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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明天你混蛋

2023-12-21 01:46:08 作者: 落花風雨
  「爸爸,我媽媽去哪裡了?」小時候的明天曾這樣對自己的父親問及自己的母親,那個時候,他的眼神裡面滿是期待,因為當他聽到和他同齡的小朋友們叫媽媽的時候,他眼裡面噙著淚水,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媽媽,他的媽媽,會去那個地方呢?

  「以後等你長大了,你就會知道的,明天,到那個時候,我想一切的罪惡也都會得以原諒,一切的希望也都會在燦爛的陽光之下,閃閃發亮,等到那個時候,我和你奶奶,也都會感到欣慰的。」這是明天小時候,父親握著他的肩膀,一字一句對他說的話。

  自從長大以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明天總覺得自己和父親之間,有種不可逾越的鴻溝,這種鴻溝源於這麼多年缺少的一種愛,一種原生美滿家庭的愛,他不恨父親,恨一個人的感覺,是切齒的,但是對於父親,每當身上有什麼不適的地方,他的心上總會懸起來,生怕出什麼意外,但是在生活之中,他又原原本本的,和父親之間,總是三言兩語就可以將一個問題打發掉。

  也是從那以後,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顯得越來越少,以前烤地瓜就可以平和的事情,似乎在這種氣氛之中無法被加以平復。

  父子之間,何以如斯?

  在以前,明天也曾跟在奶奶的身後,問起他自己的母親,他以為同樣作為女性,奶奶應該會告訴自己一些什麼,可是和自己在父親那裡得到的答案一樣,明天什麼也沒有問道。

  「你說,你們不告訴我是不是因為有什麼秘密?」小時候明天對奶奶這樣問著說道。

  「什麼秘密,難不成你像是孫悟空一樣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不成?」奶奶拉著明天的小手這樣說道。

  「那我媽媽是去哪裡了呢?」明天窮追不捨的問道。

  「去了遙遠的地方,去了現在我們都去不了的地方,卻去了我們最後都會去的地方」。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凝重,言語哽咽。

  不知道是怎樣的一種感受,讓這位婆婆此刻有如此的舉動,是悲傷,是那些無法忘卻的回憶和感動。

  小時候明天不懂,只是以為自己的媽媽是去了什麼很遠的地方,總有一天會乘著飛機,火車,長途汽車,小轎車甚至是自行車回到自己的家裡面,即便沒有這些東西,自己的媽媽也有著兩條腿,也可以自己走回來。

  後來,明天才終於明白奶奶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有些人,一旦離開就再也回不來,有時候,距離很短,卻也依舊回不來,因為陰陽兩隔,也只不是兩隔二字而已,二字之間,又有多少距離呢?咫尺天涯,再也不見。

  是的,明天知道自己的母親離開了這個世間,至於怎麼離開的,什麼時候離開的,明天依舊一無所知,雖然自己也經常會試探性的去打聽這些事情,可是,消息對於他來說是閉塞的,後來,明天索性不去想這些事情,再後來,明天也再也沒有去唱過「世上只有媽媽好,投進媽媽的懷抱,幸福少不了.」

  有些傷痛,歲月無法抹平,更無法拭去。

  小時候的北姑山,還在那個點燈的時代之中。

  恍惚之中,桌子上的煤油燈上面,螢火蟲夾著飛蛾彷徨著飛著,晚上的月亮散發出迷離一般的顏色,透著木質小窗照在了炕頭上,炕邊上坐著一位老人,眯著的眼睛幾乎要成了一個縫,到底是是眼睛不好的緣故,還是煤油燈燃起的菸灰和著月縈繞著看不清啊?

  走進去了看吧,細細數來眼角和臉上歲月早已留下的永遠記憶,溝壑縱橫之中確是樸素和善良。雖然,在她自己覺得她永遠也不會老去,或許永遠還年輕著,成為成為永恆,一種可以自認為別人內心之中的永恆。

  北姑山和陽鎮,在那些古老的歲月之中,冷風在肆無忌憚的吹著,遠山上依舊突兀聳立的山巒,蒼鷹在北姑山上盤旋著,嘶叫著,目光注視著剛從陽鎮走出去的羊群,小羊瑟瑟的跟在羊群中間,牧羊人吆喝著,謹慎的望著那些可能隨時出現的殺手。狹窄的崖面上,僅有著一條窄窄的小道,每天,就能夠看見一道白色從這裡經過,後面,跟著帶著粘毛,佝僂著身子,穿著皮大衣的老人,他看起來真的好吃力呀,貌似風可以吹著跑一樣,永遠走在歸途中。

  葉子落了,掉在了地上,夾雜著南方的冷雨,淒悽慘慘的落在了地上,恐怕再過上不久以後,南方的梅雨節氣到來以後,一切又會都在昏黑之中度過,人也一樣。在梅雨節氣,簡簡單單的是一片片落下的葉子發黃,其中多少滋味,冷風冷雨,自然不知。

