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危機

  「你為什麼過年也不回去？」明天一本正經的看著老張。

  「回去幹什麼？」老張提起桌子上的茶壺，給明天倒了一杯，風輕雲淡的說道。

  「回去過年啊，在幹什麼，你不知道咱們那裡還有掛念你的人嗎？至少，你也應該知道呂伯和寒姨吧？」明天怕老張忘了這些事情，提醒他說道。

  「我知道，可是對於你們來說，有家的地方就可以回去過年，而我呢，我孤零零的跑回去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我呆在哪裡我都覺得不合適，我回去幹什麼」。老張喝了一壺茶以後說道。

  明天一時間語塞，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和老張提起這些事情。或許是因為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又或者，他們和所有人都一樣，有著自己本能的情感和依靠。

  「你說公司出了點狀況，到底怎麼了？」明天問老張，到上海以後，明天問他是不是去公司，老張說要來他住的地方看一看。，明天就知道事情一定不簡單。他去過老張住的地方，是一個小型的公寓，裝修的也還不錯，但是老張說，一個人住著很沒意思。

  「這次的事情不簡單，我覺得要是抗不過去的話，我們就完了，我們公司裡面的小二十號人都得拜拜」。老張從褲兜裡面掏出了一盒南京，遞給明天一根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明天著急的問道，他還第一次見到老張這麼一副無精打采，落寞無助的樣子。

  「還是你的師妹張安琪」。老張深深吸了一口煙說。

  「張安琪？她怎麼了？是和劉氏公司的合作沒有門路了？」明天見老張沒有直接說出事情，語氣之中有些著急。

  「就在昨天，劉氏集團宣布解除和我們之間的合作，而建議解除和我們合作的人，就是你的師妹張安琪。」老張不緊不慢的說道。似乎，這一切對於他來說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什麼？他們怎麼說解除就解除？當初我們不是和劉氏集團簽了合同嗎？他們單方面宣布和我們解除合同，他們不是應該繳納違約金嗎？那可是一筆不少的數目，整整一百萬呢」。明天起身，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道。

  「你說的是沒錯，可是當初簽合同的時候，違約金的繳納僅僅時針對我們的項目，而不是針對簽約合同本身。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在完成他們集團承接給我們的項目以後，倘若他們單方面又收回，只有這樣，違約才算實現，當初我們的法務部門就沒有看出來」。老張嘆了一口氣。

  「我們就不能和其他公司建立業務往來了嗎？」明天靜下心來以後，抽著煙說道。

  「現在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重新和劉氏集團建立合作夥伴關係，不過這個解決方案的實現程度很難。最壞的後果就是我們公司整體倒閉」。老張一本正經嚴肅的說道。

  「倒閉？！」明天吃驚的看著老張。

  「不至於吧？！」明天追問道。

  「劉氏集團是上海商貿屆的巨頭，他們公司能夠給我們分上一杯羹，已經是很不錯了，現在他們中斷和我們的合作，對於他們也沒有什麼其他的影響」。老張解釋道。

  「既然沒有影響，那麼又為什麼終止和我們的合作？」明天被老張越搞越糊塗，怎麼過了一個年。年前的事情和年後的事情簡直就是兩個樣子呢。

  「但是其他像我們這樣的公司巴不得和劉氏集團合作呢」。老張一語道破。

  「那就是說他們開出的條件更誘人？」明天問道。

  「是的」。

  「那我們也把條件開得讓人家滿意不就行了嗎？」明天覺得事情並不像是想像中的的那麼嚴峻。張安琪是他的師妹，他也從小道消息知道，劉氏集團的總經理是張安琪的親舅舅。

  「要是條件開成他們要求的樣子，我估計連你們的工資也開不出來。現在公司裡面的這些人，都是陪著當初我當初一起過來的，你想讓我把他們都辭退。我怎麼做得出來？」老張只是抬頭看了一眼明天，然後又沉默了。

  「你現在還有什麼其他的打算嗎？」明天問道。

  「要不你去一趟劉氏集團，帶著我們能夠接受的合作條件，看人家答應還是不答應，我這邊還有一些周轉的資金，要是不行的話，只能再另外想辦法了，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我不想讓七彩文化關門倒閉」。老張起身站到了窗前，望向遠方。

