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機遇

  楊涵坐在辦公室的椅子上面，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他依舊覺得後背有些發怵，要不是那天藍心來得及時，事情到什麼局面也說不定，當時事情已經是到了箭到弦上，不得不發的地步，再晚一步，或許楊涵真的就會在那份協議上面簽字，而簽字的結果，楊涵顯然是知道的，因為這是廖如霜他們挖好的火坑，等著自己往下面跳。但是如果不簽字，又能怎麼樣呢？當著那麼多股東還有主管的面，廖如霜他們步步緊逼，讓自己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雖然一旁有父親之前的一些舊部，但也是勢單力薄，起不到什麼力挽狂瀾的作用。

  楊涵靠在座椅上面，眼睛盯著頭頂的天花板，不覺有些倦意，不過現在的他還不能就這麼輕易的睡過去，因為現實的壓力不允許他這樣。

  他還清楚的記得那天正在對峙的時候，藍心不緊不慢的從會議室的大門走了進來，後面跟著當地工商局和法務部門的人員，那些人，私底下和藍心在工作上有過一些正常的交際，除此之外，也算得上她的朋友。看到張安琪帶著法務部門的人進來，廖如霜果然識趣的拿起了那份她嘴裡面的各種公司盈虧的材料，她拿起那份材料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那些數據裡面造了假，只不過是因為不想因為這件事情就和楊剛他們徹底鬧翻，如果徹底鬧翻，整個股東大會上面，她和江進同兩個人也不好對其他股東交代。他們唯一的目的試圖就是通過施壓和集體脫股的方式，能夠將楊剛還有楊涵父子從董事長的位置上面拉下來，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的算盤並不是十分如意。

  現在，整個公司裡面的虧空，楊涵是知道的，而且這種虧空的速度以及接下來的趨勢，是越來越往壞的方向發展的，這一點廖如霜他們並沒有說錯，只不過在他們的意圖裡面，是有其他的目的的。

  現在，留給楊涵的，一個是來自廖如霜他們那邊的壓力，另一方面是整個公司目前每況愈下的嚴峻形勢，一想到這裡，楊涵才知道為什麼他爸的頭髮會在短短的幾個月的時間，從原來的烏黑變得有了白髮，倘若再不採取一些其他措施的話，整個公司面臨著破產和清算也不會沒有可能。一想到這裡的時候，楊涵覺得自己身上的單子是真的重，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估計經過上一次的會議後，廖如霜他們的計劃會更加進一步的推進，目前而言，著實是鬆了一口氣的，畢竟，捲土重來這件事也不是想像中真的那麼容易。現在楊涵要做的事情，一個是阻止公司繼續虧空，另一個方面就是看能不能找到新的合作夥伴。

  就在這個時候，楊涵突然在腦海裡面閃過了一個人。對！就是黃長東。

  黃長東當初創辦那家網際網路公司的時候，在很多方面都得到了他爸楊剛的支持，如果他爸沒有看錯人的話，在這個時候，去找黃長東應該是再也合適不過的決定，不過，要是能夠找到黃長東的幫忙，為什麼他爸不採取這個事情呢？既然沒有尋求到黃長東的幫忙，那麼現在他的這個打算，是不是也是行不通的呢？

  況且，當初他自己去人家公司的時候，破譯了當時他們公司很沒有水平的財務網站，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接下來他的這個打算在某種程度上的希望也更加渺茫了呢？想到這裡的時候楊涵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無助感，這種無助感來源於對於自我的某種否定，而這種否定，這麼些年來，從來就未曾有過。

  想到這裡的時候，楊涵覺得有必要給他爸打一個電話，看能不能從他爸的嘴裡面得到一些有價值的信息，他撥通了手機上備註為的老爺子的他爸的電話。

  「喂，爸，我想跟您問一個事情」。楊涵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哎，怎麼了楊涵，我這會還在雪山上呢，快要爬山了，你有什麼事情趕緊說，不然這會沒有信號我也要掛斷電話了」。電話那邊楊剛說話的聲音快要被呼嘯而過的風聲所掩蓋。

  「我說我幾天沒有回去，你這是去哪了？」楊涵問道。

  「這不閒在家裡面沒有什麼事情嗎？我就跑過來在玉龍雪山這邊玩一玩，散散心，奧對了，這邊你楊姨也在，要不說個話？」楊剛把電話遞給了楊姨。

  「喂，我說小寶啊，原本打算給你說來著，這不一打岔就忘了，回頭我們回來再給你說，你一個人在家，照顧好藍心那丫頭，知道不」。楊姨拿著電話對楊涵叮囑著說道。

  電話這邊，楊涵只是無力的應答著，也是，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他爸還有心思出去散心，也太心大了吧，看樣子，公司破產與否好像和他根本沒有什麼關係一樣。