  而那些在北姑山上約定俗成的寒食,以及寒衣,也是如此。曾經,在北姑山上,有一位老人,在一個風雪如夜的清晨,閉上眼睛夢見了那個遙遠的地方,那個可以稱之為真正故鄉的地方,帶著零零落落的雪,在肆虐的狂風之中,站立成為永恆。

  像是某種約定一樣,在某一個特定的日子,不曾有過毀約。許下的諾,在這樣的日子出現了,負有某種神聖的意義。北風中隱隱約約看得見一些人群,模糊而又顯得有些真切,匍匐著身子找尋著某一條可以歸來的路,一路上不知走過多少風塵,單薄的身子擋不住這般嚴寒,取暖吧,卻又是害怕極了,大概是到了時候,所以是要看一看的,到了走一走的時候了。

  老楊樹枯拉著身子,在路旁靜靜的觀摩著,在那個冬日裡,有稱之為北方鳥的麻雀在土牆上呆呆的看著,時不時的扭轉著,怕是什麼東西有來了,像是某種儀式,令人神秘,或許是有人要來了吧。

  黃土塬上的冬,開始於這一天。或許,至少在上了年紀的人中間,可以是這麼說的。不知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或許是原來塵世的人們知道了在這樣的日子裡要注意些身子,當著一種敬畏和期盼便形成了,或許,本來就有著,或許就根本沒有。是一種奇蹟般的想像下種下的根源,所以才會發現這就是對生者的祈願,對逝者的慰藉,天冷了,要穿衣,這是沒有誰不能抵抗的,看見了風中隱約的人群,知道,是要來了,便有了一種紅菱般的願,在最平靜的日子裡看見所有,清澈如初…… 對於這樣的景象,我知道,有種看不懂的樣子,可是最後才發現,這其中擁有的真。當初拖泥帶水的被丟在了這個世上,有些人註定要看著,確是某種欣喜的眼光,儘管那些讓人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地方最讓人欣慰,看著,慢慢長大,就像是以前餓了要吃飯一樣,起初是餵著你吃,幫著你穿,選什麼樣的衣服都是很細緻的,所以才會是萬般的仔細,當有人慢慢動彈起來時,意味著一些原本在那個年紀動彈的確被風吹的縮住,是生病了嗎,還是永遠也回不來了呢,所以當初我給你的,你還是要在你的身上同時發生,並且,身上有些兩個願呢,一個地上的,一個不知是誰的,但總歸是有的。

  就這樣,有人在等著,還有一些人,也在等著,都在一個老地方,等著一載中相逢的日子,是否你看得見我呢,還是我看得見你呢,或者誰都看不見誰呢?別管了吧,就是在那個地方,我給你吃的,穿的,就像當初你給我的一樣,我把所有不曾有過的一切,按著當初的模樣,重新給你,或許某一天呢,就在雪加著夜色,在燈籠中蠟燭燃燒的盒子裡,我們都在那裡等著,看著,映在林子中的是我們。那一條路,通順是很長的,可是卻很難找見,所以看著天上的啟明星還是無法找見的,只有一根蠟,合著一身衣,弱弱的走著,在蠟燭燃盡的某一個時刻,終於找見了那一扇門。

  推開吧,裡面人多的很,怕是不認識,不去,這冬和你說睡在這裡,算了吧。這裡終究不是該呆的地方,所以,留在那個路口,等著,就定好了時候,當著啟明星剛剛升起來,或者剛剛是模糊中的夜時,在老樹下等著,麻雀不在叫,雪花不再飄連著那風,也是停了。靠著樹,能夠睡了,然後就看著門裡所有的人,端著燈,拿著所有可以讓你在冬日裡的果,朝著那條路,走了過來。各種都有呢,看著都讓你感到滿足,坐一會吧,看一看,就聽見有人念叨著,火光不算是很亮,基本可以看得見,隱約吧,還是在炮聲中離去,待著坐一會,肯定不錯的。就這樣,當著火光熄滅,茶水也涼了撒在地上時,虔誠的身子恭敬的起來弗去膝蓋上的塵土時,看著再從原來的路上回去的人們,走進了門時,是時候離開了。打個招呼吧,還是算了,看著時候也不早了,連麻雀也打了瞌睡,起身,不知靠著的樹有沒有溫度…… 就這樣,每一載,歸來看看所有,不知以往的樣子,便望一望新人兒,就算是沒有的風夾著雪,還是裹緊了衣,慢慢的,朝著原來來過的地,繼續走吧。後頭,不知有沒有其他,只是上頭,啟明星亮著,原來老樹上,麻雀還在眯著眼睡著,人兒虔誠的地兒,微弱著一些火苗和著紙茶味,還有那扇門中,有些人兒,那條路,也還在呢……

  「喂,明天,這會有空嗎?出來一趟?」明天昏沉沉的睡著了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叫醒了。

