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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陳年往事

2023-12-21 01:46:08 作者: 落花風雨
  聽說,有人唱起了歌,如果在即將逝去生命的那些片刻,坦然和釋懷最終是什麼樣子呢?

  北姑山上,曾經有著這樣的一個傳說,說是即將去世的人,會在那天的晚上,一個人,拿著燈,在悲涼的寒風中,望著浩渺的銀河,許下生命之中 最後一個願望,無論這個願望是什麼,因為只有那樣,他們的靈魂才能夠得以安息在這片土地之中。生老病死,在北姑山上的人看來,卻是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對於他們而言,人生沒有什麼其他的願望,娶妻生子,平安康樂。

  忙忙碌碌的芸芸眾生,在所有心酸的人生奮鬥之中,找尋著屬於自己的人生歸宿,或許在有一天,他們也會逝去,到那時,即便是哭,是笑,也依舊會安詳的閉上自己的雙眼。

  明天的父輩和他們父輩的青春,在北姑山,在陽鎮,在他們之中的故事裡面。

  「安子,等下次明天回來的時候,你們兩個該是給我準備東西的時候了」。明天奶奶坐在院子的樓上,對樓下明天爸爸說道。

  「媽,好端端的你在說些什麼呢?」明天爸爸吃驚的看著樓上自己的母親,這位年過七旬的老人,此刻,在夕陽之中落日的餘暉之中,她的眼角的皺紋,在歲月的溝壑之中,沒有再被填平。

  「人啊,這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到了今天,我也不知道明天心裏面是否依舊會想起他的母親」。奶奶看了一眼樓下的兒子,自言自語說道。

  「有些事情,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最好一輩子也不要知道」。明天爸爸聽見母親說道自己的妻子,明天的母親,她的兒媳,突然心裏面湧上來一股怒氣,朝樓上大聲的喊道。

  「就是你喊破了天,也改變不了,當初你自己犯下的錯,有些東西,即便不說,天知道,人啊,活了一輩子,不就是圖了一個問心無愧嗎?」奶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她自己心裏面清楚,在即將不遠的將來的某一天,當她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她不希望自己的眼角還有眼淚,更有那些人生之中不能說出的秘密。

  「媽,總有一天我會親自告訴明天所有發生的事情,到那個時候,我也會自己去那個地方,至少,在明天沒有成家之前,我心裏面還.」明天爸爸走到樓上自己母親的身邊,蹲下來以後對她說道。

  此刻,北姑山上夕陽的黃昏中,同樣也是一老一少,一對母子在山霧籠罩的夜色之中,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西面天空中一顆顆孤獨的星星,在浩瀚的宇宙之中眨著眼睛。

  在所有充滿無奈和心酸的歲月之中,到底是什麼在讓我們刻意的隱瞞,是愛,是欺騙,是仇恨,是缺乏勇氣,亦或是逃避,亦或是其他一切深沉的感情?

  「喂,明天,你奶奶想和你說說話。」明天爸爸撥通了明天的電話以後,對他這樣說道。在以前,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對話總是很簡單,不知道為什麼,明天對於自己的父親,從心裏面有種說不上來的感情,那種感情,和平常父子之間的感情完全不同。

  「嗯,你把電話給我奶奶吧」。明天電話那頭對自己的父親這樣說道。

  「喂,我說明天啊,你看你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也給家裡面不打個電話,我們好歹聊一聊天,這樣我心裏面也就舒服了,你個傻小子」。奶奶帶著略微責備的語氣對自己的孫子說道,當大人的總有操不完的心,但是如果這些操心稍微能夠得到回應的話,對於他們而言,卻總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

  「奶奶,最近這段時間工作上的事情太忙了,也去北京一趟,見了幾個朋友,每次想給你們打電話的時候,時間上總是不對應,是我不對,奧,對了,奶奶,那邊天氣現在轉暖了,你記得防暑知道嗎?我在網上給你買了一些降壓藥,還有一些清涼解毒的茶葉,回頭讓我爸給你說一下怎麼吃」。明天對奶奶解釋著說道,畢竟這一段時間,自己心裏面實在是有種兵荒馬亂的感覺,一切也都在緊緊湊湊之中度過,家裡面,只要是父親不主動打來電話,應該沒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我今天要和你說一個事情明天」。奶奶語氣平和,卻又語氣之中帶著一種不可商量的態度。

  「嗯,奶奶你說,我聽著呢」。明天在電話那頭應允著說道。這些年來,只要是奶奶說過的話,他總是很認真的聽,即便是小時候不愛做作業,只要是奶奶對自己說上一句,他總會使出來渾身解數,即便是不會做的題,也會寫得慢慢的,雖然老師批改完以後都會寫上一句:「以後不會做,可以空著,這樣以後用紅色的筆更正起來也有地方」。

