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一路向北

  沉舟側伴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明天走在路上的時候，心裏面這樣想。對於明天而言，北京是陌生的，同樣，對於北京來說，明天也同樣陌生。當兩個陌生人第一次碰面的時候，總是要先試探一下對方到底是什麼樣的來路，這樣，兩者之間就會對對方有一個認知上的捕捉。

  明天高中畢業以後，第一個志願是在北京的一所學校，那所學校是長久以來每一個學子都夢寐以求的地方，青春，愛情，事業還有其他一切本該屬於的東西 。

  至於這次來北京，是之前已經和西西商量好的，從老張公司離職以後，明天走了很多家相關的公司和機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天總是被拒之門外。要麼就是明天期望的薪酬比預想到的低很多，要麼就是公司的老闆覺得明天根本就不適合他們公司。

  明天遇到了自從大學畢業以來的第一次滑鐵盧。

  自從畢業以後，明天和胖子雖然有過幾次電話上的聯繫，但是卻沒有再重新見面，北京和上海之間的距離也就是京滬線，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到。但是相逢總是不易，離別已是常態。

  來北京之前，明天只是給胖子簡單的打了一個電話，說是好長時間也沒有見過了，這次來北京出一趟差，然後順便過來看一看胖子，除此之外也順便捎來聞姐和西西的問候。胖子聽到以後很高興，和明天的口徑出奇的相似，說是原本他想和藍心兩個人一起去上海轉一轉看一卡，順帶回一下學校裡面，看望一下老師還有他們幾個。

  久別的人，不知道是因為客套還真的是因為彼此牽掛，口頭上的表達總是一致。明天想，胖子應該不至於因為他找自己而說出這樣的話，胖子的的確確不是那樣的人。但明天卻在現在確確實實的有了那種認為他們之間交情出現問題的想法，明天覺得，是自己足夠的卑劣了。實際上，明天自己不得不承認，不是那種卑劣，是一種相比較之下的挫敗感。來自於生活和整個社會期望中的那種挫敗感。

  「嘟嘟嘟」。明天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是胖子打過來的。

  「喂，明天，你到哪裡了，我不是個你說了讓你下車以後直接在車站等著，我來接你，你怎麼不聽我非要自己過來呢？」電話那頭胖子氣喘吁吁的對明天說道。

  「嗷，胖子，我到那個王府井旁邊的地鐵站門口了，應該離你住的地方也不遠了」。明天還特意從上海那邊帶了一些特產過去，胖子特別愛吃上海的腐乳豆腐。

  「我也差不多在這邊，你把位置共享一下，或者你說一下附近的什麼明顯的建築，你第一次來北京也不知道，要不你別動明天，我過去找你，你開一下共享行不行？」胖子害怕明天走繞了，這樣問道。

  「那行，我就在離地鐵站口不遠，大概是西南方向，你過來就行」，明天說完以後即打開了微信和胖子兩個人微信共享位置。

  以前明天在中學的課本裡面學到，郁達夫的一篇文章《故都的秋》，那篇文章裡面說的，也大概是關於詩人的傷別情緒，而對於北京的春天而言，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也大抵描寫的差不多。而這些，都比不上魯迅先生在北大教書的那會，對於整個文壇地位的震撼來的迅猛。

  雖然明天在大學裡面專業課上，總是有很多雷人的想法，但是畢竟那一次在課堂上講孔雀東南飛，講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時候，明天覺得自己這四年以來學過的東西沒有白費，因為一個情感上懂得離合悲歡的人，總是能夠欣慰的談到自己對於他者的一種感受。這種感受，比在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的強烈。

  「明天！」不知道什麼時候，胖子已經在自己的身後拍了一下叫道。

  「你在這想什麼呢？我過來你看你自己都沒有動靜？」胖子抱著明天說道。

  「你小子半年時間不見，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苗條了，是不是喝了什麼減肥茶了之類的，或者又是幹什麼其他的事情了？」明天笑著對胖子說道。原本以為久別重逢以後的開口總是也別容易尷尬，可是現在看來，明天之前的那種擔憂完全沒有必要，他和胖子兩人之間的感情，只會隨著歲月和年齡的增長更加的厚重。

  友誼長青。

  「吃飯了沒？」胖子問明天，每次和明天在一起的時候，胖子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吃，至於吃什麼東西，對於他來說，是一件不用思考的事情。

