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友

  北京的看守所裡面，楊涵接他爸出來的時候，藍心並沒有一起跟過去，藍心說自己有一位同事好久沒有見過了，所以這一次過去的，和人家一起坐一坐，吃個飯。楊涵也並沒有在意，畢竟，藍心這一段時間也好久沒有休息了，該讓她緩一緩了。

  楊涵帶著楊姨，過來接他爸，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面，他爸呆在裡面，模樣確實有些消瘦，不過慶幸的一件事情是，廖如霜以及江進同的事情，終將還是調查清楚了，他爸確確實實之前有過一些錯誤，不過這些錯誤在他卸任董事長之前，全部已經通過相關的部門核實清楚，這些事情，廖如霜江進同他們也並不知道。昨天聽到新聞裡面說，廖如霜和江進同的案子，將會在不久以後直接開庭審判，他們連個的命運，似乎現在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所有做出的事情，總有答案，是好是壞，也終究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用一種最意想不到的一番情景，展現在每一個人的身邊。

  「你好，我們是過來接楊剛的」。楊涵對裡面的看守工作人員客氣的說道。

  「奧，你們跟我來，辦理一下相關的手續」。那個工作人員對楊涵和楊姨說道。

  「不過我覺得你們要接的那位，不知道和你們是什麼關係，不過這麼天過來，我倒覺得你們要接的那位，心理素質也還算是蠻好的，其他的人進來了以後，整天愁眉苦臉，一副生不如死的感覺，不過那位，每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再就是他每天還會堅持做一些體育運動，我是沒有想到」。那名工作人員給楊涵遞過去一個表格的時候這樣說道。

  「謝謝你啊小同志」。楊姨拿過那個表的時候對那名工作人員客氣的說道。

  「或許，是因為有些事情，不去想，也就心裏面沒有什麼了吧，或許又是，心裏面乾乾淨淨，就算是塵埃，也沒有辦法掩映她的光輝吧」。楊涵笑了笑，對工作人員可期的說道。

  「可以了」。楊涵寫完表以後遞給了工作人員，那名工作人員這樣說道。

  看守所裡面，走廊之中的房間很多，密密麻麻的很多小格子，楊涵只能在最外面的一個隔間之中，他和他爸上次見面的地方，不是在這裡。

  「楊剛，有人過來接你了，你可以出去了」。那名工作人員走到楊剛的房間裡面，對裡面拿著一本《生存與毀滅》的書籍看著的楊剛客氣的說道。

  「可以嗎？」楊剛用手指了指自己，臉上也並沒有什麼欣喜或者驚訝的神情，似乎，他的眼中已經是像海一樣的平靜。

  「嗯嗯」。那名工作人員點頭示意道。

  楊剛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衣物還有幾本他從外面帶進來的書籍，從那間小房子裡面走了出來，當他走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又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他旁邊的那些人，那些的眼中，似乎充滿了一種渴望，一種對於自由的渴望，此時此刻，楊剛並沒有覺得他們有什麼卑微，或者又有什麼可憐之處，楊剛只是覺得，他們的自由意志，支配者他們走到了今天，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也應該知道，所有的後果必須無條件的承擔在他們主體自身的身上，除了這一點以外，別無任何的可能。

  「同志請你留步」。那名工作人員突然把楊剛叫住這樣說道，似乎，他是有什麼疑惑，亦或是有什麼想要從楊剛這裡得到的。

  「為什麼，到那個時候了，您還有心思讀書？」那名工作人員，似乎很誠懇的這樣問道。

  「當失去自由的時候，我們也要記得學會飛翔，因為有一天，當我們終能飛翔的時候，我們對於自由，也更不會陌生，更不會失望。」楊剛轉身，停下腳步以後，從嘴裡面說出來了這樣的一句話，此刻，那名工作人員一愣，他沒有想到的一件事情，是，這個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在他原本的印象之中，來這裡的人，一定是身上有著骯髒的東西，可是楊剛，卻讓他第一次覺得原來他們，也有自己未曾見過的那些品質，和想法。

  楊剛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那一條漫長的長廊，在這幾個月的時間裡面，他回想起了以前很多的時刻，美好的，燦爛的，陰暗的，還有悲傷疾苦，這些都曾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在每一個深夜裡面，在自己的心中翻騰著，楊剛知道，他身邊的那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曾經輝煌過的，沒有一個，不是有著極大的權力，可是後來，他們漸漸被權力，被金錢，被一切不能抵制的欲望，通通的都抹殺掉了，這一切，他們似乎忘記了曾經深夜加班的情景，勵志奮鬥自己的青春，走上人生的巔峰，他們也似乎忘記了自己第一天當上公司主管或者部門主管的時候，許下的能夠永葆初心，不為所動的承諾，他們也顧不得家庭還有親人，依舊如此的行動，直到後來，當冰冷的手銬拷在他們手腕的時候，他們也才似乎明白，原來這一切，回頭也已經晚了。

