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工作的目標就是不被炒魷魚
2023-12-21 01:46:08 作者: 落花風雨
明天不得不承認,現實的壓力總是巨大的,有時候甚至會超過很多東西,包括愛。
在某種意義上,現實和理想就像是兩條永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線,無論從什麼時候開始,它們的起點在哪裡,無限延伸的有多遠,最終是不可能走在一起的。除非現代幾何學和數學發生宇宙大爆炸一樣的根本性變革。
轉完了校園以後,明天回到了每次和胖子一起爬上爬下,胖子哭天喊娘住了四年,每年1200塊錢住宿費的大學寢室。明天可能自個覺得或許再也沒有機會可以住上一環以內,距離市中心這麼近的高檔次廉價出租房。
因為至少,周六周日可以在這裡,想幾點起床就幾點起床。唯一要考慮的可能就是那天宿管阿姨不查房。每次想到宿管阿姨,明天就想起了胖子。
有一次胖子穿著個大褲衩,就很短的那種,橫七豎八的躺在宿舍裡面的練瑜伽用墊子上,光著膀子,結果門沒鎖阿姨進來就撞了個底朝天,看胖子樣子,不好意思的臉都紅了。
而現在,他要住的,是一個月可能租金是兩三千,只有屁股大點的出租屋,一想到這裡,明天腦門子就像是被門框撞了一樣。
明天收拾完東西提著行李箱下樓以後,把鑰匙交給了宿管阿姨,又坐下來同阿姨聊了一會,然後頭也沒回的便走了。因為他知道,他怕自己不爭氣,眼淚掉下來。
叫了車搬到自己新租住的地方,明天簡單的沖了沖澡以後便躺在床上睡著了,這些天對他來說確實有些累了。
睡著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和西西在一起了,夢見了12月的上海,夢見了胖子,也夢見了很多人。
12月的上海飄起了零零散散飄落的雪花,這大概是上海的第一場雪。不早不晚,不笑也不鬧,就像西西一樣。路上行人車馬不緊不慢,剛剛好。
窗戶外面,呼嘯的風從馬路兩旁吹過,一輛奔馳馬達聲大概180分貝,不過他沒聽清楚……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明天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是十一點鐘了。來電列表裡面好多個未接電話,是胖子打來的。明天打開微信,回了胖子一句一切正常。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暗語,表示對方都很安全。誰也搞不懂兩個大男生之間到底有什麼故事。
躺在床上的時候,明天想如果西西在的話,頭髮一定剛剛洗過,30平米的小房子裡面會散著淡淡芳香。西西她喜歡橘子,因為她吃著橘子長大。
她脾氣很好,他們從來沒有吵過架,除了上次分手,她笑著笑著突然眼淚止不住流。分手那天西西對明天說:「我想我們畢竟愛對方……」。
他也曾清楚的記得那天他們分手的場景。
「明天,我們分手吧」。西西坐在自行車后座上輕輕的說了這句話,風吹過揚起了她披在肩上的金黃短髮。
這個22歲的女孩緊緊的用手摟住他面前這個男孩的後背。她怕有一天再也沒有機會,能夠這樣簡單憧憬著長大,再也沒有機會能夠感受這樣的溫暖和踏實。
「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西西輕聲的說道。
上海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夜晚十點半的人行道上車馬很慢,咖啡館店員收拾著最後零散的餐具,霓虹色的蠟台閃閃發光。一輛輛公交不斷駛來,坐在街頭的人兒,總是要回家。
「明天,對不起」。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的西西輕輕的說了一句。
街頭轉角的路燈,微弱的燈光下飄起了雨絲。
「明天,停下來吧。」西西對著明天說道。
車子慢慢的停下來,軲轆早已經陳舊的有了些許的鏽跡。
「我們就走回去好不好,宿舍也不遠了」。明天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個南國的城市,突然下了雨,一個男孩牽著一個女孩的手,在空蕩蕩的大街上走得很慢,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希望。
「明天,對不起」。西西的眼眶裡淚珠打著轉。
