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蔣明澤1
2023-12-21 13:55:17 作者: 軟軟茶
蔣小柔紅唇輕抿,雙手交迭放在大腿上,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溫幼姝將蔣小柔的面紗取下,給她裹上自己早已調製好的草藥,然後再用紗布裹好半邊臉,由於這兒沒有膠布,所以這包裹的任務倒是困難了不少。
本就是小臉的蔣小柔,現如今只能露出兩隻眼睛和一小塊臉,特別的突兀,要是溫幼姝再多包兩下的話,她就成木乃伊了。
她沉靜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的。
溫幼姝雙手擦了擦抹布,視線掃著她,見她出神,便不打算打擾。
自己的逼問確實也該讓她好好靜靜,待她想清楚過後,才好繼續問話。
其實蔣小柔一開始並不是喜歡趙一卓的,她傾心的對象是那個叫「蔣明澤」的人,之所以她與趙一卓有聯繫,算是與他有關。
蔣小柔自小就不能離開家宅,因為她是獨生女,更因為她是個女孩。
對於她來說,當時蔣府花園的牆是異常的高聳。
螢火遊動,夜色如墨,點點的微光像是舞動的精靈在空中跳動。
花裙子,踢竹球,一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
雙鬢少女約莫五歲,懵懂無知的年紀,沒有夥伴,只能自己獨自玩耍。
「一、二、三……十一、十二……」
稚嫩的聲音不大,但足以在她身周圍遊蕩。
忽而傳來一句不那麼客氣的挑刺,「喂,你在念什麼呀?只會這幾個數字麼?」
「啊?是誰在說話?」尚小的蔣小柔雙手警惕地抱起自己的竹球,一臉驚奇的向四周看。
沒有人,偌大的花園裡只有她自己而已。
她看了不下三遍,可能是太渴望有玩伴才會出現幻覺的吧!
又一日,還是那個位置,時間也依舊。
雙鬢少女邊踢著球邊氣喘吁吁地數著,「十五、十六……」
當她要數到二十時,被打斷,還是那挑刺的口氣,「別數了,那麼笨,都數不過二十的!」
又有聲音,蔣小柔依舊抱起自己的竹球,這一回,她抿起嘴唇,眼睛瞪得有核桃大小,她小步後退。
因為她不知道到底這聲音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蔣小柔的小身板退到牆邊時,那個聲音又響了,是很兇的語氣,「笨蛋,我在牆這邊!」
蔣小柔訝異,牆那邊就不是蔣府的範圍了吧,不知是什麼樣子的。
她靜靜的對著牆壁探了探頭,可就她這矮小的身板,怎麼可能看得見。
「怎麼樣?是不是被嚇哭了?」牆那邊傳出得意的聲音來。
「才……從沒有呢!」蔣小柔手中抱著的竹球緊了緊,綁在竹球四角的小銅鈴像是被召喚一樣,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很小聲,只有她自己聽得見。
她盯著自己的竹球,膽大的問:「你是誰?住在牆那邊麼?」
她好奇,這個人在牆那邊做什麼,是不是和自己一樣無聊呢?
「並沒有,我住在城南,是來等我娘的!」
牆那邊的喊聲很大,蔣小柔能隔著牆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他又一句,似不留情一樣苛責她,「像你這麼笨,告訴你你也不懂。」
蔣小柔皺皺眉頭,嬰兒肥的小臉上滿是不悅,她大聲反駁,「我才不笨呢!你這個討厭鬼!」
見蔣小柔這般,牆那邊的聲音更加的洪亮,也更加的難聽了,「呦,原來你也會罵人啊?」
「看來也不傻嘛!」那人輕笑道。
那人的話激起了蔣小柔的怒氣,小嘴巴朝他哀怨地喊:「你才傻呢!再罵我的話,我就叫我爹把你抓起來,讓你見不到你娘!」
這是她第一次罵人,可能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父親的身份和地位,但是她本能的搬出自己的父親來鎮壓。
「呦,我好怕怕啊!」那人挑釁道。
「哼!」
蔣小柔見自己說不過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聲音放小,有些兒哽咽道:「你那麼討厭,幹嘛還要說話嘛!」
那人爭論道:「我說話難聽?是你太蠢好不好?我都在這聽你念四、五天了,天天都念不過二十,這不是蠢是什麼?」
「哼,嗚嗚……」
