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合奏

  他緩慢站起身來撩開簾紗，走到欄杆前邊正對著葉澤熙那門口看去。

  葉澤熙像是聽到了召喚一樣，走到門邊去。

  尉遲冰雲覺得好奇了，但是他反而沒有動作，而是靜靜地看著兩人。

  紀凌塵就倚在欄杆上，用著葉澤熙能夠聽到的音量突然詢問他，「小少爺可否與在下共奏一曲？」

  葉澤熙覺得納悶，他為什麼想要邀請自己來一起彈奏呢？難道不覺得上次的事情很沒面子嘛？這還主動向自己拋了橄欖枝？

  沒關係，沒關係，拋了那我們就接上。

  葉澤熙一臉嚴肅的反問：「還是《高山流水》麼？」

  但是葉澤熙臉上的表情很是溫和，就差用微笑表現出自己的誠意來了。

  反倒是紀凌塵寵辱不驚的點了點頭，「是的。」

  氣勢葉澤熙做不到寵辱不驚，他只是個很佛系的大佬，只要有人逗逗他，他的心情就會很好的。

  葉澤熙覺得人活一世，就該開開心心的，所以就沒有什麼壞事能夠影響到他樂觀的心態。

  葉澤熙聽他說是，但自己手邊也沒趁手的樂器呀，自己那吃飯的傢伙竟然還沒帶在身邊，所以他略表歉意道：「但是我的古箏還沒送來呀。」

  「已經到了。」紀凌塵像是預知未來一樣，直接低下頭去看一樓，那抬著古箏的士兵出現在了大家的視線里。

  葉澤熙也趕忙伸出腦袋去看一樓的情況，他無奈的笑了笑，「那都箭在弦上了，我拒絕你就是我的不對了。」

  葉澤熙大聲高喊著：「抬上來吧，我就在這兒，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們再來。」

  「行。」

  紀凌塵與葉澤熙對望過後，他轉身交代身邊的小二，「小二，宣布一下，我與小少爺合奏《高山流水》。」

  「得嘞！」店小二接到消息也不待閒著的，直接繞過舞台往一樓跑去。

  只不過他的情報好像晚了幾步，正當店小二到達一樓的時候，就有人在大喊著他獲得的情報了。

  一個身穿深色長袍的紈絝子弟，吊兒郎當地站起來拍桌吆喝著：「重磅消息，重磅消息，紀大師要與武安侯府的小少爺合奏，就是一個月之前的那個年輕人。」

  他怕大家不知道武安侯府的小少爺是誰，還將紀凌塵琴音中的變化願意也說了出來，「大家都還記得吧？話說紀大師自從那一日起，他的琴音就變了呀！」

  店小二就覺得自己新鮮出爐的消息被這樣劫走了，就很委屈，抬手指著那個客人質問：「你怎麼搶我的話？」

  但最主要的還是這個客官提到了紀凌塵上個月最沒面的事情，這不是在拔老虎的牙嘛？

  那個客官兩手擋在自己的身前擺了擺，一臉特別欠的笑容嘻嘻哈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店小二臉氣得通紅，這種混子就是來挑釁的，來礙著紀大師的眼的，他斷定對方不是好人，就不客氣的說：「那照你這麼一說，豈不是有損我們紀大師的名聲？」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又沒有說紀大師不敵小少爺。」客官反駁道，自己又沒直接說出來，而且也沒有那個意思，幹嘛要冤枉自己呢？自己說的可是大實話呀，又不是假的，紀凌塵自己都承認了武安侯府的小少爺能力出眾、天賦異稟的，自己這樣說只不過是誇誇他而已！

  就在兩人差一句話能激發怒火的時候，店小二特別有職業操守的兩手插著腰，一臉不愉快的大喊著安靜，「行啦行啦，大家都安靜安靜，給紀大師一段安靜的休息時間。」

  他這算是退一步海闊天空了，不然的話，兩人真的會罵起來的。

  不得不說這個店小二還是很會看時機的。

  一旁的人見店小二都不與那個紈絝子弟爭執了，那就算是翻篇了。

  身穿白衣的青年人就好奇的發出感慨，「不知今日兩人合奏會有什麼景象呢。」

  「應該很驚艷的吧，這好像是小少爺第二次露面呢。」那個紈絝子弟嘴皮子像是不捨得停一樣，一直在講話。

  白衣男覺得他說的很對，也就點了點頭跟著道：「是啊，他可是真稀客呀！」

  「像他們這樣有身份的人，難得來，我們真是大飽眼福呢！」

  一樓的熙熙攘攘依舊熙熙攘攘，他們像是有吃不完的瓜一樣，嘴角不停地動著。

  而二樓的紀凌塵站在欄杆邊，冷不防地盯著樓地下正對著自己的店小二。

  店小二隻覺得自己渾身一激靈，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他忙聲大叫：「行了行了，要開始了。」

