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負債

  他的桃花眼眨了眨，睫毛黑又長地輕輕撲動，像是只優美的蝴蝶準備翩翩起舞。

  他眉頭一挑，「那你還有什麼不快樂的嗎？」

  葉澤熙臉上的表情回歸平靜，而宋伊景的小臉憂鬱地望著他，猶豫了一下，問：「我們是朋友麼？」

  「嗯，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你很特別，你的地位也很特別，我很珍視你。」

  「所以請你也要將我這個人牢牢記住，不然的話，我會很傷心的。」

  葉澤熙的話一直都很真誠，像是個沒有秘密的人一樣。

  「我是公子的朋友？第一個？」宋伊景目光黯然的垂下，有些兒失落。

  雖然她沒有預期，可心中總感覺有些沉悶。

  朋友，這二字好沉重，而他卻如此「珍視」我？是何種程度？

  「對。」葉澤熙點點頭回應。

  「我是公子失憶後的第一個朋友？」

  宋伊景知道他失去了記憶，那自己能成為他現在的第一個朋友，也就很幸運了。

  「是，這麼理解也對，都很有意義。」葉澤熙輕輕扯了扯嘴角，沒錯，失憶，對！

  「那公子會將我忘掉嗎？」說到這裡宋伊景眉毛皺了起來。

  「怎麼會？我都說了，我很珍視你，很珍視這段友誼，要是你爺爺在的話，我都想認他當我爺爺，我想當你哥哥。」

  聽他這話，宋伊景心口像是被撕開一樣，她神色變得傷感起來。

  宋伊景吸了吸鼻涕，她發出驚嘆，「啊？」他想當我哥哥？

  「抱歉冒犯了。」葉澤熙察言觀色，連忙道歉。

  她見狀緊張道：「我吃好了，我帶你進城看看吧。」

  剛剛那氣氛沉重到令宋伊景說出話了都還沒能意識到。

  宋伊景接著說：「這樣也好讓你認認路線。」

  葉澤熙坐直身子，用右手撓了撓頭，尷尬的輕笑，「你剛剛才說的日頭大的。」

  宋伊景察覺到不對，大口吸了吸氣，連忙把張大的嘴壓小，轉移話題：「哦，那你先去休息？」

  「好。」

  見她神色確實是不對的，葉澤熙應下，自己還是不要打擾她為好，先去休息為下午放羊養養精神。

  申時，下午四點的樣子。

  葉澤熙被宋伊景指去將她家的幾頭羊放出去餵草。

  從羊圈裡出來的葉澤熙手中舉著長長的杆子，這是趕羊用的。

  宋伊景說只要它們吃飽了就能帶回來了。

  葉澤熙將這件事聽得認認真真，也在出發前保證了會完成任務。

  他趕著羊群出院門，他只顧看著那幾隻羊，都沒看見身後的宋伊景對自己的凝視，那凝視就像是妻子目送丈夫出遠門一樣。

  她家的五隻羊個個都有自己腰身高，而這下坡路就倒是挺費勁兒的，葉澤熙又怕羊群跑得太快自己會跟不上，所以他就緊挨著它們站起塊兒。

  那羊身前一隻，身後一隻，前邊的慢悠悠地走著，後邊一隻比較急躁，老是用它的頭頂他的屁股，而葉澤熙也就慣性地將自己的身子向前傾去，正好小腹就撞在前邊那隻羊的屁股上。

  葉澤熙受不了了，這樣一路走到山口，他半條命能被它們揮霍完的。

  葉澤熙毅然決然退出隊伍，就跟在它們身後，看著它們前邊慢悠悠的，後邊頂前邊的屁股。

  五隻羊，最後一隻身形看著最小，但也是它最急躁，就是它乾的！

  山口依舊是那片小竹林，由於前天被自己砍掉了好多，所以這一片竹林看著規整多了，整個人也覺得見著這舒心了好多。

  往竹林右邊進入小到上，想著帶這五隻羊到溪邊吃吃肥沃的草。

  羊在葉澤熙身前走著，它們一路從小道上兩側有樹葉或者是草的，沿路吃過去。

  這條小道原本是被人為日積月累踩踏出來的，現在倒好，成了被這五隻羊開墾過的成果。

  一到溪邊，葉澤熙就找了處地方坐下，放羊嘛，就應該是放開著的，所以他只是在短短兩小時裡偶爾看了看那五隻羊的動靜。

  他是不會硬拉著它們，將它們圈禁在一個角落裡吃草的。

  只有運動了，肉才會緊實，這是能應用在所有動物身上。

  五隻羊很歡快，它們應該是許久沒有被放出來過了。

  它們倒是珍惜這點兒時間的自由。

  它們珍惜自由珍惜到要逃跑！

  葉澤熙發現不對勁兒時，他打著激靈，兩腳大力跺在地上，站穩身子後，三步做兩步跑向那隻離自己最遠的小羊那去。

  葉澤熙試圖將它拉回來，可是它現如今已經吃飽肚子了。

  它力氣賊大，在葉澤熙大力拉住它的羊角時，它還能將葉澤熙拽出幾步遠。

  葉澤熙這才意識到臨出門前宋伊景會對自己說那番要小心它們吃得太飽的話。

