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家世

  「西西，這次去你家裡面沒有帶什麼禮物是不是有些唐突？或者，現在我們去買點什麼東西？」一旁的聞姐對西西問道。

  「哎呀，你看你又不是第一次去我家了，怎麼還這麼生分，上次我回去的時候，我媽媽說什麼時候你能在家裡面做客，說是好長時間都沒有跟你聊過天了」。西西笑著對聞姐說道。從上大學的第一天，西西爸爸媽媽帶西西報導的時候，聞姐在他們的心目之中就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大學裡面不斷地相處以後，積累的感情也讓她們之間越發的珍惜對方。

  「我爸媽有時候覺得你比我還親呢，每次回家的時候，待的時間長了，就說我怎麼怎麼了，像是聞姐那丫頭那樣懂事就好了，估計這次回去，他們肯定就會又說的」。西西說到這裡的時候，挽著聞姐的胳膊，臉上掛滿了笑容。

  「阿姨和叔叔那是高看我了，你不知道我生活裡面是個什麼樣？」聞姐笑著捏了一下西西的鼻子說道。

  「哎呀，總之，你到我家以後就像是自己家裡面一樣，要是你不像家裡面一樣的話，我爸媽肯定會覺得是他們沒有招待好你」。西西解釋著說道。

  「好好好，就當自己家，就當自己家」。聞姐笑著回復道。

  「聞姐，我想問你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我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不過這麼長時間了，我覺得我有必要問一下了」。西西稍微思索了一下，對聞姐說道。

  「什麼事情還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有什麼問題你就問，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至少對你而言」。聞姐看著一旁的西西突然變得這麼顧慮的樣子，笑著說道。

  「那我就問了」。西西又強調了一遍。

  「問吧，你和傻丫頭」。聞姐說道。

  「你家裡面……」西西說到這裡的時候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終究還是問到這個問題了」。聞姐看了一眼西西低聲說道。

  「對不起聞姐，如果你不願意講的話，我就不聽了，我不應該問這些事情的，即便我們是很要好要好的朋友」。西西急忙說道。

  「你看你反應這麼大幹嘛，我又沒有怪你的意思，這些事情，終究還是要說的，早說晚說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況且是你，之前之所以一直對你刻意不說的緣故是覺得我不想因為我的一些事對你們造成一些負擔，我們之間，誰擔心誰，誰關心誰，這些心裏面也都是有數的」。聞姐不緊不慢的說道。

  「嗯嗯，我明白」。西西回答道。

  「我家裡面其實有我父親，我是一個單親長大的孩子，小的時候我的母親在一次車禍裡面過世了，那個場景我至今想起來都覺得很可怕，每次晚上做夢的時候總是回憶起那個場景，嚇得我半夜起來，一個人呆在房間裡面，不知道該做些什麼，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我的內心像是中了魔咒一樣」。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神情之中有些恍惚，或許這些藏在她心頭的秘密，就是自己最不想讓人知道的東西。

  西西輕輕的撫摸著聞姐的後背，安慰她說道:「一切都過去了聞姐，都會好起來的」。

  「其實這些在我上了大學以後就變得淡了，我在大學裡面努力的讓自己被學習還有生活以及其他的各種事情都排的滿滿當當的，這樣我也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功夫去想那些讓我至今不願回憶的事情，大學本科的四年時間裡面，我除了圖書館，就是教室，就是咋們學院裡面的辦公室，這些地方，有我的付出，當然有美好的回憶。在這一階段，我們學院的劉院長給了我無盡的關懷，有時候我就恍惚之中覺得她真的像是我的親人一樣」。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眼角也有一些濕潤。

  「寫著我都聽我們學院的學長學姐提到過，還有劉院長，她人真的是挺好的」。西西聽完聞姐說的以後，思緒也被勾了起來。

  「後來我大學畢業，就擔任了我們班級裡面的輔導員，帶你們走過了四年的本科生活，在這四年的時間裡面，我從你們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青春的感受以及其他。在某種程度上對我以往那些不願回憶的日子，有了一定消解，現在，我倒對以前那些日子，看法也不一樣了」。聞姐邊走邊說。

  「那就真呢挺好的」。西西回答著說道。

  「後來呢你也知道，你們畢業以後，我也覺得自己老大不小了，就答應了吳傑的追求，現在我也覺得我自己心裏面挺幸福的，吳傑人也挺不錯的」。聞姐說到吳傑的時候會心的笑了。

  「吳傑是真的很優秀，我覺得你們真的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學院裡面每當有人說道你們的時候，別提多羨慕了」。西西笑著說道。