  「你剛剛想問啥來著？」楊剛問胖子。

  「我是想問你，公司還有什麼救援隊伍沒有？」楊涵一本正經的問他爸。

  「救援隊伍？救援隊伍我不是都給你安排好了嗎？你孟叔他們不就是嗎？」楊剛對楊涵說道。

  「我是說除了這幾個人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公司，集團企業之類了?」楊涵解釋道。

  「奧，一時半會我也記不起來了，要不等我今天爬山結束了再給你說？」楊剛說著就要掛斷電話。

  「你先等一下，我就問一下，那個黃長東可以不？」楊涵問道。

  「可以可以，那就先這樣了楊涵，這會我就登山了」。楊剛說完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楊剛掛斷了電話以後，楊涵覺得他爸要麼就是失心瘋了，要麼就是壓根就沒有把自己的事情當回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真箇公司就算是破產了又有什麼關係呢？然而，現在他爸這個太上皇是當得順心如意。不過剛剛他問道黃長東的時候，他爸並沒有直接說不可以去找他，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在某種程度上，挽救整個公司虧空的這個宏偉目標，似乎在黃長東那裡還能夠得到回應，如果是那樣的話，目前的處境倒是可以在極大程度上得以緩解。畢竟，黃長東的公司近年來在市場上，還是有很大的份額，而且在新興產業這一塊，具有極大的發展前景。

  如果能和黃長東的公司在業務上有建立密切聯繫的話，那樣兩個公司之間休戚相關，命運與共，這樣下去，就算是在瘦死的駱駝也要比馬大。想到這裡的時候，楊涵的額頭原來緊縮的眉頭突然舒展了。

  「咚咚咚」。楊涵聽到董事長辦公室外面有人在敲門。

  「進來」。楊剛一邊說一邊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畢竟，讓其他人看見自己這個樣子，並不是什麼一件好事，現在整個公司，廖如霜和江進同的耳目和爪牙到處都是。

  「楊總，這邊有一份我們公司接下來發展的策劃書，按照流程需要您批覆一下」。董事長助理進門以後，把一份報告單擺在了楊涵的面前說道。

  「你放這裡吧，我看了以後再說，至於可不可行，或許還要等我調研回來以後再說」。楊涵吩咐道。

  「調研？」那個助理疑惑的問道，似乎楊涵的這個打算並沒有對他的這些助理提到過。

  「是，這也是我臨時決定好的了，怎麼，董事長就連這點權力都沒有了？」楊涵抬頭問那位助理。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楊總，您的指示我們照辦就行了。不過，我想問下您這次調研是去哪家單位？具體時間，陪同人員，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安排布置的工作」。助理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問楊涵。

  「你也用不著這麼緊張，我又沒有任何責怪你的意思，況且，現在公司整體的狀況也不好像你們這麼賣力的，我還是心裏面挺感動的」。楊涵對那名助理說道。

  「謝謝楊總，我一定盡心盡力，做好您布置給我的工作」。助理見楊涵臉上並沒有如同楊剛楊剛一般的嚴厲的表情，便這樣說道。

  在來之前，楊剛曾告誡過楊涵，在公司裡面，儘量待人溫和，不在必要的時候，一般不要大發脾氣，在楊剛管理公司的這麼些年裡面，公司整體的環境是嚴肅的，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工作的展開，但是在員工工作的滿意度以及歸宿感上，還是很欠缺的。

  楊剛用猛，楊涵用寬，一猛一寬，才是生存之道。這些在團結員工以及形成陣營上面，還是很有必要的。之前楊涵也在中文系上的課堂裡面隱隱約約記得當時太宗皇帝曾經在臨死之前，將身前最看重的一個文臣流放，後來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這或許也是楊剛自己的打算。

  「話說回來，你叫什麼名字？」楊涵笑著問道。

  「楊總，我叫沈婷」。

  「沈婷，我記住了，以後來辦公室的時候，不用敲門了」。楊涵用自己的直覺判斷，這個和自己一般年紀的年輕丫頭，或許會是和張安琪一樣的人物。立場堅定，標準的職場女強人。

  「沈婷，我想問你知不知道黃長東這個人？」楊涵直接問沈婷。

  「黃長東，當然知道，怎麼知道，他現在可是網際網路融資裡面最搶眼的人了」。沈婷說到這裡的時候，從自己的文件夾裡面拿出了一張她之前已經做好的報表。

  「楊總您看，這是近年來他們公司在這個行業裡面的純收入，從發展的勢頭上來看，一年要比一年好，還有，在他們收入裡面，百分之八十的收入是有電子產品的銷售帶動的，而這些電子產品，是他們在發展了基礎產業之後才取得的成果」。沈婷頭頭是道的很有邏輯的對楊涵分析著說道。