  現在葉澤熙才一知半解為什麼要小心了。

  但是具體是為什麼羊吃過飽就會如此興奮這是什麼原因？

  現在的葉澤熙也來不及想這個問題，當他剛把小羊穩定住後其他幾隻也開始暴動了起來。

  它們像是發狂了一樣，用力往四處跑著，正好東南西北各一隻。葉澤熙舔了舔下唇，眼前的這隻小羊是穩定了……但其他的都沒了……

  都跑了……

  這該怎麼交代？他現在可不能拋下這隻小羊不管就去追，這樣的話，五隻都可能不見……

  他抿唇，眉頭緊緊皺著。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葉澤熙只能先將這隻小羊給先送回去，然後接受宋伊景的責備。

  他都將自己的悽苦下場給想好了。

  他這剛還完一債，又惹上一債……

  真的是將他賣了也彌補不了宋伊景家的債務了。

  一路上往回走，葉澤熙緊緊地抓住小羊的羊角，生怕連它也給跑了。

  一路上都是昏暗的，天色慾來欲黑，這條路就跟他未來要走的一樣黑暗。

  葉澤熙已經將自己未來的路給定好了，還錢……背負債務的體質啊！

  他真的會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嗎？

  軟軟茶安慰：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但是你是自己的主角。

  葉澤熙已經開始想著未來會多麼的黑暗了，都還沒站起來呢就要倒下了。

  葉澤熙的心態從始至終並不是很好，他極度的樂觀，卻又有抑鬱，一旦受到重大打擊的話，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難以承受。

  自他在那時被查出癌症時，他的情緒以及對生活的態度就變了。

  他知道老天一直都是公平的，在他身上取走的，在他身上留下的，就根杆稱一樣被稱平，穩穩噹噹的。

  上完坡，看見院門，葉澤熙停在坡道轉角處，他沒有毅然決然的就去認錯，而是在想自己做了那麼多，那麼倒霉，讓宋伊景產生了財產損失，這該如何補償她，該補償多少？

  只不過，葉澤熙是沒有動，但已經從院子裡走出來的宋伊景看著葉澤熙身旁只剩下一隻羊了，她早該想到的結果。

  準確的來說，這是她一開始就想要的結果。

  她明知道這幾隻羊不老實，還要求葉澤熙獨自去放羊，她這明擺著就是想坑他。

  她不想葉澤熙那麼早就離開這裡，她想滿足自己的私慾。

  宋伊景淡淡的問他，「你回來了，其他羊呢？」

  她邊說邊走近他。

  葉澤熙身形一怔，被當場抓住的感覺就跟捉姦一樣。

  葉澤熙連忙彎腰道歉，「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沒看住。」

  「不過我會想辦法找到它們的。」

  說完這兩句話的時候，他的手還一直抓著那小羊的羊角，估計是真的怕它跑路了吧。

  宋伊景想到自己第一次自己放羊的時候，它們可是跑得一隻都不剩呢。

  當時的宋伊景是哭著回家的，回到家時，爺爺不僅沒安慰她，反倒是將她狠狠地打了一頓。

  她懂的，她從小就聰明，做錯了事情就該受到處罰。

  而爺爺也就在她做錯過事情才處罰過她的，平時爺爺極其疼愛她的。

  宋伊景眨了眨眼反問：「如果找不到呢？」

  她的話仿佛胸有成竹，像是早就知道一樣。

  葉澤熙抬起頭，連忙緊張道：「我會想辦法賺錢償還的，你不要難過，我真的會賠償你的。」

  葉澤熙知道自己現在身上半毛錢沒有，身值還是負數，這樣的自己，宋伊景怎麼可能會相信他？

  宋伊景提議：「把它帶回去吧，我們去找找。」

  「可是夜裡的深林很危險的。」他看著天已經黑了，只能將頭搖了搖。

  他自己也著急，但是他知道，這座深山沒被打擾過，所以裡邊肯定有野獸存在，夜裡的深山是它們最佳的活動時間，這段時間，絕對不能冒險。

  他都已經這樣了，怎麼可能能讓宋伊景去呢？

  葉澤熙雙眸注視著她，決定道：「我去找吧，這隻小羊你牽回去吧。」

  不過葉澤熙的話遭到了宋伊景的質疑，她反問：「這深山你識路嗎？要去也該是我去，你給將羊牽回去。」

  「伊景……」

  葉澤熙咬了咬牙，現在該如何是好？

  葉澤熙繼續道：「山里很危險的。」

  「我知道。」

  宋伊景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