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汴京小醫娘 > 第597章 家信

第597章 家信

2023-08-22 20:33:17 作者: 姒錦
  兩個人飛快地對視一眼。

  傅九衢察覺辛夷眼圈都紅了,嘴角不經意揚了起來,輕輕圈她過來,笑話道:

  「辛大夫見多識廣,怎被這等小傷嚇住?」

  辛夷憤憤凶他,「誰說這是小傷。閉嘴吧你……」

  又轉頭,「湘靈,把我的藥箱拿來!」

  傅九衢懂事的閉上嘴,在辛夷的怒火下乖乖地坐在圓杌上,敞開肩膀,將傷勢交給她。

  一屋子丫頭緊張得什麼似的,如臨大敵。辛夷更是從頭到尾沒有半個笑容,傅九衢看著看著,銳目漸漸柔軟,冷峻的面容如若覆上一層春色,伸手拉她。

  「十一,我沒事的。」

  辛夷拉著臉,「我讓你亂動了嗎?」

  傅九衢:……

  辛夷將他略微紅腫的傷口重新清洗、消毒,上藥,再包紮,仔仔細細處理一番,這才略略鬆口氣,冷聲問他。

  「我對你這麼好,感不感動?」

  傅九衢:「不敢動。」

  辛夷:「你說什麼?」

  傅九衢無辜地抬頭,「……我是該動,還是不該動?」

  噗!

  辛夷忍俊不禁,一個指頭戳在他的肩膀上。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瞞著我。」

  傅九衢拉她小手,「不敢了,我都聽十一的話。」

  辛夷手心微癢,像在毛毛蟲爬過一般,不受控制地面熱心跳,耳朵都紅了。

  這個男人噯!

  她早已不是那種十六七的小姑娘年紀,聽兩句好話就分不清東南西北。可傅九衢是個什麼魔物?那張臉比上陣殺敵還要嚴肅,表情比上朝奏事還要板正,卻可以一句話就讓她脾氣全無。

  「高明樓呢?」辛夷克制著撲通撲通亂跳的心,問得平靜,「把你傷了,不會人跑了吧?」

  傅九衢:「地牢里。」

  「好傢夥,抓回來了?可算是放心了。」

  辛夷有點興奮,一雙杏眼水汪汪的。

  她坐下來,正要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傅九衢就側過頭來,輕輕撥開她垂下眼側的髮絲。辛夷以為是自己髮髻鬆了,連忙抬頭去摸,然而男人迅速地探過頭,吻住她。

  辛夷雙眼瞪大,想說什麼……

  一隻溫熱的手掌捂過來,將她眼睛蓋住。

  這些日子,辛夷的神經一直緊繃,許是高明樓伏法的消息放緩了緊張的情緒,她很快放鬆下來,雙手攬住傅九衢的脖子,又小心避開他的肩膀傷處,貼近他。

  「你輕點,小心傷口……」

  「噓。」

  傅九衢是懂得興風作浪的,抱著她的腰,俯身纏綿。

  丫頭們紅著臉退下,紗簾在微風裡輕輕拂動。那梅形的花窗格子像一個漫長的鏡頭……

  待風浪停歇,呼吸都平穩下來,辛夷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傅九衢抱到床上。

  「……」

  她有點丟臉,雙頰紅得像熟透的柿子。

  「你不去看看羨魚嗎?這兩天府里燥熱,他睡得不好,放下床就哭,非得要人抱著遊走,這麼抱下去,小屁屁怕是要長痱子了。」

  「你呀。」傅九衢聽出她的弦外音,低頭輕笑,「明日再去看他。我今兒一口氣從駝峰嶺騎馬回來,有點乏了。」

  辛夷摸摸他脊背上的汗濡,直起身來。

  「我去吩咐灶上給你煮一鍋蘭湯,泡個澡,解解乏。」

  「你躺好。」傅九衢將人摁回去,「你剛出月子,不要勞累。這等小事,我還做不來嗎?」

  辛夷看他說得認真,只是稱好。

  「快去吧。」

  傅九衢很是不舍地捏捏她的臉,這才離去。

  窗邊金絲鳥籠里,銀霜掙紮起來小走兩步,長短不一地吟叫。

  辛夷看過去,笑道:「好好養你的傷。別學你爹!」

  銀霜隔著籠子看過來。

  「郡王牛逼!」

  辛夷:……

  ··

  傅九衢吩咐灶上備蘭湯,出門去了一趟書房。

  孫懷捧上熱茶,擠眉弄眼地怪笑。

  「嘿!我說主子怎麼傷了卻不肯讓大夫上藥呢……」

  傅九衢斜睨他一眼。

  「你何時變得這麼多嘴了?」

  孫懷趕緊拍拍嘴巴,尬笑,「小人多嘴,該打!」

  「哼!」傅九衢翻開桌上的名冊,不知想到什麼,又拍一聲丟出去,一臉冷意地抬眼。

  「看把你們一個個縱得……不像話!」

  孫懷覺得九爺這話說得有點奇怪。看書溂

  他是九爺的人,要縱也是九爺來縱,有什麼毛病也是他自個兒慣出來的,這是在跟誰在生氣呢?