  明天翻身拿起手機,聽見對面張安琪這樣問道。

  「怎麼這麼晚了張安琪還給自己打電話?」明天心裏面尋思著。

  「你是不是怕我吃了你?」張安琪提高了嗓門這樣說道。

  「嗯,你在哪裡,我過來」。明天聽到張安琪有些著急的樣子,便這樣說道。

  「不用了,我就在你樓下,你下來就行了」。張安琪說道。

  「樓下?我去」!明天一股腦的回過頭來起身,往窗戶的樓下面看去,出租房下面的路燈旁邊,張安琪站在下面,手裡面拿著手電筒照著。

  「你等一下,我收拾好東西以後,馬上就下來」。明天說完以後,稍微整理了一下以後,就往樓下飛奔了下去。

  「你這是?」明天走到張安琪跟前,疑惑的問道。

  「想和你說個事情」。張安琪轉過身以後遞給了明天一瓶水以後,順著路邊邊走邊說。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張安琪繼續問道。

  「就那樣?」明天應了一句。

  「什麼樣?你是不喜歡和我說還是根本就沒有臉和我說?」張安琪火藥味很濃的對明天說道,他覺得明天剛剛這話簡直是在羞辱她。

  「你?」明天張口想要回上張安琪一句。

  「你什麼你?別給我整沒有用的東西,我現在過來不是聽你廢話的」。張安琪繼續火藥味十足,接著懟了上去。

  「說吧,什麼事情?」明天見張安琪今天並沒有什麼好心情,便直接問道。

  「你那邊準備幹什麼?」張安琪也大概知道明天到現在還沒有拿定主意,便這樣問道。

  「我準備不去干保險了,準備去做網際網路和銷售」。明天對張安琪並沒有什麼隱瞞,便直接說道。

  「具體的方案呢?」張安琪又追問道。

  「還沒有出來」。明天低聲說了一句。

  「還沒有出來?!你這些天都在幹嘛?從你從老張公司辭職,到現在也有三個月的時間,你不知道三個月的時間有多麼寶貴?還在磨蹭著搞什麼呢你?」張安琪終於遏制不住自己心裏面的怒氣,劈頭蓋臉的就對明天說道。

  明天看到張安琪一副火藥味十足的樣子,只是低頭無聲的一直往前走,沿著自己住著的小區的路邊,一直往前走。

  大步往前走,不管不顧不回頭。

  「明天,你能有點出息行不行!」後面張安琪追上以後這樣對他喊道。

  「我怎麼沒有出息?」明天反問道。

  「就這樣是有出息?」張安琪看著前面後背著手的明天,先是一陣同情,後面又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你就不能像個男子漢以後,做出一點成績來,老是躲在女孩子的背後,像什麼樣子?」張安琪似乎要點醒明天一些什麼。

  「我是我,和西西有什麼關係?」明天停下腳步以後,回過頭來問張安琪,他覺得說他自己沒有什麼關係,但是牽扯到西西,這件事本身不能夠被容忍。

  「窩囊廢還不能讓人說了」。張安琪又是冷冷的一句。

  「和你有什麼關係」。明天回了一句。

  「怎麼和我沒有關係?人家以為我還是蛇蠍心腸,纏著你不放呢?再過一個月,我也就畢業了,我跟你說了吧,我已經和我舅舅那邊說好了,等我畢業以後,我就自己出去,在我舅舅那裡不待了」。張安琪說完以後,突然停下了步子。

  「你瘋了!」明天走上前去沖張安琪喊道。

  「我瘋什麼瘋?!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沒有權利,更沒有資格說我!」張安琪怒吼著說道。

  「我真是一腔熱情餵了狗!」張安琪說完以後,扭頭就往回去走。

  今天明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和張安琪會有這樣的對話,在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總是在一種很溫和的氛圍之中進行,然而此刻,這場並不愉快的見面似乎在很大程度上和自己有關。

  人家過來叫自己下來,一定是有什麼事情,剛剛又說自己畢業以後會從舅舅的公司裡面離職,然後自己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圍城裡面的人終將要出來,此刻,明天望著張安琪遠去的身影,才突然明白過來,原來張安琪過來是和自己說那天他們一起的那件事情。張安琪是想和明天一起創業嗎?

  明天回過頭來以後,一路上狂奔著向前跑去,攔住了張安琪。

  「幹嘛?你就是一個傻子!更像是一個瘋子!」張安琪看著明天,嘴角上揚,憤憤的講道。

  「對不起?」明天誠懇的說道。

  「和我說什麼對不起,你不是很有能耐的樣子嗎?怎麼這會突然低下頭來了,之前的那種不可一世的樣子呢?」張安琪繼續冷冷的嘲諷著說道。

  明天此刻,知道張安琪並不是真的在和自己生氣,這種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他見多了。張安琪在他認識的女孩之中,屬於那種熱情而又擁有極強獨立性和自我意識的女性,她們,往往最是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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