  「還沒等，這不過來打算再宰你你一頓嘛。還記得大學那會我每次吃肯德基的時候都會給你留一塊雞屁股」。明天說完以後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瞧你說的，那會記得你在教室裡面答辯的時候，我就在門口看著你答辯，台上你的樣子真的帥呆了，答辯完以後，聞姐」胖子說到聞姐的時候，沒有繼續說下去。

  直到現在雖然藍心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可是談到聞姐的時候，胖子總是覺得心裏面有道坎，一直邁步過去。去年元旦跨年的那天，其實胖子知道明天旁邊一定有聞姐和西西，大學裡面他們四個人，只有他一個人脫離了隊伍，前往了北京。現在看來，當初的那個決定有好也有壞。

  一切，都有著應有的樣子。

  「哎我說胖子，你老家不是在北京嘛，你給我推薦推薦北京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你看我大老遠的從上海過來，給你帶來了你愛吃的小吃，你好歹請我吃點什麼北京烤鴨，還有什麼糖人之類的吧」。明天知道胖子心裏面有些東西還放不下，所以試圖緩解一下氛圍。

  「今天先回我住的地方，藍心給我們做了飯，晚上我們出去以後轉的時候，我們再去你看行不行？」胖子說完以後，指著前面的一輛長安福特汽車說道。

  「好一切都聽你的，話說，剛畢業沒多久你就開上十多萬的汽車了，我說胖子，你有什麼賺錢的秘訣能給我說一下嘛？」明天上車以後開玩笑的說道。

  「前一段時間我賺了一筆錢，實際上是有投機取巧的嫌疑，但是我爸是那家公司的合作夥伴，所以實際上就是人家叔叔給我的一個見面禮，總共十萬塊，我給人家公司網站做了一個維修」。胖子解釋道。

  「大學那會，你上課的時候總是跑去人家理工科的班級裡面旁聽課程，大學裡面不值錢的東西我們都能賣給了人家下面的二手書店的老闆，你的獎盃被你帶走了，那是你的榮譽，現在，你也終於能夠不被我們中文系的老師說是不務正業了」。明天語重心長的說道。

  「家裡面一切還好吧？奶奶呢？奶奶的身體一直硬朗著呢不？」胖子關心的問道。

  「年齡大了，就要面臨那些東西，生離死別，總歸是會麻木」。

  「西西，和.聞姐都還好吧？」胖子又問道。

  和胖子在車上的時間裡面，明天突然覺得胖子跟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不知道是因為分別時間長了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總之，胖子已經不再是那個胖子了。

  「明天，想什麼呢？你是不是覺得我和之前有了很大改變？」胖子瞄了一眼明天以後這樣問道。

  「這半年的時間裡面沒見，你確確實實和之前有很大的改變，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或許，是你身邊的那個姑娘吧？」明天轉頭說道。

  「等到以後，我慢慢的給你再說，我想你說的應該是對的，碰到藍心以後，我對我爸的態度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知道的，當初我爸送我來上學報到的時候，他身邊跟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人，那是那個時候他準備給我找的後媽，可是現在，我覺得我爸也沒做錯什麼」。胖子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關於我們父輩，我們其實很不理解，但是我和你相同的一點在哪裡呢？就是從小沒有母親的關懷，其實以前，在我沒有遇到西西之前，我覺得天大地大，總是心裏面很大，狼心狗肺的只有覺得身邊的幾個哥們靠得住，交心，唯一讓我牽掛的就是奶奶，可是現在，去年我回家的時候看見我爸騎著三輪車回去他扛著東西的時候，我有那麼一刻覺得自己心裏面落空了」。明天笑著說道。

  「雖然我是個富二代，但是我知道你從來沒有因為我的身份覺得我們兩個之間有什麼隔閡，其實，在大學裡面，我除了對聞姐有一種依靠以外，就剩下你了，現在，我對身邊的人，起碼沒有原來的那種憤世嫉俗，每一個人在他們生活的權利和選擇之間，儘可能的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實過得好與不好，我們都沒有權利評價」。胖子把車停到胡同外面的停車場以後，下車對明天說道。

  「我說胖子，可以啊這個地方的環境」。明天覺得胖子畢業以後，過著和自己迥然不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