  「話說,你啥時候讓我抱上重孫呢?」電話那邊,奶奶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個字一個字,認認真真的咬著牙說道。

  「奶奶,您這是?」明天知道,奶奶對於自己成家這件事情,自從自己畢業以後就很重視,雖然她知道西西和自己的關係,但是現在這個問題,似乎遠遠的超過了他的意料。雖然西西是明天已經認定的人生伴侶,但是在結婚這件事情,雙方從來還沒有提及過。

  「你覺得我這個老太婆還能活多久呢?」奶奶在電話那頭略帶慍意的這樣說道。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每一個人開始了自己迥然不同的人生軌跡,無論這種人生軌跡如何。

  「奶奶,您看您說的這是什麼話,要是再這樣說的話,我可生了氣,掛電話了!」明天聽見奶奶突然說道這樣的話,心裏面很不是滋味。在明天的心中,奶奶算得上是同齡裡面身子硬朗的,即便在北姑山上,也沒有那個人說奶奶不麻利的。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你小子給我聽清楚了,今年過年必須給我帶西西那個丫頭回家讓我看一看,不然,我就連門都不讓你進,看你小子過年了在哪裡睡覺,睡到大街上也沒有人管」。奶奶朝著電話大聲的對明天喊著說道。

  「得得得,您看您還能朝我大聲的說話,身體一定是倍棒,所以我祝您健康長壽,等著抱重孫!」明天在電話那頭笑著說道。他和奶奶之間,有時候這種玩笑話雖然顯得沒有什麼輩分,但是他們兩個之間也心知肚明。

  「你小子,這麼大了,讓被人聽見,小心讓人家笑掉大牙,還說你家教不好,有娘生,沒娘養呢?」奶奶不經意之間說了這樣的一句話。她怕明天心裏面又想一些什麼,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替我問西西好」。

  「行行行,奶奶你就好好照顧好自己,然後想我了話,就給我打電話,我爸也在你身邊,平常讓他少出去,賣東西這個事情也不是什麼非要不可」。明天對電話那頭的奶奶叮囑著說道。

  「你小子什麼時候還給我安排起來了,掛了奧」。奶奶說完以後就掛斷了電話,因為她覺得,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

  「安子,今天我提到這個事情,你是不是心裏面覺得我對你,不像是一個母親對自己親兒子應該有的行為?」奶奶對著一旁站著的兒子這樣問道。

  「天底下只有不是的兒女,沒有不是的父母,媽,當初是我自己犯下了錯,您到現在還替我隱瞞著,以後大家都知道了以後,人家背後說的倒不是我,卻是你,這麼些年來,你也因為當初的事情,受累了。是我對不起明天,也對不起你。」說到這裡的時候,這個中年男人的眼角突然有些濕潤,此刻,黑夜早已經籠罩了整個北姑山,北姑山上每家每戶也點起了燈。

  掛斷了電話以後,明天在自己的出租房裡面的桌子前面,打開了電腦,不經意之翻到了自己之前寫到的一些東西。他看著以前寫下的關於生活的設想和願景,和現在的現實相比,恍若隔世,判若兩人。

  上海的天氣就像是明天自己的心情一樣,風吹過自己的頭髮,目前創業的階段,著實低迷。前一段時間和胖子聊天的時候,胖子提及到說是藍心想來上海見一見他們具體的時間倒沒有定,但是有這麼一個打算,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

  對於胖子而言,生活的意義,很簡單,畢竟,他爸的整個一凡集團還等著他去當接班人,而現實之中明天的尋求創業的過程,卻著實艱難。這樣的日子明天自己覺得要是沒有什麼改觀的話,再這樣持續下去自己就是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的墮落,想到家裡面的一切,明天越發感覺自己身上的擔子很重,他自己在不斷地審視自己還能夠成就一些什麼,以前永遠擁有的東西是否在現在捨棄的一點都不剩下,內心中的欲望卻在現實的不斷衝擊中要求自己要堅持下去。

  在這個世界上,弱肉強食早就已經是一個普遍的道理,但是總是有人認為這是一種理所當然,明天不知道用怎樣的一種心情能夠讓自己不斷的往前走,或許是一張身為男性本身的那種骨氣和不服輸,不妥協。

  明天不敢讓自己忘記了初衷,害怕失去,害怕迷失,所以一路上就是在一種敬畏中不斷的前行,雖然社會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需要有人去面對。

  這一段時間明天雖然很忙,跑了很多家公司像他們學習借鑑一些商業的運營模式,遇到了很多讓自己感到不適的事情,但還是抽出了時間記錄下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在不斷沉澱的狀態中感受著一切美好,很多的東西又在生命的記憶裡面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跡。