  不過很幸運的是，楊剛他自己並沒有到那個地步，他曾不止一次的差一點就落入了別人設計的圈套，再也回不去，可是，心中的那一份對於楊涵母子的愧疚，讓他對那個底線和原則，絲毫也不敢觸碰，這也是他為什麼從這裡進來的時候，臉上沒有一絲的怨天尤人，從這裡出去的現在，也沒有任何的歡呼雀躍，一切，來源於心中長久的平和和寧靜。

  楊剛覺得，這個走廊，像極了人的一生，不願回頭，回頭山河已秋。

  楊剛遠遠地看到楊涵和素萍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在家裡面的時候，楊姨是楊涵一貫的稱呼，可是這麼多年來，自從楊涵的母親去世以後，素萍就一直在自己的身邊，也沒有再去找其他的什麼人，這些天來，她一定沒有少擔心自己，這些，楊剛心裏面也比誰都清楚。

  楊剛走出來的那一瞬間，楊姨再也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上前去緊緊的抱住了楊剛，這些年來，不知道為何，楊姨對於楊剛的感情，也不僅僅是像對待自己的親人那樣，在這其中，似乎還有著一種情愫，一種始終割捨不掉的情愫。

  「這些天你受累了素萍」。楊剛看著楊姨，輕聲的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楊姨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其他，眼角的淚水不由自主的就流了下來，這些天，她每天過得都是擔驚受怕的日子，現在，總算以為都明朗起來了。

  「以後，再也不會讓你這麼擔心了，孩子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接下來，我們也應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情了是不是？」楊剛看了一眼楊涵，雖然他們父子之間，楊涵都覺得楊剛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但是就在此刻，楊剛總楊涵的眼神之中，有了一些共通的東西。

  「你這樣說，不害怕孩子們反對嗎？別胡說，趕緊回家」。楊姨也沒有想到，楊剛出來的時候會給自己說這樣的話，但是他和楊剛之間的事情，不能影響到孩子，更不能影響到楊涵和楊剛的關係。

  「小寶，你別聽你爸胡說，他是進去以後沒有和人說話，這會嘴裡面不利索」。楊姨怕楊涵誤會，又轉變了他對於他父親這些天來的看法，便這樣解釋著說道。

  「楊姨。你別擔心，我挺支持你們的，我們回家吧，回家再說」。楊涵此刻，並不想再多說一些什麼其他的事情，因為在他覺得，楊姨和他爸兩個人，其實真的挺合適的。

  「爸，楊姨，我讓小李送你們回去，這會我還要回公司，公司裡面有一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楊涵他們從看守所裡面出來以後，楊涵對著他爸和楊姨這樣說道。

  「你忙你的去吧」。楊剛只是很簡單的說了這麼一句，現在，他對於楊涵，已經足夠的放心了，因為他覺得楊涵還是有當年自己的模樣，還有藍心，這個丫頭很聰明，也很能夠，更重要的是他理解和支持楊涵，這些，他都很欣慰，現在楊剛自己的想法，是想要報一個成年大學，去裡面學習一些文學方面的知識，這些天來他在看守所裡面看的一些文學，讓他覺得生命的意義不只是一直一直的往前走，更重要的是要學會往回看，看一看那些艱難的歲月，看一看艱難歲月之中生活的人。

  楊涵打了一個車，徑直的朝著劉氏集團裡面去了，現在楊涵的打算，是想給公司另行註冊一個商標和名稱，劉氏集團這個名字，顯得太沒有文化，雖然楊涵確確實會對於文學沒有太高的修養，但是劉氏集團他倒真的覺得有些土豪的味道，土豪，畢竟不是什麼很好的東西，現在他心裏面想的，是看能不能有什麼其他新鮮一點的名字，畢竟，整個公司還要朝著更加長遠的方向發展。現在，他爸也平平安安的從裡面出來了，劉氏集團整個的運營也步入了正軌，似乎，他現在的處境，要比之前好很多。

  「素萍，這些年來謝謝你」。車上的時候楊剛對楊姨這樣說道。

  「謝什麼？」楊姨笑著問道，頭靠在了楊剛的肩膀上面。

  「謝謝你這麼些年來對我還有楊涵的照顧，苦了你了，你看我也什麼都沒有給你」。楊剛說這些話的時候，似乎語氣之中充滿了愧疚。

  「要是當初你收留了我，我還不知道在哪裡流浪呢？」楊姨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楊剛，他沒有想到自己也會在有一天，遇到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個在自己身邊陪伴了許久的人。

  「一切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情，我們也就不談了」。楊剛看了一眼窗外，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

