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刀俎魚肉

  一凡集團，每周一次例行的股東大會，是這家公司內部各個派系之間權力以及利益鬥爭和角逐的地方，也同樣是這家公司裡面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想要進去的地方。黑夜，給了人無盡的恐懼，可是，有人卻時還時刻刻的想要走進黑夜，因為只有在黑夜裡面，他們不為人知的秘密，才能夠在他們精心的準備之下得以實現。黑夜，給了他們勇氣，也給了他們或許毀滅的可能。

  早上，楊剛早早的起了床，楊姨做好了早餐，叫醒了胖子和藍心以後，四個人坐在桌子上吃飯。楊剛開口說道：「我那邊已經給你安排了你孟叔幾個人，今天過去直接去找他們，然後剩下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有一個預期」。說這句話的時候，楊剛的語氣顯得很平和。

  「嗯」。楊涵只是應了一句。

  「嗯，吃飯吧」。楊剛指了指桌子上楊姨做的早餐說道。

  「你就不怕我把你這麼多年辛辛苦苦做成的事業搞沒了？」過了一會楊涵突然笑著對楊剛說道。

  「那倒也不是很怕，最多別人說上你一個敗家玩意」。楊剛說道這裡的時候忍不住笑了。

  「你這太上皇做的也太舒服了，我也想！」楊涵大喊道。

  「叫什麼叫，你都做了這麼多年的太上皇了，也該知足了，現在該是輪到我做的時候了，萬一你要不想幹了，你想當太上皇的話，你生一個兒子吧」。楊剛說到這裡的時候，看了一眼藍心，藍心的臉上漲得通紅。

  「我擔心有一天真的是臣子恨何時滅啊」。胖子裝出一副國破家亡的樣子。

  「好了好了，也不至於到那種田地」。楊剛打住胖子。

  「吃完飯我送送你？」楊剛問胖子。

  「送什麼送？都這麼大了還送？再送誰給你養老送終？」胖子笑著說道。

  「藍心，你別見怪，小寶和他爸說話總是這麼口無遮攔，沒大沒小的，不過他心底裡面可是很好的，你別見怪」。楊姨在一旁笑著對藍心說道。

  藍心在一旁只是聽胖子和他爸兩個人打嘴仗，抿著嘴笑不說話。

  「一路注意安全，遇到什麼事情，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再不行多問問藍心的意見」。出門的時候楊剛對胖子說了這麼一句話。

  「知道了」。胖子覺得他爸怎麼到現在變得模模糊糊了，不像以前雷厲風行的樣子。

  「委屈你了」。胖子上車的時候，遠遠的聽見了他爸說了這麼一句，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角突然濕潤了，強忍著沒讓其他人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他也回過頭來看來一眼藍心，藍心眼神裡面寫滿了對自己的期待。

  這一切，似乎來得太突然了。又或者，是胖子之前還沒有做好準備，不過不管有沒有做好準備，該來的總還是來了。

  會議室裡面，楊涵坐在董事長的位置上，看著會議室裡面的座位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此刻，當他坐到這個位置上面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種莫名其妙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從來沒有這麼強烈過。

  今天早晨過來的時候，他爸和他的對話之中，其中談到的一句話讓自己心裏面像是被針扎了一樣，這麼些年來，他才知道原來深情不負這四個字的意義有多麼的重要。

  剛才進門的時候，孟叔他們幾個人就已經按照他爸的部署準備今天的會議內容，看起來，背後他爸也不完全是退出這個看起來大又看起來不大的江湖，江湖，有大有小，大江湖，是道濟天下之溺，文起八代之衰；小江湖，是修身齊家，是蠅營狗苟，是寧可我付天下人，也休教天下人負我。

  大我小我，毫釐之間，游舍不離。

  門開了，楊涵看著對面的門被推開了，接下來，迎接他的會是什麼呢？只見廖如霜和江進同二人，分別在進門隊伍之中的最前面，邁著職場上一貫的腳步，走進前來，徑直的坐到了自己的身邊，沒有任何問候，也沒有任何言語。

  「小楊總，會可以開始了」。江進同用一種像是對小毛孩子一般的語氣，似乎是對楊涵吩咐著說道今天的會可以開始了。

  「那就開始吧」。楊涵並沒有去反駁一些什麼，只是平和的說了這麼一句。

  「孟叔，你先宣布一下關於我爸的決定吧，也算是對我今天過來情況的說明」。楊涵對一旁的孟叔說道。

  「好的楊總。」孟叔用畢恭畢敬的語氣說道，因為剛剛江進同的那一句小楊總，似乎是給楊涵的一個別樣的侮辱。

  「下面，我來宣讀關於一凡集團董事長一職的任命通告，轉陳抄送給各個部門知曉。經董事會研究決定通過，原一凡集團董事長楊剛，因身體緣故，以後不再擔任一凡集團董事長職務，其法定名下的財產以及一凡集團，由現任一凡集團董事長楊涵接領，總管一切大小事務，除此之外，一凡集團涉及到的百分十五十一的股權，全部交由楊涵先生，此決定已經通過相關法務部門和機構的認證同意，若有異議者，可於下次任命之時董事會會議上一併討論」。孟叔一字一句的絲毫不漏的念著任職通告書。