  「你大學裡面學的是什麼專業？」楊涵很好奇的問道。

  「金融分析是我本科的專業，不過我也輔修了一些計算機的課程，在這兩方面都有一點融合」。沈婷見楊涵問起了自己的經歷，便一五一十的回道。

  「巧了，我也懂點計算機」。楊涵笑道。

  「你在哪個學校畢業的？」楊涵又問道。

  「五道口男子職業技術學院」。沈婷回復道。

  「真的是五道口？」楊涵萬萬沒有想到原來在自己身邊站在一個同輩的傑出青年。

  「我是五角場畢業的，這麼說，當初我夢寐以求要上的學校想，現在就有她畢業的學生站在我身邊？」楊涵說道這裡的時候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

  「這不還是在您手下辦事嘛」。沈婷依舊用職場慣用的語言回復道。

  「沈婷，以後你也別一個您一個您的稱呼，以後再眾人面前稱呼我這樣倒沒什麼，不過我也覺得我們脾氣合得來，私底下也不用這麼客套」。楊涵平常也閒散慣了，突然遇到這種同輩青年，而且是自己比較欣賞的，這麼稱呼自己，他都覺得有些彆扭。

  「這不太好吧？」沈婷有些驚訝，因為她沒有想到原來面前的這個董事長還有這麼一面。

  「怎麼，我都覺得可以你覺得不行？」楊涵突然變了語氣嚇唬著說道。

  「奧，不過我覺得我比你要大一點，不知道怎麼稱呼你」。沈婷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畢竟，身份地位不同，也不能隨便稱呼。

  「管他呢，你就叫我胖子」。楊涵隨口一說。

  「胖子？！」沈婷直接驚呆了。

  「和我一起的朋友都叫我胖子，你也不例外」。楊涵起身拿起材料，放到沈婷的手上，笑著說道。

  「我慢慢適應吧」。沈婷還是很有禮貌的對胖子回復道。

  「那接下來，就要麻煩你和黃長東他們公司的公關部門，看能不能我們兩個公司之間進行什麼項目合作，或者我們過去拜訪之類的都行，奧，對了，公司的名義你就先按照我爸的稱呼發，記住了沒有？」楊涵對沈婷說了接下來應該要做的事情。

  「明白」。沈婷說完以後毫不拖泥帶水，和楊涵意想中的一樣，沈婷和張安琪如果見了面，要麼是老死不相往來的仇敵，要麼是一見如故的老友，在她們的身上，有太多的東西是一樣的，不過不知道沈婷背後是否有張安琪一樣的背景。

  看著沈婷出去以後，胖子突然覺得他這個啃老族原來在眾多的朋輩之間，才是這樣的地位和境遇，倘若自己沒有現在坐上董事長的職位，是否他們會畢恭畢敬的也不知道，不過，沈婷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確確實實應該像這些年輕有為，就在職場上有所建樹的同齡人，至少，也應該像明天一樣，有自己的一番事業，而且這一番事業，不是靠著拼爹拼出來的，而是靠著自己的雙手，一點一滴的做出來的。

  「不知道明天最近怎麼樣了？」胖子坐下來以後突然低聲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小子，到現在了還不給我打個電話說說他最近怎麼樣，錢都給我拿走了，別給我整沒了」。胖子心裏面喃喃自語。

  「喂，明天，情況進展的怎麼樣了？怎麼最近連個消息也沒有？是不是翻臉就不認人了？還是一夜暴富了？」楊涵挖苦著對胖子說道。

  「什麼一夜暴富，我現在是負債纍纍，這個場景，最適合的那句就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裡面的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這一句了」。明天打趣的回覆道。

  「什麼時候開業，我看我方便過去給你幫幫忙之類的？」楊涵問道。

  「我們打算是中秋節開業，那天我看了日子不錯，也算得上是一個黃道吉日」。明天說完以後又補充了一句：「最近還好吧你那邊」。

  聽到明天的那一句最近還好嗎，楊涵突然有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是啊，最近他過得怎麼樣呢？自從上一次從上海回來以後，辭職以後接受父親的公司，這段時間裡面他過得到底怎樣呢？快樂？憂愁？還是其他一切感受。

  「還行吧，不過我爸把公司扔給我了」。楊涵對明天說道。

  「終究還是沒有逃過這個宿命吧，既然逃不脫了，那就幹起來，只要是干起活來什麼宿命不宿命的就不在乎了，你看我，十八小縣城過來的，現在也不成了這樣？」明天說完以後，一旁的張安琪喊了一句：「吃飯了，要死」。

  「你那邊？」楊涵聽到明天旁邊有女的聲音，以為是西西。

  「替我問西西好」。胖子笑著說道。

  「餵楊涵，我是張安琪」。明天這邊電話也是免提。

  「丫的，打電話就不能不開免提？！」楊涵罵罵咧咧的說道。

  「你們兩個大男生之間還有什麼秘密？」張安琪笑著問道。

  秘密，我們有什麼秘密呢？我們只不過是為了人生之中的某一個目標，忍受著來自於一切的壓力，痛苦和眼淚，也只是為了有一天看到花團錦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