  「其實，過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沒有什麼具體量化的東西，只不過是一些內心的感受罷了，我總覺得，以及內心裏面把平淡生活裡面的一些事情能夠細心體會，那樣的話，也就足夠了」。聞姐說道。

  「那你爸爸呢聞姐？」西西剛剛聽聞姐說自己是單親家庭，便問聞姐。

  此時，西西看見聞姐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很複雜的神情，自己之前這麼些年來她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那種。

  「唉……」聞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聞姐？」西西輕聲問道。

  「我爸，其實讓我又愛又恨」。聞姐說到又愛又恨四個字的時候，咬著牙齒，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了口。

  「我爸從小把我撫養大，確實很艱難，一個男人既要掙錢，又要照顧孩子，單單兩頭的工作就已經夠忙的了，從我小時候的印象中，他總是很晚才能回來，因為晚上的時候，他去幹活的那家店裡面事情才多，掙的錢也就相比較多一些，但是讓我害怕的一件事情是，每次他幹完活以後都要喝酒，而且是那種白酒，每次就是喝一瓶，他回來的時候總是搖搖晃晃，然後罵罵咧咧的，那個時候我可害怕了」。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言語有些哽咽。

  此時，西西覺得自己是勾起了聞姐的傷心往事，她覺得自己剛剛就不應該問出那句，現在聞姐的心裏面一定很難過，而自己又想不出來其他什麼安慰的好辦法。

  「你別自責西西，這個事情本身就和你沒關係，你也不要因為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情緒有些反常心裏面自責，這些事總要說出口的，壓在心裏面反而難受」。聞姐對西西說道。

  「我願意當你的傾聽者聞姐，你有什麼心裡話就給我說，今天說完以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西西對聞姐溫柔的說道。

  「嗯，我爸每次回家以後總是喝的醉洶洶的，你說他喝醉以後回來安安靜靜的躺著但也還好，關鍵是他就開始鬧騰，然後開始說起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時候我是真的害怕，他會拿起什麼東西亂雜，果然，有一次他喝醉以後跌跌撞撞進來以後，就開始胡言亂語，而且，他把我一把拉過去。拿過桌子上放著的一把剪刀對我說讓我……」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已經順著自己的眼角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言語失聲，痛哭了起來。

  「沒事的，沒事的聞姐，我在你身邊呢，一直都陪著你呢」。西西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她現在才知道，原來聞姐還有這樣的人生遭遇，在這之前她從來未曾想到。

  許久過後，聞姐平復了心情以後，繼續講道:「他讓我拿著那把剪刀，去割他的胳膊，就一下又一下，我當時嚇壞了，躲在牆角，無助的只是大聲的哭了出來，後來是我們的鄰居聽見哭聲以後，那個時候家裡面的門剛好沒有鎖，進來以後及時制止了我爸，要不然，當時他拿著剪刀的樣子，不知道還會發生一些什麼事情」。聞姐說完以後，在路邊的一個長椅上坐了下來。

  晚上，上海的天氣算不上太過悶熱，剛好今天海風又吹過來，給原本燥熱的天氣添了幾分清涼。

  「這些倒還不算什麼，後來發生的事情才讓我覺得奔潰，直到現在，我都覺得難受，是難受你知道嘛西西」。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內心再也沒有克制住，淚如泉湧。

  「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天真的塌了，他被帶進公安局，被帶上法庭的時候，我覺得這一輩子真的沒有任何的意義了……」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抱住了西西，緊緊的抱住了西西，哭聲在整個天空之中，一切都在這樣的一個夜晚，真相大白。

  「他在一次喝醉酒以後，在大路上碰到了人家的一個大學生，很不幸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直到現在，我仍然無法原諒自己，事實上，是我沒有照顧好他，而不是他沒有照顧好我，從小到大，他就沒有讓我受過欺負，哪怕是任何人的一個白眼，而我呢，而我呢，就只顧著自己，我太自私了，你知道嗎西西，我太自私了」。聞姐說到這裡的的時候，眼淚已經抑制不住的從她的眼角大股大股的流下，人生總是在這樣的悲契之中度過。然而，希望也終將會在某一天來臨。

  此刻，漫漫長夜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也總會有那麼一天，溫柔會把時光帶給每一個善良的人們心中。

  「沒事了沒事了，聞姐，都會好起來的，都會好起來的」。此刻，西西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對聞姐說一些什麼，她總覺得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因為對於聞姐來說，這麼些年來，她忍受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痛苦，這種痛苦，來源於家庭的那種悲傷，也同時來源於自我分那種愧疚，這種東西，永遠無法彌補。

