只要給官面上一些好處就行了。

  這數年下來，早已經是沂源不成文的規矩了，便是姜胖子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誰人會跟銀子，跟政績過不去呢？

  李春來聞言也有點懵。

  這什麼東西？

  『自由貿易港』嗎？

  仔細查探了之後，李春來也回過神來，漢人的智慧是無窮的啊。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如果啥都沒的吃，不想辦法尋口吃的，那還能餓死啊？

  也無怪乎，之前玉娘她們那些白蓮中人，始終在沂源這邊加這麼大的碼了。

  這是有這個生態環境啊。

  想著，李春來正要去尋不遠處那落魄的白人鬼佬，跟他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打探一些歐洲那邊的消息。

  畢竟現在沂源縣衙全員出動，肯定比李春來的路子要更廣也更野，李春來此時也不急於這一時。

  但剛往那邊走，便是被人給叫住了。

  「哎哎，爺，這位爺，這位爺您稍待，可否到小店裡來看一下？」

  一個留著山羊鬍、看著很機靈、卻是鬼頭鬼腦的中年猥瑣男，賊兮兮的討著巧攔在了李春來面前。

  「哦？」

  李春來笑著看向他，用偏向青州那邊的官話道：「你有甚東西？若沒有好東西，耽誤爺的時間，爺我可不饒你！」

  「嘿。」

  面對李春來這般盛氣凌人的態勢，這猥瑣男卻非但不生氣，反而是更興奮，忙一邊陪著笑把李春來往他的圍欄裡面請，一邊道：

  「爺，小的我早就看出來，您是外地來的貴人啊。若沒有點好貨，小的怎敢叨擾您？！來來來，您先看看這邊，這幾個新貨色，可都是些寶貝喲。」

  說話間，他猛的拉開了一個破車棚子的帘子。

  登時。

  裡面幾個恍如牲畜一般、明顯都很憔悴疲憊，但是臉卻是都長的很俊俏且貴氣的女人，已然暴露在李春來等人眼前。

  李春來本來並沒有怎麼在意，可剛要移開目光，身形卻是止不住一滯！

  在這幾個女人裡面，他竟……發現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