  二樓大廳舞台。

  葉澤熙坐在大門口，他的古箏被兩個士兵抬到了樓上，正放在自己面前。

  他與對面只相隔不到五米的紀凌塵點了點頭，兩人目光相交匯。

  這一場過後就該都午膳時間了，所以葉澤熙打起了精神來準備著。

  軟軟茶：你不應該重視一下隊友嘛？

  葉澤熙挺直腰板，兩手安置在弦面上，然後正正地目光往前看，他只能看見紀凌塵被紗簾擋住的身影，兩人像是感覺到了喧囂的世界裡只剩下了彼此一樣。

  一片白色的世界裡，只出現了這兩人相對而坐。

  兩人在同時抬手撥弄著各自的樂器。

  波盪起伏、洶湧澎湃。

  葉澤熙重新感受到了一個月前的那個意境，在天地間布滿大霧，在山水之間的不再是那個後髻的長髮與琴音一起隨風飄揚的老者了，這次在霧間，在那瀑布下只剩下自己與紀凌塵兩人。

  一道瀑布下的水流中澎湃，氣勢磅礴般。

  兩人在瀑布下被水流沖刷著，葉澤熙並沒有感覺到不適，但是他全身的肌肉都能感覺得到這其中的力量，這股力量並不溫和，反而是很激烈的在敲打著他的全身一樣。

  葉澤熙渾身都有股電流在流傳，酥酥麻麻的。

  這是葉澤熙在聽到優美音樂時才會有的異於常人的感受，所以他能夠感覺得到這次的《高山流水》很成功，應該是在這個世界上稱得上是最成功的一次《高山流水》了。

  在在面對雄偉的泰山和連綿不斷的河流，雄偉而莊重，滾滾的流水，寬廣浩蕩，若是葉澤熙沒見過那一瀉千里、奔騰不息的黃河的話，那他可能真要沉醉在這裡邊了。

  他現在聽出來了，更有意境的，更讓人沉醉的《高山流水》，葉澤熙不曾想過自己能夠達到這個境界去彈這首曲子，因為他對古曲只是一知半解中還在摸索。

  這曲子，讓葉澤熙享受其中，他感受著大海一般廣闊、天地間只有這麼一處桃花源，天地之大，但只唯有他與紀凌塵。

  前一段的音樂清澈，每一個音節都在跳動，很輕快；從清晰之後的音樂，逐漸活潑起來了，像是富有朝氣的孩童的精神一樣，褪去了之前的老成和古板，給人新生的力量，給人一種愉悅的心情，仿佛要帶人飛起來一樣，最後一小段像是緩緩停歇，是清脆的，像綿綿細長而過的小溪流水，很輕很緩，聽得讓人覺著很是舒適。

  葉澤熙邊彈邊笑了起來，但只限制於微笑，他知道，這次的曲子，紀凌塵和尉遲冰雲肯定會大吃一驚的。

  一個小時過去了，臨近尾聲，葉澤熙都不捨得停下來了，但是吧他又餓得很，在看著對面的紀凌塵動作逐漸慢下來之後，那他也收了個尾。

  兩人同時停止手頭的動作，卻不見周邊的其他聲響。

  葉澤熙站起身走到自己屋前的欄杆邊往下望去，一片靜悄悄的，此時的紀凌塵也走在他邊上的欄杆前去。

  他們兩人相視，先是相互點了點頭，然後才是各自害羞地笑了笑。

  一葉澤熙從未想過自己還能夠在有生之年裡感受到俞伯牙和鍾子期之間那股微妙知己之音，真是奇妙極了。

  在大家還在沉浸其中的時候，葉澤熙只是用了鞠躬表示完了自己的誠意，他什麼都沒有說就走回了自己的那間休息間去。

  葉澤熙見著尉遲冰雲還在閉著眼，他就輕咳了一聲，將他與宋伊景叫回了神。

  「說說感受吧。」葉澤熙兩手抱胸，一屁股坐在桌邊一臉嚴肅的問尉遲冰雲。

  尉遲冰雲又舔了舔下唇回味了一下，只能突出三個字來，「很驚艷！」

  葉澤熙笑了笑，對於尉遲冰雲這個回答，他還是覺得很有欠缺的，所以他就問了，「是不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這個意思呢？」

  「精闢！精闢啊！」嘴上尉遲冰雲是這麼說的，但是心裡尉遲冰雲卻在想，他可真是自信，只不過還真的就是這樣如他所說的，『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葉澤熙對於詩詞歌賦的天賦真的很到位，老天賞飯啊！

  就這天賦，尉遲冰雲都饞哭了！

  不等葉澤熙回他的，話，他就聽到了紀凌塵在宣布大事了。

  「今日起，葉少爺每晚都會在醉紅樓一展才藝，所以大家不需要覺得失落！」

  這話一出，還沉浸在神遊太虛中的眾人像是家裡著火了一樣，全場沸騰了起來，那叫喊和歡呼聲簡直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