  這些天主子脾氣不好,孫懷不敢多問,訥訥地笑著,低頭就要退行離開,卻被傅九衢叫住。

  「等我寫好,你拿下去,臨夜發往汴京。」

  書房裡亮著兩盞燈,孫懷將桌面上那一盞往傅九衢的手邊挪了挪,挑著燈芯看他寫字。

  孫懷識字不多,但認識「官家」。

  傅九衢的信是寫給趙禎的,主要上奏高明樓和駝峰嶺一事。

  當然,也不全然寫給趙禎。

  在剛回府那兩日,傅九衢翻閱了這些日子以來與汴京所有的往來文書。

  公文很多,家信甚少。

  許是那人對母親不假辭色,長公主信裡面多有責怪,甚至罵他色迷心竅,愧對十一,還與什麼風塵女子勾欄艷妓有染……

  怠慢、冷落、屈辱,謠言四起……

  這些事情令傅九衢驚詫莫名,如遭雷劈。

  他怎會幹出那等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十一不曾提及半個字,難不成心裡已生埋怨?

  雖那些事不是他所言所行,但傷害的是十一呀。

  於是他一直在想該如何表現如何悔改才能消除心結,趁這個機會,也要去信向長公主解釋一番,表示往後餘生,定會善待妻兒,不沾酒色。

  除此,便是磨坊巷發現的那具屍體。

  傅九衢用了幾天的時間消化,最終還是決定將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母親……

  當初傅廣義病死揚州,長公主沒有來見他最後一面,更沒有為他殮屍、操辦喪事,只是輕描淡寫地差了個府里管家前往榮州給傅家人報喪。

  自此以後,長公主不再提及駙馬。

  那時候傅九衢小,從別人嘴裡聽來,都是母親的薄情寡義。

  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死了夫君也如同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從不見她傷心。

  那會兒很多人猜測,長公主很快會另選駙馬,再不濟也會挑幾個年輕力壯的面首入府養著。

  畢竟,年紀輕輕的長公主如花似玉,又得官家寵愛,怎會為駙馬守寡?

  後來長公主真就守了下來,一心一意帶著兒子,沒有再找。這讓傅九衢年幼時的芥蒂散了,卻生出了許多懷疑——

  母親溫良柔弱,是重情重義之人,怎會唯獨對父親涼薄?

  這個謎團在他心裡困擾多年,隨著揚州郁氏一案的水落石出,才算徹底解開。

  傅廣義與郁氏那點事情,一直不為外人所知的原因,是長公主不想讓外人知曉。她或許為了維護皇室的名聲,又或是為了守住兒子的尊嚴,不讓他的心靈受到傷害,選擇了默默隱忍,將此事平息。

  舅舅也是知情的。

  這就是為什麼每每說起他爹,舅舅就咬牙切齒的原因。

  唉!

  傅九衢提筆,猶豫片刻,又輕快地寫下。

  「兒在母親大人膝下受教二十餘載,頑固多鄙,冥頑不化。今漂泊千里,方知親恩深重……」

  ··

  辛夷在房裡左等右等沒等來洗得香噴噴的廣陵郡王,卻把自己等睡著了。

  這一覺睡到自然醒,傅九衢已經去了衙門。

  辛夷起來用過飯,帶小魚兒在院裡溜達片刻,心裡惦記著高明樓的案子和府里的內鬼,不太踏實,正準備去找傅九衢,人就回來了。

  辛夷眉開眼笑地迎上去。

  「這麼早回來?今日不忙嗎?」

  傅九衢示意侍從退下,將小魚兒抱入懷裡,與辛夷一起坐到池邊的涼亭,聞著荷香絮絮說話。

  「京里有消息。」

  辛夷微驚,「什麼?」

  傅九衢瞥她一眼,「儂智高的母親阿儂、弟弟儂智光和兩個兒子……已於六月十八被處決。」

  「這事……」辛夷皺了皺眉,「高明樓那邊知情嗎?」

  傅九衢搖搖頭,「他不會在意。我剛從牢里過來,此人頑固,概不畏死。對我所問之事,一律閉口不談。」

  他摸了摸小魚兒的手,眉眼沉鬱地哼一聲。

  「還稱,要見你。」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