  「張安琪是劉氏集團總經理的外甥女你應該知道吧？」明天坐在沙發上，轉頭問道。

  「我知道，從她來我們公司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老張回復道。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們是同級師兄妹的關係？」明天隨口又問了一句。

  「你想讓我說真話還是說假話？」老張回過頭開，掐滅了菸頭，坐到沙發看著明天說道。

  「我想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明天嘆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兄弟？這些事情還瞞著你」。老張試圖解釋一些什麼。

  「我想你不說有你自己的打算，況且，一個老闆也沒有必要，更沒有義務告訴自己的員工，自己是否清楚自己員工和其他公司員工之間的關係，而且，是不涉及商業機密的事情」。明天看著老張，毫不掩飾的說道。

  「你從來就沒有變過，就和我們小時候的樣子一模一樣。明天，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的虛偽」。老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問明天這樣的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樣說？」明天有些疑惑。

  「和你們這些剛畢業的大學生相比，我只是一個高中文聘畢業以後的廢青，我沒有那麼高的文化，可是我知道人性之中最底層的東西，沒有誰會對白花花的銀子和滿天飛的票子不感興趣，所以從我步入社會的那一刻，我就小心翼翼，步步謹慎，生怕一個腳印踩錯了，然後我就跌入深淵裡面再也出不來。這種心情你們是從來都不會理解的」。老張終於還是說出了自己這麼多年以來藏在心裏面的這些話。

  「以前，我總覺得這個世界上有著感同身受，畢竟，作為人，我們有著相似的情感，喜怒哀樂，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每一個人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開始了他不同於任何人的人生，在這條道路上，所有的感受，經歷還有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所以，我慢慢的學會了不再去評價一個人到底過得怎麼樣，活的怎麼楊。因為我覺得我自己沒有資格」。明天以一種近乎同情的語氣對老張說道。

  「那麼，接下來我們是否能夠共同的度過這個難關呢？當然，你也可以選擇離開，畢竟，這些事情和你並沒有多大的關係」。老張試圖利用好最後的一層關係。

  「那你這次來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呢？」明天眼神直接看向了老張。

  「我打算請你和我一起合租，有沒有興趣？」老張突然笑了起來，剛剛的對話中氣氛顯然有些沉重。剛過完年，就是這樣的氛圍，老張覺得壞了明天的心情。

  「哈哈哈哈，這算是公司的福利嗎？沒想到我能和公司的老闆住在一起，那豈不是多少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簡直就是霸道總裁愛上我的節奏啊」。明天打趣的回應道。

  「謝謝你明天」。老張起身離開的時候，在門口朝明天說道。

  「或許這就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緣故吧，知道對方心思，也不願意當面說破，當然，友誼長青」。明天以一種文學的語氣，對著老張笑著說道。

  「我剛剛看了一下老黃曆，這個月十五號是個好日子，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到時間我就叫車過來，張安琪的話，我會約她的，其他的事情，我們到時候再商量」。老張說完這句話以後，出門掩上了門，頭也沒回的走了。

  「風雨一路，總要重逢，誰讓曾經我們是兄弟呢」。老張走後，明天坐到沙發上，靜下心來想了一想剛剛和老張之間的對話。事實上，老張對於他是足夠坦誠的，倘若不夠坦誠的話，今天他也不會過來。再者，要是當初老張真的的是利用他的關係，也不會是今天的這個局面。老張之前那樣做的原因，只是因為他是七彩文化的老闆，他還有十幾號人的工資要發，還有那十幾號人背後的家庭。有時候，他覺得，老張確實活得挺累的。

  為了一個人和為了所有人。

  從北姑山回到上海以後，明天沒有來得及去看西西和她父母，按照約定，明天下午去應該是最合適不過的了，但是照老張說的，張安琪也大概是約在了明天，因為時間慢的話，在靜安區和楊浦區的業務，估計都會被其他的同行，以近乎甩賣的價格拿下，這對於他們來說，是十分不利的。

  明天沒有多想，給西西發了消息以後，轉頭便睡了過去。

  一切，需要時間去證明。

  等待，只是為了更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