  「想必各位都剛剛停到了吧，從今以後，我父親的工作由我來接替，公司一切的大小事務，都由我一手管理和經營，要是對這個決定有什麼疑問的，今天就可以提出來，要是沒有什麼異議的話，今天的會就開到這裡」。楊涵壓低了語氣，用異常冷靜的語速說道。

  此時，會議室裡面鴉雀無聲，一片寂靜。難道，廖如霜他們是被楊剛的這樣一份任命書嚇到了嗎？楊涵看了一眼周圍心裏面這樣想到。不過，要是事情有這麼簡單，他爸也不同回家在家裡面當太上皇，還要安排孟叔幾個過來看著場子，不過，現在廖如霜他們的反應確確實實是有些反常。

  「小楊總，關於公司任命的這個決定，我們沒有任何異議，不過，我今天要在董事會上，當著各位主管的面還有各位股東的面，說一說目前我們公司最近的困難」。就在這時，廖如霜突然站起身來，用一種輕蔑一般的語氣對楊涵說道。

  「奧，廖總既然有情況反應，這很好啊，以後大家要是有什麼問題或者是好的建議，都可以在大會上提出來，我在這裡先鼓個掌，對我麼廖總工作上的認真負責還有敬業精神表示鼓勵」。盤子說著就鼓起了掌，這一下，讓在座的人都沒有想到。原本今天一定是劍拔弩張的局面，頭破血流的局面，難不成就被楊涵這麼一句平息了？

  此時，廖如霜心裏面湧上來了一股怒火，沒有想到這個小子還有這麼一出，他這麼一說，似乎仍然是用一種上級對待下級的口吻對大家說的，可是在廖如霜的心中，她根本就沒有把楊涵放在眼裡，在她的眼裡面，楊涵只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一竅不通。楊剛安排他過來接手公司，真的是老眼昏花了。回頭，是不是她也能送給楊剛一個老花鏡戴著試一試。

  「楊總，您也用不著這樣，我是報喪不報喜，剛剛誇了我說不定一會又罵我，弄的您兩面為難多不好，您說是不是？」廖如霜並沒有因為剛剛的局面而感到尷尬，在他看來，如何把楊剛父子從董事長的位置上拉下來，是當前最主要的工作，除此之外，其他的事情，包括剛才楊涵故意想讓她當中難堪的事情，那都是小事。職場上，難不成要看著人家臉色行事嗎？

  「哎呦，看起來是烏鴉還是喜鵲，我今天也不管你是烏鴉還是喜鵲，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楊涵有一句的每一句的挖苦著說道。他今天來。雖然在很多地方不占優勢，但是在話鋒上，他著實是占了上風的，不過，他的這些小心思在廖如霜和江進同這些老狐狸們看來，也只不過是小孩子生氣了耍脾氣而已，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又鬧的，總歸不是什麼風浪。

  「這是今年的財務報表統計，以及目前要給各個下屬單位分發的資金額度，還有銀行貸款，奧對了，還有前一段時間我們的一個項目上的稅還沒有及時報上去」。廖如霜說完以後就扔給了胖子一份厚厚的報表。

  胖子沒有想到，原來廖如霜的攻勢是如此的猛烈。他腦子裡面飛速的旋轉，在想過來之前藍心交給自己一些財務上的應對措施。

  「奧，這是財務部門的事情，拿到我們董事會幹嘛？財務總監是吃乾飯的嗎？」楊涵拿起報表重重的扔在了桌子上說道。他其實不是給廖如霜扔著看的，他是在給在座的其他股東，包括各個主管部門的負責人看的。

  「我說楊總您也別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們這邊不是沒有辦法以後才過來的嗎？按道理來說，這些東西應該都在我們公司的盈利利潤裡面抽取，可是現在我們整個公司的資金鍊出現了斷裂，而且，我們這半年來的整個公司的利潤都在負增長，所以才有現在的這個局面，這個局面的造成，也不是我們能夠預想到的」。廖如霜看到楊涵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壓制住自己內心的喜悅，用一種臨場看戲的眼神看著楊涵。

  「好啊，這群人是真的夠歹毒的，果然，這才是目前最棘手的事情，在之前他爸就告訴過他廖如霜主管的財務部門趁著自己沒注意，暗地裡面做空了整個公司，現在公司整體的狀況每日愈下，唯一維繫的一個部門就是他爸叫孟叔負責的產品研發以及產品運營部門，可是目前的狀況，產品研發需要資金，而資金很大一部分是從財務處那裡撥過來的，財務處那裡出現了問題，產品研發和運營自然而然就受到了影響，廖如霜用心如此險毒」。楊涵腦海裡面飛速的運轉著，似乎，他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嚴重的影響到了自己的部署。

