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貓偶遇

  每次有人進他們店吃飯的時候，他們總會微笑著給客人說一句：「儂好儂好，裡面坐」。

  老何知道，每個能來自己店裡面吃飯的客人，無論貧富貴賤，男女老幼，都應一併尊重。

  況且自打經營店面這麼些年，他們也從開店中學到了很多東西，在這種簡單充實平凡的生活中裡面感受著人與人之間最真摯，最淳樸的感情。

  有時候，能坐在一起開開心心，高高興興的吃上一頓飯，對於很多人來說也都不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

  西西和聞姐推門進去的時候，老何正在給鄰近的一個餐桌上菜。看到西西和聞姐來，老何熱情的說道：「閨女，樓上給你們兩個留了座位，趕緊上樓，想吃啥給我和你劉姨說」。

  從西西大一開始，每次想吃一些家常菜的時候，總會來這裡，一來二去也和老何夫婦熟絡了起來。至於聞姐，她來的次數可能比西西還要多。

  「老婆子，咱家的兩個閨女來了，趕緊上樓去。」西西和聞姐上樓在一個靠近窗戶的餐桌上坐下來以後，聽見樓下老何給廚房裡面幫忙的劉姨喊著說。

  老何和劉姨兩個之前有一個女兒，按年齡的話和她倆大概一樣大了。

  有時候生活總是這樣，給世界上平凡而又普通的人們，帶來一次又一次痛徹心扉的打擊。而活在世界上的人，總能在有一天學會接受，並且坦然面對。

  「西西，小聞，好長時間沒有看到你倆來了，我還以為你們忘了我和你何伯呢」？劉姨一邊說一邊把菜單遞到了西西的手上。

  「劉姨，最近學校裡面的事情有點多，我和西西兩個人忙結束了就不馬上來了嘛，你和何伯待我倆那麼好，我們想來都還來不及呢」。聞姐笑著對劉姨說道。

  「我就說嘛！丫頭，我家最近添了幾個新菜呢，今天可以嘗嘗」。劉姨每次聽見西西和聞姐叫她劉姨，她心裏面就樂開了花。

  「行呢，劉姨，我和西西先看著，看好了就拿下來，你先去忙店裡面的事情，不用管我們」。聞姐一邊說一邊從自己的兜裡面拿出了一個做工精細的鐲子，伸出手戴到劉姨的右手上。

  「這怎麼行呢，丫頭你看你，你還上學呢，況且我怎麼能收你東西呢」。劉姨說著就急忙準備把那隻鐲子取下來還給聞姐。

  「劉姨，您就戴上吧，自家的閨女給您買一個鐲子，別人還羨慕不來呢」。聞姐說著拉著劉姨的手說道。

  「行行行，閨女你倆先看著，有什麼就叫我和你何伯」。劉姨說完就下樓了。

  「在我讀本科的那幾年時間裡，何伯和劉姨很照顧我，家裡面也沒有其他什麼人，就覺得何伯劉姨就像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聞姐一邊說一邊望著窗外。

  「聞姐，你覺得這個扇貝怎麼樣啊？」西西說著就拿著菜單給聞姐看。她知道聞姐心裏面在想什麼。

  有時候，比女人更懂女人的，依舊還是女人。因為，她們天生有一種氣質，勇敢，聰慧，善良。

  「劉姨家的糖醋鯉魚，還有那個三鮮蔬菜吐司，我建議你嘗一下，奧，對了還有那個烤酸奶，特別好吃，」。

  「那我就給何伯拿去了」。西西起身給聞姐說道。

  「嗯，好」。聞姐又一次看向了窗外，車水馬龍的城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

  等到西西走到快下樓的時候，聞姐叫住西西說：「在何伯跟前要兩瓶啤酒，常溫的，記住別讓劉姨知道啊，你知道的她不讓女孩子喝酒」。

  「知道啦」。西西下樓後就朝著廚房去了。下樓後，西西看見劉姨在招待客人，何伯在廚房，西西把單子遞給何伯後，便趁著劉姨不注意拿了兩瓶啤酒。

  何伯看見西西偷偷拿啤酒不讓劉姨知道的樣子，不禁鼻子一酸，女兒小時候的樣子，像極了西西。

  「何伯，你可別給我劉姨偷偷告密哈」，西西朝著何伯咧嘴笑著說。

  「明白明白，趕緊上樓去，別讓你劉姨看見，一會我就把菜端上來，你們上面先坐著等一小會兒」。何伯說著就打掩護讓西西上樓去了。

  相比劉姨，何伯在女孩子不要喝酒這一方面也沒有那麼苛刻，況且還是在自家，喝點也沒有什麼。

  何伯知道，有時候女孩子的心思他們這些男人們根本就琢磨不透，即便他已經和劉姨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窗外的雨好像比之前要大了很多，西西和聞姐坐在窗戶跟前。有人說，下雨的時候總容易勾起人的心緒，無論是悲傷還是希望。

  「畢業後走的時候明天還來辦公室看我了，他現在好像在一家傳媒機構上班。」聞姐看著西西說道。在聞姐眼裡，西西更多時候不是她帶過的學生，更像是比她小不了那麼幾歲的妹妹。

  聞姐知道西西和明天分手的事情，究竟為什麼分手她不知道，但是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張曉成只不過是一個理由罷了，至於西西對於明天的態度，她也想試探一下。

  「嗯，我知道，他走的時候也給我說過」。西西平靜的說，不知道為什麼，和聞姐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會顯得很平靜。或許，是聞姐的成熟。又或許，是同樣作為女性。