蔣小柔氣極,將手中寶貝的小竹球摔在地上,兩腳在地上磨著,這不服氣又拿人家沒辦法,只能哭。
那人不嫌事大,使勁兒的挖苦,「這就哭了?真是小孩子。」
聞蔣小柔泣不成聲,他也有些兒慌,連忙道:「你別哭啦!」
他以為她會聽話,可他這種態度的安慰根本起不到作用。
蔣小柔邊揉著眼,邊哽咽道:「我會念超過二十的……我不蠢……嗚嗚嗚……」
她想證明的是自己會數數,只是球踢不過二十,她不傻的。
越想,她哭得越大聲。
蔣小柔放開嗓子哭,哭得稀里嘩啦,引來下人關注。
「哎,還是個愛哭鬼,我娘來了,我不跟你這個愛哭鬼講了,你慢慢哭吧!」
牆那邊的人見自己母親從蔣府走出來,他邊對著蔣小柔說邊跑去找他母親。
畫面一轉,一個身穿白裙的貴婦雙手拿著個黑色木牌子。
貴婦只顧往前走,都沒反應她身後兒子在喊她。
「娘,你等等我啊!」小男孩在她身後追著。
只見貴婦走出蔣府還沒十米遠,神色劇變,身子一軟癱倒在街道上。
此時的街道兩邊都掛滿了花燈,透過花燈的燭火都是暖橙色的。
街邊還有相伴而行的男女,很對對,也有兩兩一起的姊妹,他們談笑歡聲,好不快樂。
而小男孩扶起母親時,母親臉上落滿了淚。
她的臉蒼白不已,像是失血過多。
她的雙手緊緊地護著那塊木牌,很是寶貝,就算是親兒子也不讓看。
「娘,您怎麼了?不要哭呀!」
他知道母親很難過,是他從未見過的那種傷心欲絕。
他焦急地安慰道:「娘,有什麼事情您說,別哭呀!」
他見自己安慰不了母親,只能默默站在她身旁,握住她的胳膊。
貴婦越哭越大聲,張嘴還有唾沫吹的泡。
她搖頭,然後又緊緊地閉唇,好像咬住了什麼東西。
小男孩好奇地看著母親,不料卻被母親一把抱住,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小男孩喘著粗氣,雙手用力的推著母親的手臂,嘴裡還邊嚷嚷,「娘……」
貴婦將他放開自己的懷抱,可兩手還緊緊得拽著他的胳膊,「我苦命的孩子……」
小男孩只能感覺到,就算母親拿著木牌那握自己的力道也不帶減的。
小男孩吞吞唾沫,滿眼疑惑地問:「娘,是不是大伯他們欺負你了?告訴我,我替娘教訓他們去!」
許久,貴婦擦乾眼淚,垂首搖搖頭。
她看著自己的兒子,倒是有點欣慰之意,可臉上的態度沒有半分改觀。
「明澤,走吧。」貴婦嘆氣,站起身,用左手拉住兒子。
「娘,我幫你拿吧!」小男孩躍過母親身前,對著她張開手掌,示意母親將木牌交給自己。
貴婦搖搖頭,小男孩神色微變,懂事道:「那我扶您!」
就這樣,兩人相依攙扶回家。
接連幾日,貴婦都會不定時地去蔣府,至於是去做什麼,小男孩不知道。
小男孩照舊站在蔣府牆外邊自己待著,他很懂事,不亂跑,只是嘴巴毒辣,邊奚落蔣小柔邊等母親出來。
日復一日,過了十年。
青蔥歲月不忘人老,長大的不僅僅是那個小男孩,更有那個愛哭的小女孩。
已經是及笄之年,少女愈發亭亭玉立,身姿窈窕得很。
而男孩,結髮俊貌,高挑的身材強壯又修長,習武十年之久,本是想除暴安良、懲惡揚善,卻遭到大變故,自此改變人生軌跡。
一日,蔣府外。
黑袍少年側身靠在牆邊,嘴裡叨叨不停,「等你好久了,倒是不見你出來,這是什麼意思?」
他在埋怨牆那邊的少女磨磨蹭蹭,以至於遲到。
少女藉助倒鉤放下來的長繩,手腳熟練地爬上牆頭,朝著那一臉高傲 的少年不悅地問:「蔣明澤,你嫌棄我就直說好嗎?成天說我不好,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名叫蔣明澤的少年退開牆角,抬頭不滿地看著騎在牆頭上的蔣小柔,責罵道:「你認為如何便是如何,你這個麻煩精!還不快下來,是等著你爹來抓嗎?」
「別總是拿我爹壓我!就因為我是女的,所以我出個門還要被限制,真是太不公平了。」蔣小柔罵罵咧咧地雙手自然抓住牆頭。
可正因為是太熟悉了,就沒有小心地檢查牆頭是否穩固,結果,她手握著的磚瓦一滑,她的手還不捨得從那而拿下來。
正在她愣神的那一刻,她的腿跟著發軟,墜下來的那一刻,身子輕飄飄的。
可她的心卻是像重石一樣無情的划過空氣跌入深淵。
原本心跌到谷底的蔣小柔已然雙眼緊閉,等待著痛意使自己清醒。
可過了幾秒,她發現自己身子還沒有痛意傳來,她就在想,是自己家牆太高了嗎?
緊接著,她張開眼一看,原來是蔣明澤身子一躍而起,穩穩地將自己抱住,才使得自己能夠平安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