  「時間上就不能拖一拖？」楊涵急中生智說了這麼一句話。

  「拖一拖？您還真說的出口，現在整個公司都岌岌可危了，您還說拖一拖？是要等公司破產了以後才想解決的措施嗎？」江進同終於忍不住了，拍著桌子大聲的說道。

  「江總，注意你說話的措辭！」一旁的孟叔厲聲說道。

  「哎，我說老孟，今天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突然腰板硬朗起來了？怎麼當初楊剛把你扔到一邊的時候你不說話，現在倒好，你是個什麼東西？」一旁的江進同直接大罵道。

  「夠了！」楊涵起身，走到江進同的面前，眼睛盯著江進同說道：「江總今天好大的脾氣啊，老孟在你眼裡面算不上什麼東西，那你又算什麼東西？！」說這句話的時候，楊涵卯足了勁，因為他的腿已經不自覺的在抖，只有這樣才能讓別人看起來他並不是一個軟蛋，別人隨便怎麼捏就怎麼捏。

  「楊總，江總，有話好好說好好說，不是我們剛進門的時候就說了嗎，只是解決問題，反映問題，提出思路，怎麼這會問題還沒有得到解決，你們兩個人就先冒起火藥味了呢」。一旁的廖如霜像是一個和事佬一樣，對楊涵和江進同說道。

  「就是就是，楊總，江總，別生氣，不要傷了和氣」。下面坐著的各個股東和主管部門的領導們齊聲應和道。看起來，這些人裡面，兩面派是偏多的，畢竟這種坐觀山虎鬥的局面對於他們來說是最有利的，現在整個會議室裡面，每一個人都各懷鬼胎。

  「有解決的措施嗎？」平復下來心情以後楊涵把這個問題直接拋給了對面，因為他心裏面覺得，既然廖如霜能夠把這麼一大推的材料堆到自己跟前，加上她在財務部門這麼多年，哪個地方出了馬腳，要填縫子，她一定比誰都要清楚，再者，他們今天過來的目的，不就是想要把他爸還有他拉下董事長的位置嗎？

  「辦法有是有，不過就看您的意思了」。廖如霜在一旁冷笑道。

  「看我的意思？意思是我說了就算？」楊涵同樣冷笑了一聲。

  「這個決定還真的要您來做決定，不過我覺得吧，至少這個決定會通過董事會的表決的」。廖如霜環看了一眼董事會，笑著說道。

  「奧，你就這麼有把握？」楊涵走到廖如霜的跟前，在她耳邊說道。

  「說吧」。楊涵平靜的說道。

  「目前而言，楊總您占有公司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們公司只要每占到一個百分點，就是兩千萬的資金，而我們目前的整個虧損的總額，是一個億，所以要是您能從您占有的股份裡面抽離出來幾個點，這樣不僅能夠解決我們虧空的問題，而且能夠從裡面抽出來一部分資金，發展其他的業務」。廖如霜說完以後，楊涵才算是明白過來廖如霜心裏面的打算了，這也是他們今天過來的最終目的，楊涵知道，一旦自己家裡面占到的股份少於百分之五十，也是就少於一半，廖如霜持有的股份還有江進同二人聯合其他的股東，完全可以把自己家裡面從董事會上面的一把手裡面拉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然而安的就達到了他們的願望，到那個時候，整個一凡集團就不是他楊家一家說了算。

  「看起來，這一凡集團是我們楊家一個人的嘍？」楊涵質問道。

  「不是您家的，那法定代表人不寫著您名字嗎？」廖如霜似乎在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難不成出錢出資只能是我們楊家？其他人幹嘛去了，這個虧損難道不是各個股東分別承擔？」楊涵轉而問道。

  「是，公司出了狀況，是應該各個股東分別承擔，可是這一次，項目出現問題，公司出現虧損的項目投資全在楊總你們家的名下，你不能因為投資出現了錯誤讓我們其他的股東給你擦屁股不是？」果然，廖如霜在這一方面的手段是超過了楊涵的想像的，在他來之前，他就已經做了關於廖如霜這個人的研究，可是研究來研究去，那些百度百科上面的東西，完全和現在的廖如霜，這個職場上的女人不一樣。

  「廖總已經說得很明確了，楊總，現在你就兩個選擇，一個選擇是繼續這麼下去，另一個選擇是馬上在我們已經擬定的協議上簽字，除此二者別無選擇」。廖進同迫不及待的說道。

  此刻，楊涵突然有一種之前在中文系課堂上睡覺打盹時候聽到的那句話：「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何辭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