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滄海一聲笑

  這張琴，葉澤熙目測有一米二左右，外形與古琴很相像，但這看著好像就是古箏。

  葉澤熙有些兒鬱悶，難道尉遲冰雲知道古箏與古琴的區別？

  兩者音色與音域皆有不同，古箏旋律性較強，表現力差，古琴則相對比較深沉，一弦多音，音域可以達到四個八度。

  所以這樣一來，自己想要演奏那些現代樂曲確實得用古箏來會比較好。

  不管怎麼說，尉遲冰雲用意何為自己是不知道的，但是自己知道的是古箏確實是最適合自己的。

  「這是冰雲兄要送給我的？」葉澤熙不再客氣，直接就問。

  尉遲冰雲挑挑眉，這是性情大變了？還是不再隱瞞自己的目的了呢？

  難道葉澤熙的心思逐漸展現了？

  尉遲冰雲點點頭，沒有作答。

  葉澤熙見他這樣，應該就是給自己都沒錯了。

  這把古箏遠遠看去其實在光下閃閃發光著的。

  下人將一張桌架在廳中央，然後才將古箏小心翼翼地給放上去，生怕砸著這件寶物。

  葉澤熙站起身自顧自走過去，自己身子就只離那古箏僅一米。

  他將頭低下看去，棕黑色的琴身閃閃發亮，由細到粗整整齊齊排列著二十一根弦，分別是四根綠弦和十七根白弦，這古箏放在唐朝也就才十三根弦，最早是十五根弦為多，後邊才逐漸增至十六到二十一，甚至還要二十五根弦之多，在他認為，最常用的還是二十一弦。

  他見這古箏實在熟悉，它的形狀為長方形，一弦一音，不禁用手輕輕一撥，就發出像流水一樣的聲音，很是美妙。

  葉澤熙也不等尉遲冰雲要求他去試一試音色，他就直接自己將板凳搬過來坐在古箏前邊，正對著尉遲冰雲，小手交叉扭動一下舒緩關節，然後張開手指撫上幾根弦就開始彈奏入門曲《滄海一聲笑》。

  尉遲冰雲淡淡瞥了眼葉澤熙手指正在跳動著的弦，他的手指很細長，撥弦時也很有力。

  葉澤熙的指尖微微泛紅，這是因為他不曾帶上義甲，所以手指與指甲多少有些兒磨損，這樣也不利於增大箏弦音量和音色。

  葉澤熙也知道在這裡不可能會有那種東西，他前幾天又不是沒看過那些少女撫琴時手上也不曾帶過什麼保護手指的東西，他也近距離看過那些用琵琶和古琴的樂師手上都是被深黃色的老繭渡了一層。

  葉澤熙只是將這次彈奏當為試音，他不會傻到天天不不保護好自己來彈，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要知道，這弦在剛撥弄時是很硬而緊繃的，就像是沒擦過潤滑油的機械一樣很難轉動，現在新的東西除了電子產品，有什麼是特別順滑的？好像沒有，就算是鞋也要先磨個幾天才會好穿。

  尉遲冰雲在葉澤熙開始彈奏時，他選擇了閉上雙眼，不知怎的，他特別信任葉澤熙這個人，他將自己周身的安全感全都交付給了葉澤熙。

  耳邊傳來的幾個音節很清脆，像是波紋狀飄蕩開來的，一點一點的撫平他的心，這音色給人一種靈動的感覺，清新又安靜。

  就僅僅開頭那段音樂，就像是浪花一樣一朵接著一朵掀起又降落，迴蕩在耳邊時都是此起彼伏的。

  這緊湊間的音樂中間又夾雜著一段輕緩綿密的，每段音樂開頭時就像是浪起，隨後逐漸轉為平滑，行雲流水般，整體給人一種悠長、曠遠之感，好像在面對跌宕起伏的江海一樣，那潮水起起落落，天地遼闊，江海滔滔。

  在音樂落下後，不時有幾個空靈清脆之音一個接一個往外蹦出，然後以一小串稍快的曲調收起，盪起，回落，盪起，回落，像是搖擺在逍遙之中。

  正是因為二、三段樂曲的重複，曲調循環重複了三遍，使人心底泛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豪邁之情，在這豪邁中又有一絲寂寥。

  尉遲冰雲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這樣一幕場景，在江海潮奔騰流轉，蒼天清風飄逸寂寥，天地遼闊，江海滔滔，人間一瞬，多少英豪，若是他上過戰場的話，興許自己會有更加深刻和強烈的意境，只不過，哎，錯過了。

  葉澤熙彈的這首曲子真應該叫上胡天元一起來欣賞，這無前無後，無邊寂寥，無然無憂，何妨一笑，若是胡天元在的話，可能他的感悟會比自己多得多，以他豪邁的性格，應該得出的結論無非都是舉杯暢對任逍遙吧。

  葉澤熙重複彈奏了幾遍，可能是因為這曲子的意境本就是靠聽曲者自我領會的，在尉遲冰雲腦海中，那大氣磅礴的江海忽然變成了急促不安的猛獸，浪潮一波緊似一波，熟悉的調子，有一陣陣的壓迫感。