明天用他厚實的手掌拖著西西的臉龐,貼著在她的耳邊輕聲的說了一句:「謝謝你,西西」。
說這句話時候,那個男孩的眼眶裡面,眼淚打著轉。
那一天,是他們分手的前一個夜晚,天空流下了眼淚。那一夜,明天在自己的日記裡面寫下了這樣的一段話。
我是一個孤獨的牧羊人,北海的風雪不知道多少次打傷了我的兩頰,我怕有一天我終於沒有能夠熬過去而倒下。
在那個異鄉的土地上,樹立起自己的墓碑,上面寫著,一個丟失了羊羔而死去的牧羊人。
可是我總覺得我不會那樣失敗,
畢竟,
有一個女孩曾經站在雪地裡面等著他的牧羊人。
天空中飄落的雪花,
我想是牧羊人的眼淚,
我承認。
明天回憶著就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突然他才猛然記起來今天是自己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第一天上班就遲到,估計一定會被炒魷魚。一想到炒魷魚明天趕忙收拾完乘著地鐵去了公司。
雖然這家公司的老闆是明天的朋友,很不簡單的那種。照這麼說當初明天投簡歷也不算是他的運氣,那家錄用他的公司也並不倒霉。
他一進門就看見老張朝自己走過來說道:「明天,最近周刊上要推一些虛幻小說,你看你能不能寫點,這樣也不用外面的稿件了,還能省下來幾個錢喝點酒。今天我看了公司郵箱裡面的很多來稿,水平還沒有你好,估計也是沒有生活費了病急亂投醫。可他娘的我們也沒錢啊」。明天看了一眼老張,老張眼裡面帶著一圈血絲,看起來很疲倦的樣子。
最近公司裡面的事情缺失有點多,公眾號的運營上出現了諸多問題,還有一些和推銷商品廠家代言的事情,公司裡面的人手不夠,老張已經是連續幾個通宵在和另一家比較大的公司做公關上的溝通。
「你儘量寫看能不能寫出來,最近一段時期的更文你就用前一段在網上徵集的那些,在公眾號上賣賣人氣也行,裡面記得把廣告商的東西加上去」。老張一邊給明天說,一邊打起了電話。
「那可是我的飯錢,我哪裡敢丟下」。明天一邊說一邊打開了電腦,對著屏幕,但他確實不知道該寫一些什麼。
而這一坐,就是一下午。
夕陽下,一個三十平米大的屋子裡面,擺著幾台電腦,還有兩台無線廣播,每到天空中最後一縷光亮消失在這座城市的夜空中的時候,它會準時的播放起新聞聯播,那旋律就像哥德巴赫猜想一樣。
公司在萬達商城的一個小樓層裡面,房價相比較其他的樓層算得上是低廉的,老張說,他一定要在上海買一套房,就很大很大的那一種。
明天問他多大?
老張說:「裝得下你和我這樣的人就行」。
「那就天為廬,地為床」,明天笑著回了一句。
「你他娘的那下雨怎麼辦?上海的雨就像你惹了人家姑娘生氣,那雨嘩嘩嘩的就下來了」。老張半開玩笑式的說道。
聽到老張這樣說,明天又想起了西西。
「你以後有錢了多給我點」,明天嚷嚷著給老張說,怕他沒聽見。
明天轉過身看見,老張趴在桌子上睡得掉下了哈喇子,黃昏中的最後一縷夕陽照在了他的臉龐上,明天說,那是希望。
明天摸了摸自己的褲兜,從裡面拿出了一根紅塔山,現在也抽不了南京了,胖子在的時候還能敲詐幾根,因為每次買煙,都是胖子掏錢。
點上之後,明天的目光看著遠處即將消失的最後一縷夕陽。和車水馬龍的城市,以及那些人來人往的大街,和小巷。
夜晚也將要來臨,屋子裡面瀰漫著菸草的香味,明天又想起了以前。
「明天,稿子準備的怎麼樣了,那兒的客戶已經差不多談好了,他們說說改天過來和明天們幾個談」。老張搖了搖明天,明天差點從椅子上面跌下來。也不知道老張什麼時候醒來的。
「有幾成把握」,明天掐了煙摸著去開燈。
「四成吧」,老張說著說著嘆了一口氣。
「你說我們這樣能做成功嗎?」
「你問我我哪裡知道」,明天看了一眼老張,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稿子,字節為零。
「大概明兒下午差不多就可以給你了,寫了一篇關於失戀後睡眠的問題,也正好可以推銷推銷那個有助於睡眠的枕頭,我也搞不懂,像你那樣三分鐘就可以睡著的人,要那個東西有啥用」。明天心裏面說這句話的時候,著實是摸著自個良心的。
「老張,你手頭有錢嗎,借我500」。明天看了一眼老張,他知道從鐵公雞身上拔毛很難的。
「上個月借我的還沒有還呢?」老張說著就掏出了五張100塊錢的人民幣,遞給了明天。
「先記著,以後我的都是你的」。明天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面有些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