  就溫存而言,明天還記得在穀雨時節,北姑山上的情形,可能是在一種朦朧的綠色中伴隨著陽光溫和照射著黃土地,輕煙瀰漫著山頭,鳥兒在樹林裡面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閒淡的飛來飛去,楊柳稍微露出自己的身材,花兒在陽光下盡情的吐露著芳香,隨意的在風中播撒。還有北姑山和陽鎮上的人,滿懷著希望和願景播種下一切,等待著秋季的收穫;那麥苗瘋狂的汲取著土地的養料和水分,不斷的生長,除了這些,還有一些可愛的人,明天覺得自己的奶奶算得上其中的一個。

  時間真的過的很快,感覺越長大,時間就越來越快,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就會越懂得珍惜,越懂得熱愛。時間是世界上最公平的東西。

  明天現在始終能夠對自己有著一個比較清晰的認知和把握,始終有一種內心的渴望和衝動為著一個能夠最為自己出發的內在動力奮鬥的東西,讓渺小的自己和廣闊的世界合理對接,在很多時候自己都在思考著一件事情,那就是在這一年的時間裡面自己到底成長了多少,到底和以前的自己有著怎樣的不同,或者說,捨棄和依舊堅持的東西有哪些,在大學階段的那一些知識體系以及認知的方式包括行為的準則和標準都做出了思考就在這樣的一種環境中,他覺得是能夠肯定的。

  腹有詩書氣自華這是一件很好的和可以值得擁有的,明天希望自己能夠這樣不斷的持續下去,永遠保持活力,永遠不會失去勇氣。

  而對於北姑山上的一切,就在和剛剛奶奶的對話之中,曾經已有的場景再次的浮現在了腦海之中:當風吹過,在向著光亮的地方,那裡有鮮花,有溪流,有藍天和白雲,有柳絮翻飛,有幾戶人家,有幾個孩子在村頭嘻嘻哈哈的打鬧,有幾個老人各自依偎著靠在樹旁,有男人扛著犁頭走在前頭,有女人牽著牲口跟在後面,就這樣,慢慢的任時光走去。有人承擔著歲月在心靈和身體上留下的痕跡,有人在孤獨中衰老和死亡,可是總是有人改變,用堆起的黃土一年又一年換著功名利祿,有人在生命中卻活的像一個神,生命在時間坐標中第一次有了廣度和深度。有人孤獨的思考著一些事情,孤獨深處卻看見了很多不曾看見的東西。我只是知道自己用儘可能的想像回憶在生命中出現的所有片段,哪怕只有瞬間。回憶在那個瞬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發生的東西到底該不該發生,後來知道,所有該發生的總會發生,就像是所有該來的總會來,該有的總會有,有人在該來的路上,有人在這條路上面走,走過的人看著該來的和正在經歷的,卻只能靜靜的看著。

  在北姑山的童年歲月,明天可以早點睡,睡到天明,聽雞叫,然後起來點火就著饃饃熬上一罐茶喝:可以忙活了一天在太陽下山時扛著鐵杴回去,身後或許跟著一隻大黃狗:可以在夜深的時候守在炕頭,盤著腿坐在桌旁,吃著小酒,聽著老電視機渣渣響。當長久的守候下去時,那個地方,永遠駐留於心靈深處。駐足,觀望,或許,再回首,看見的只是個老地方,想起的總是幾個人。那是一個歸宿,在寧靜的夜裡,當月光透著門縫進來的時候,奶奶說,是要睡覺了。

  「喂,胖子,上次你們說什麼時候要過來,給我說一聲,到時候我過去接你們去」。上次胖子含含糊糊的說要過來,也沒有一個確定的時間,明天怕到時候大家又沒有空,便這樣問道。

  「我的意思是等到大學放假了以後,要麼我們去上海,要麼你們來北京,大家聚一聚,也是一周年的相會,你等我,我問一下藍心以後再和你聯繫」。胖子說完以後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然後對著明天接著說道:「藍心也同意我剛才說的,那就問一下聞姐和西西,然後到時候,我們再安排一個時間,怎麼樣?」胖子對明天問道。

  「這樣也行」。明天應聲答道。

  「其實這段時間我不問你工作上的事情,是因為我覺得沒有什麼必要,關心你是肯定的」。胖子說到這裡的時候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我現在特別慘?」明天聽到胖子這樣說以後也忍不住笑著問道。

  「有悲慘世界慘嗎?」胖子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

  「沒想到你還知道悲慘世界」。明天伸手掏出了一個口香糖嚼著說道。自打戒菸以後,明天覺得忍不住的時候,就一直嚼口香糖來緩解。

  「好歹我也是中文系的學生」。胖子說完以後,沉默了。

  明天也同樣沉默了,他們之間,最真摯的友誼和情感,聯繫著四年陪伴過的歲月,一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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