  「謝謝你西西今天能讓我說出來這些東西，這些事情，這麼多年來壓在我的心上，夠累了」。許久過後，聞姐再次平復了心情以後對西西說道。

  「沒什麼聞姐，我們是最好最好的姐妹，我永遠在你的身邊陪著你，陪你哭，陪你笑，陪你一起度過這讓人欣喜悲傷而又漫長的一生」。西西說到這裡的時候，熱淚盈眶。

  「以前明天走的時候，對我說了那麼一句話，一生風雨交加，也要握緊自由，這句話我到現在還是那麼的印象深刻，今天我也想把這句話送給你，一個當姐姐的送給你」。聞姐拉起西西手輕聲說道。

  「願我們一生風雨之中，能夠我握緊自由」。西西重複著說道。

  「我想叔叔應該快要出來了吧」。西西對聞姐問道。

  「嗯嗯，但我博士畢業以後大概也就差不多了，他在裡面表面的也很好，我前一段時間去看他的時候他還特意給我說他要繼續好好表現，爭取早一點出來，而且，他在裡面也改掉了之前喝酒的毛病，現在整個人也精神了很多，總之比以前好多了」。聞姐說到這裡的時候，臉上露出了一些欣慰。

  「那就好那就好」。西西應聲說道。

  「這些事情其實上一次吳傑問起我了」。聞姐轉過頭對西西說道。

  「他知道了？」西西問道。

  「並沒有，上一次我沒有說這些事情，他也沒有強迫我說出來，這一點我倒覺得很欣慰，畢竟我挺不喜歡別人強迫我的」。聞姐說完以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不過這一次，倒不是之前那樣沉重。

  「吳傑在善解人意這一方面其實我覺得挺好的」。西西說道。

  「嗯，這也是我看上他的一個點」。

  「我們不說這個話題了吧西西，說一說明天吧，最近他怎麼樣？」聞姐轉移了話題，，今天自己的事情已經影響到了西西的心情，要是再不換個話題，估計自己這個當姐姐的真的就有點失職了。

  「你說明天啊，前一段時間他給我打電話，說是公司已經註冊好了，叫什麼啟辰集團，然後位置在浦東那邊，然後店面裝修的事情老張在負責，其他的也沒有給我說」。西西答道。

  「奧，原來是這樣啊」。聞姐略有所思的說道。

  「聞姐，你在想什麼呢？你是有什麼想說的嗎？」西西見聞姐似乎話到了嘴邊又

  說不出口。

  「我總覺得明天和張安琪兩個人之間，你還是要操心一點，至少，雖然張安琪確確實實和明天沒什麼，但是他們兩個現在經常在一起，你還是要有點危機意識的西西」。聞姐叮囑著西西說道。

  「你說的這些我都是知道的聞姐，不過我覺得我對明天這點信心還是有的」。西西對聞姐說道。

  「但是我們應該知道至少要有危機感意識，因為畢竟對方也是女孩子，他們之間現在工作上還有那麼多的交集，不是我不相信明天，只是有些事情沒有我們想像之中的那麼簡單，還有就是變故也是非常多的」。聞姐見西西並沒有對剛才她的提醒在意，便又說道。

  「嗯嗯我知道了聞姐，先不說這個事情了，這次你來我家，多住幾天，然後我們再回學校你看怎麼樣？」西西建議著說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前一段時間我剛好有一個面試，他說讓我這兩天過去一趟」。聞姐客氣的回覆著西西說道。

  「奧，原來是這個樣子啊，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你想留在學校嗎？怎麼這會還要出去找工作？」西西之前和聞姐聊天的時候，聞姐說她最好的打算是能夠留在學校裡面，要麼從事學術工作，要麼也就從事學工工作，總之，這是她的第一打算。

  「這不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有什麼事情，我準備出去外面工作上一兩個月，鍛鍊鍛鍊一下自己，也感受一下這些氛圍」。聞姐見西西問道自己這些事情，便給她說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

  「嗷嗷，你看我媽又打電話過來了」。西西拿起手機給聞姐看了說道。

  「喂，媽，我們馬上就到，估計再有五分鐘，這會我們還在路上呢」。西西對她媽媽說道，晚上的時候，出門在外她媽媽總是不放心，便打電話問候一下。

  「嗯嗯好，那你和小雯那丫頭趕緊過來，我們這會已經做好飯了，不然就涼了不好吃了」。西西媽媽說完以後就掛斷了電話。

  「那趕緊走吧，西西，阿姨和叔叔兩個人都等不及了」。聞姐催促著西西說道。

  一路上，西西和聞姐兩個人挽著對方的胳膊，並排一起走，攜手共同的日子，總是值得慶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