  在空氣中探出來的重音，使人感到了一種肅殺。

  真不知為何，可能是順手了吧，葉澤熙越彈越快，急促的曲調中讓聽曲者的心緊繃了一下。

  隨後，葉澤熙放慢節奏，像是本就在描繪廝殺闖蕩在江湖中靠著殺戮的人突然歸隱山林，獲得一段寧靜，這份安逸好像是可得的，卻又好像是不可得的，者江湖中人，終歸是要再次捲入刀光劍影之中的。

  尉遲冰雲聽聞曲後，意猶未盡，力覺豪情萬丈，又覺唏噓不已，自己從未踏入江湖，卻又好像已是身在江湖。

  縱使仗劍天涯，快意恩仇，都只是一個武俠夢。

  尉遲冰雲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會踏入，縱使自己家本就是與江湖有來往的，可自己不管怎樣，都不會，不會就是不會！

  尉遲冰雲會覺得很羨慕，但他從不期待，所以他到最後反而是聽出了惋惜之意。

  他對這曲子的觸感不是很深，但是一聽就會喜歡上他，就跟葉澤熙所唱的歌一樣，可能不是人對了自己的胃口，而是他那高超的技藝和天籟般的嗓音吧。

  他想，自己應該是可以正視自己對葉澤熙的態度了吧，他好像並不對他有哪方面的感情，好像只是單純的喜歡他這個人唱的歌，彈的曲，是回歸一切最單純的想法和情感。

  尉遲冰雲眨了眨眼，重新坐好身子，在這隻有一刻鐘的時間裡，他好像得到了值千金的感悟。

  尉遲冰雲毫不吝嗇去讚揚他，「甚好，澤熙你的曲子真是難以用人間詞彙來形容，縱使再華麗的藻辭也不能一一表達我心中所想所悟！」

  葉澤熙兩手分別將古箏上的弦撥開，然後兩手放在古箏的兩邊上。

  葉澤熙心情很好，爽朗的笑笑道：「所以說冰雲兄對這曲子很是喜歡嘍？我本以為冰雲兄不會喜歡這類曲子的，我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來彈奏的，可能彈的沒那麼好。」

  尉遲冰雲見他自己這麼的自謙，朗聲提高氛圍道：「不，已經很好了。」

  「好吧。」

  尉遲冰雲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緩緩上移，同他直視，「你的手指不難受麼？」

  葉澤熙：怎麼不見你注意一下你那群寶貝樂師們？怎麼光將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葉澤熙下意識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手指，搖搖頭，淡定道：「我？還好吧，休息會兒就會恢復的。」

  聽他這麼一說，怎麼能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尉遲冰雲都哦子啊為葉澤熙著急了。

  尉遲冰雲聲音沉悶悶道：「不行，若是你一曲要彈那麼久的話，這麼好看的手遲早會被糟蹋的。」

  葉澤熙確實是不以為然的，因為這是很常見的事情，難道要因為手的保養而不彈琴嗎？那這得多沒有職業素養呀！

  他淡淡解釋道：「一曲十五分鐘，一天我可以只彈幾曲就好了呀，而且到時候我想想辦法將自己的手指給裹住，這樣避免與弦直接接觸，就不會劃傷了。」

  尉遲冰雲聞言猛拍大腿，興奮叫道：「對，將指尖裹住，這個辦法好，我怎麼沒有想到，你真是聰明極了！」

  這一瞬間，他看見尉遲冰雲的雙眼直愣愣的在瞪大，像是要將眼珠子瞪出來才罷休，這一幕，葉澤熙心裡是絕望的，沒見過市面也不沒要那麼驚奇啊，你可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呀！沒必要呀！

  葉澤熙一臉嫌棄的看著他，這是什麼情況？難道他真的只注意自己一個人的手了嗎？所以他真的對自己有想法對不對！

  剛剛都沒那樣的氣氛的，結果他現在又變成原來那樣了，自己真不該對他有幻想。

  葉澤熙現在就像是痴情小姐姐在等著渣男男友回過頭來一樣。

  葉澤熙薄唇微張，他咽了咽口唾沫，兩眼無神地看這尉遲冰雲開口道：「很抱歉啊冰雲兄，我累了，我得回去休息了！」

  很明顯葉澤熙這話就是個大大藉口，之前他打工時怎麼不見他會累？他當時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

  尉遲冰雲看得出葉澤熙見自己態度有異樣，好吧，今日就暫且先接觸到這裡吧。

  尉遲冰雲抬手淡淡道：「行吧，你且先回去休息吧，這古箏一會兒我讓下人給你搬過去。」

  「不必，我自己搬回去就好了。」葉澤熙這想休息是假，想溜是真。

  尉遲冰雲也清楚，當即默認了，葉澤熙想幹嘛就幹嘛去，自己目前是無所謂的。

  葉澤熙見尉遲冰雲也沒阻止自己，當即抬起古箏就往外跑，步子還是越走越快的那種。

  葉澤熙離開尉遲冰雲那屋，就像是小孩放學一樣快樂！

  他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