  「你們」？聞姐說著這裡的時候也就沒往下去繼續問，她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一問再問，即便是自己最親近的人。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一滴一滴連成聲音，陪伴著店裡外放的音樂，一起消失在煙雨中。

  是周董的歌，2001年發行在第二張專輯《范特西》中，2002年獲得了第二屆全球華語歌曲排行榜頒獎禮最佳金曲獎。

  「只剩下鋼琴陪我談了一天，睡著的大提琴我會學著放棄你，是因為我太愛你……」

  叮鈴，何伯家的門鈴在雨中突然響了起來，劉姨掀開門一看，原來是明天打著一把遮陽傘在外面。

  「明天，快快快，站在外面幹什麼，快進來！你看雨下的這麼大，別淋濕了，上海這天氣很容易感冒的」。劉姨說著便拉著明天進了店，關心的對明天說道。

  「劉姨，你和何伯最近還好吧」。自從上次和胖子來以後，明天就沒有來過劉姨這兒。像是在以前，每到周末的時候他總會和胖子過來幫何伯和劉姨兩個搬東西。

  「好好好，都好」。

  劉姨說著便用手指著樓上說：「她們在樓上呢，趕緊去。」說完便去招待鄰桌的客人了，他們已經催了好幾遍讓上菜了。

  明天一邊往樓上走一邊心裏面想劉姨剛才說的話，他們是誰呢，以前和認識的幾個人一起吃飯，無非就是胖子和學校一起玩籃球的那幾個人，還會有誰呢？

  聞姐知道西西不想提及明天和她的關係，便和西西兩個人聊起了最近的熱播劇，聊起了一些八卦，聊起學習上的事情，氣氛一下子顯得比較輕快。

  實際上，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場所，她們總能找到自己想要找到的東西。

  這也是這個時代女性獨有的氣質：浪漫。

  「咚咚咚」聽見樓梯傳來了聲音，聞姐和西西以為是何伯，便朝著樓梯口看了過去。

  「明天！」聞姐喊明天名字的時候看了一眼西西，又看了一眼明天。

  而此時，明天也在樓梯口，遠遠的看著西西，也看著聞姐。

  「快過來一起坐啊！一會何伯會拿好吃的上來呢」。聞姐說著便用手示意明天過來。明天走過去以後在西西的對面坐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明天此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覺得緊張，比第一次向西西表白的時候都要緊張。

  「你看你，我不在你身邊你頭髮都不收拾了」。西西看著明天咧著嘴笑著朝他說，西西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滿不在乎。

  「最近工作比較忙，也沒有來得及收拾，這不剛下班嘛，我就過來看一看何伯劉姨，沒想到碰到你們了」。明天順手打開了桌子上放著的兩瓶啤酒，一邊倒酒一邊說道。

  「就只允許你看何伯劉姨就不允許我和聞姐了？」西西眼睛又盯著明天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明天說著便把倒了大概半杯左右的啤酒推到了西西和聞姐的跟前。以前他和西西在一起的時候，每一次就允許西西喝那麼一小點。西西說，那一小點總是很甜。

  「那這麼說你就是不想見我和聞姐啦」？西西又接著追問明天。

  聞姐在一旁看著西西和明天兩個人，她覺得他們兩個人依舊互相喜歡並且深愛著對方，但是為什麼喜歡並且深愛對方的兩個人，現在成了這個樣子了呢？或許這就是愛情吧。

  「我不是怕打擾到你們嘛」。明天喝了一口酒說。他又抬頭看了一眼西西，西西也看著她。

  「丫頭們，菜來嘍」。何伯從樓梯口上來以後把菜放到了桌子上，拍著明天肩膀說道：「你個混小子，那天和小胖兩個人來我這喝完以後就沒有來過，今天記起我來了」。

  「何伯，這不這段時間工作忙嘛，你看我一有空就往你這裡跑」。明天說著就拉著何伯要坐下來一起吃。

  「我就不參活了，你們年輕人坐在一起還能有說的，我一個老頭子豈不是掃了你們的興，你們吃，不夠了記得給我和你劉姨說」。何伯把菜拿上來以後就下樓去了。

  飯桌上，明天聞姐和西西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不時傳來幾聲西西的傻笑聲。

  看起來，一切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

  「何伯，劉姨，錢我放到桌子上了，您記得去拿」。明天對廚房裡面收拾餐具的何伯劉姨說道。

  「你看你們這些孩子，來我這就當是家裡，這樣多見外，多坐會再走」。何伯和劉姨從廚房裡面出來對他們仨說。

  「劉姨，改天我們幾個再過來，學校也不遠，我們幾個就過去了」。西西掀開門邊的時候這樣說道，她不想太麻煩劉姨和何伯。

  「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和你何伯說一聲，門口有傘，記得拿，外面雨雖然小會兒了，傘要拿上」。劉姨囑咐他們三人說道。

  出門後，明天撐開了傘，走到了西西的跟前，西西對聞姐說：「聞姐，你先回去，我後面再回來，路上小心點」。

  聞姐知道，西西此時還有一些事情。這是他們作為女性共通的感受。

  「那行，我先回去了」。聞姐說著便往學校那邊去了。

  就這樣，在上海這樣一個南國的城市，夜晚下起了雨，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無聲的走在大街上。

  誰也不知道他們此刻在想些什麼，但總覺得，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以後，我希望我們再見面的時候，會和現在不一樣」。西西對明天說。

  「那張曉成呢」？明天情不自禁的說出了張曉成的名字。

  「和他沒關係，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明天送西西到樓下的時候，西西對明天說道。

  那一夜，天空流下了眼淚。明天說:「我要去找我心愛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