  「你剛剛說的那些花，是不是小寶覺得你剛從這裡面出來，他不好意思反駁，怕你傷心，然後沒有拒絕，不過我覺得這些天來他似乎對你的態度有了很大的轉變，但是再怎麼說，我也是一個外人」。楊姨說道這裡的時候，似乎有一些心酸。

  「其實，楊涵心裏面很明白，你也用不著這麼擔心，藍心曾經對這個小子提起我們的事情，沒關係的，這麼些年來，他也應該知道，我們都不容易，孩子們也希望我們能夠在一起，這件事情，以後再說也不遲」。楊剛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自己身邊這個只是畫了一旦眉毛的女人，心裏面覺得很踏實，這種踏實，是他這麼多年來從來就未曾有過的感受。

  「藍心給你說過這些事情？」楊姨有些驚訝的問楊剛，畢竟她和藍心丫頭說話的時候，覺得藍心丫頭也沒有說這些話。

  「你們女性不是都有自己的共同情感嗎？你後面和藍心一起聊聊天也就知道了」。楊剛對楊姨解釋著這樣笑著說道。楊剛已經很久沒有笑了，雖然在看守所裡面，並沒有很大的心理壓力，但畢竟外面的情況也並不完全是像自己預想之中的那樣，擔憂還是有的，這些較為複雜的情緒在人們的心緒之間，也都完完全全的展開了。

  此刻，中年時期的楊剛，卻著實的感受到身心之中有著一種輕鬆感，一種由內而外出來的輕鬆和愉悅。

  楊涵到了公司以後，看見沈婷在門口站在，便走了過去問道：「怎麼，我不是給你放了假讓你回家一趟嗎？怎麼這會還在這裡？」楊涵對於沈婷，不僅僅只是上級和下屬之間的關係還有一種朋友和戰友之間的感情。

  「手頭裡面還有一些文件沒有批覆，按照公司的規定一定要我親手交給你才可以，這才沒有回去，況且我回去也不是什麼大事，家裡面一切都好，我晚一點也不要緊」。沈婷跟在楊涵的背後這樣說道。

  「我還以為是出什麼其他的事情了呢？害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過看樣子是我這些天有些神經質了」。楊涵走到辦公室連坐下來簽著文件這樣說道。

  「楊總，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沈婷有些猶豫的對楊涵這樣說道，看起來，她確確實實是有一些什麼事情。

  「有什麼事情就說啊，怎麼這會還吞吞吐吐的？怎麼？是不信任我？還是覺得不方便透露，如果不願意說的話也沒關係，你願意說就說，不願意說我也不強迫你」。楊涵見沈婷一臉猶豫的樣子，笑著對他說道。

  「其實是關於您的」。沈婷又補充了一句。

  「關於我的？那就更可以說了，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楊涵看沈婷今天的樣子和之前完完全全不同，有些疑惑的這樣問道。

  「我今天在醫院見到藍姐了」。沈婷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了一眼楊涵的表情。

  「醫院？」楊涵問道。

  「嗯，我今天過去體檢的時候碰到了藍姐，不過我們沒有接上話，她看起來很匆忙的樣子，那會我也沒有抽開身，等到我出去的時候沒有見到她」。沈婷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楊涵聽到沈婷的回答以後心裏面稍微有些疑惑，今天藍心不是說和她的一個朋友出去吃飯嗎？怎麼這會沈婷卻說去了醫院，難不成是吃完飯以後遇到了什麼意外，然後她陪著她朋友去醫院了？這些情況也都不是不可能。最後就是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藍心的病，肯定又有什麼問題了，這一段時間以來，他被公司的事情整個人搞得心力交瘁，雖然之前的一段時間他也帶藍心去醫院檢查了一下，依舊是老毛病，楊涵一想到這裡的時候心裏面就有些亂。

  「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沈婷站在楊涵的跟前，她覺得今天自己絕對是多嘴了，不過她自己也是好心，一般情況下不都是男女朋友兩個人一起去醫院這種場合嗎？今天藍姐一個人過去，她也就那麼隨口一說。

  「奧，這沒什麼沒什麼，今天晚上我回去了以後再問藍心，你也用不著說害怕藍心知道了這件事，覺得你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這一次工作上的事情，你可是立了頭功呢」。楊涵笑著表揚著沈婷這樣說道，確實，這一次，沈婷協助他們搜集各種資料，成功的將廖如霜還有江進同他們拉下來，是做了貢獻的。

  「這次回去準備休多少天假？」楊涵拿著沈婷的休假條看著她笑著說道。

  「你說幾天就幾天」。沈婷笑著回答道。

  「三天夠嗎？」楊涵抬頭問道。

  「三天就是那天」。沈婷爽朗的回了楊涵，因為她覺得三天的時間已經夠多了，不然三天以後，整個公司堆積的業務，又會是一個小山包。

  「回家快樂！」沈婷出門的時候，楊涵笑著這樣說道。

  此刻，楊涵擔心的人，只有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