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校園•青春 >妾心如宅(全集) > 第186章 玉石俱焚泄舊恨(2)

第186章 玉石俱焚泄舊恨(2)

2023-12-21 00:21:43 作者: 姵璃
  竹影亦是附和:「我記得主子在世時就曾說過,明璋也算文韜武略,就是品性不端,為人好賭。」

  「他豈止是『好賭』,幾千萬兩黃金都被他輸進去了,簡直是『嗜賭如命』!」出岫只恨自己當時太過心軟,輕易在房州大牢放走了明氏兄妹,還免去了他們的債務。

  到如今,明瓔設計綁架她,明璋也設計陷害沈予。都是以怨報德!想到此處,出岫更對明璋咬牙切齒,再問雲逢:「想容還說什麼了?」

  「大小姐說……」雲逢頓了頓,「她說明璋如今就在煙嵐城。」

  明璋在煙嵐城?出岫仔細一想,這極有可能。既然雲想容都回來了,必定有人為她「保駕護航」。再者明璋能將沈予引過來,必定已在煙嵐城附近埋下陷阱了!

  出岫再也無法坐以待斃:「明璋眼下人在何處?」

  雲逢蹙眉,無奈地道:「大小姐說要親自帶您去找明璋。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倘若您再不行動,威遠侯性命不保。」

  出岫知道,雲想容此話一丁點兒也沒誇張。既然明璋已經知道了那五千萬兩黃金的內幕,自然也曉得了明氏倒台的真正原因。明璋若是恨雲氏、恨沈予,天經地義,想狠下殺手也是必然之舉。

  要如何阻止明璋?他的陰謀是什麼?沈予究竟怎麼樣了?為何不與暗衛取得聯繫,還是說……暗衛里混進了明璋的人,因此沈予才不敢聯繫暗衛?

  越是分析,疑團越多。出岫當機立斷對雲逢道:「你去將想容從刑堂裡帶出來,我要隨她去會一會明璋。」

  「夫人不可!」雲逢與竹影俱是大驚,兩人異口同聲出言阻止。

  出岫卻對雲逢擺了擺手:「人命關天,不能再等了。你去吧,我心裡有數。」

  雲逢只得領命。

  出岫這才再問竹影:「如今你能調動多少暗衛?」

  「能即刻調來的,只有長期待命的兩千人,都在城裡豢養著,一聲令下便能過來。」竹影如實回道,「其餘暗衛分赴在各地,離煙嵐城最近的一撥人,從發令到召集過來,至少也要三個時辰。」

  「來不及了。」出岫忍不住再問,「為何留在煙嵐城的暗衛會這麼少?」

  「誠王大婚,南北各世家都進了京。太夫人唯恐會出亂子,便暗中撥了兩千人去京州,一來保護侯爺,二來避免牽扯雲氏。」竹影亦是嘆道,「明璋想必是算準了時機,定要讓咱們措手不及。」

  是啊!出岫自然明白,明璋既然挑了這時候動手,便是看中誠王在京州大婚,房州戍衛減弱。只是出岫沒想到,太夫人竟考慮得如此細緻,撥了兩千暗衛進京待命,預防京州出什麼亂子。

  也正因如此,才會中了明璋的奸計。

  出岫原本想將這兩千暗衛都帶上,可轉念一想,萬一明璋這招是「調虎離山」之計,雲府豈不是要遭殃?尤其太夫人年事已高,莊怡然又有孕在身,都是遇不得一點兒危險的!

  出岫飛快地斟酌一番,才慎重地對竹影命道:「留下一千人守在府里,另外一千人隨我去會明璋!」

  「夫人……」雲逢又忍不住出言阻止,「一千人怎麼夠用?」

  「雲氏暗衛以一敵百。」出岫似是自信滿滿,沉著分析,「明璋不可能帶太多人進城,否則必定惹人嫌疑,他也沒能力在煙嵐城埋伏千軍萬馬,咱們一千暗衛足夠了。」

  話雖有理,可竹影依然試圖阻止:「這太兇險了!夫人您不能去!」

  「我若不去,豈不是要看著沈予送死?」出岫臉色深沉,秀眉緊緊擰在一處,擔心與焦慮溢於言表,「說來說去,此事皆因我而起。當初若不是替我報仇,侯爺不會設計明璋欠下巨債,天授帝也無法輕易扳倒明氏……」

  「冤有頭,債有主,他既然要尋仇,便沖我來吧。」出岫美眸冷凝,重重將右手拍在桌案上。只聽珠玉擊鳴之聲霎起,她皓腕上的翡翠鐲子已裂開細痕,將手腕硌出一道血痕。

  「夫人當心!」竹影忙勸道,「不必為了那些小人,傷了自己的身子。」

  「無礙。」出岫抬起皓腕,伸手抹掉那一絲血跡,對雲逢道,「事不宜遲,你趕緊把雲想容帶出來。」言罷再看竹影:「你去召集暗衛,立刻動身。」

  由於事出突然,出岫顧不得去榮錦堂向太夫人稟報詳情。這一次,她將玥菀留在府中,也沒讓竹揚跟著。即便做足了心理準備,但她還是不敢讓竹影兩夫妻都跟在自己身邊,若是有個萬一,至少還能活下一個照顧孩子。

  出岫千交代萬囑咐,直到確信雲府已被戍衛得如同鐵桶一般,才讓雲逢將雲想容押了過來。

  這一次,雲想容的手腳之上都戴著鐐銬,沉沉邁步很是吃力。她半張臉也高高腫起,似是被人扇了許多個耳光,更別提那一身骯髒的污漬,早已將淺綠色的衣裙染得不成樣子。

  原本如花似玉、溫婉可人的大家閨秀,終是一步步走上不歸之路,成了一隻心靈扭曲的險惡鬼魅。

  出岫走到雲想容面前,凝聲質問:「明璋在哪兒?」

  雲想容面上似有些恍惚,聲音也虛弱至極:「吹……吹花小築。」

  吹花小築!不正是明瓔和赫連齊在房州的產業嗎?明璋明目張胆落腳在此,豈不是很容易暴露自己?出岫心中萬千疑惑,忍不住再問:「赫連一族也卷進來了?」

  雲想容飄忽地搖了搖頭:「沒有,只有明璋。」

  出岫不欲與她多言,轉身對竹影吩咐:「去城郊的吹花小築。」說著她便打算往馬車上走。

  「嫂嫂……」雲想容忽然開口喚她,「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單獨說。」

  雲想容有話要單獨說?出岫沉吟片刻,不願錯過任何內幕,便道:「好,你坐到我的馬車上來。」

  「我與夫人一起。」雲逢自告奮勇,「大小姐與您同乘一車,我不放心。」

  「她手腳都戴著鐐銬,你怕什麼?」出岫說到此處,見雲逢面上儘是擔心神色,也沒再拒絕,「好,你也上來吧。」

  雲逢這才長舒一口氣,率先走到出岫的馬車前,掀開簾帳朝里看了看,直至確信十分安全,才對出岫請道:「夫人上車吧。」

  出岫利索地坐上馬車,雲想容和雲逢也先後進來。竹影騎馬率領一千暗衛,跟在馬車後頭。一行千餘人,終於往吹花小築方向駛去……

  由於雲氏暗衛人馬太多,白日裡走在街道上太過惹眼,因而出岫特意從後門出發,取道城外,再從城外繞行至吹花小築。

  這一路上,雲想容一直沉默不語。出岫等了半晌,不見她開口,唯有自行問道:「你不是有話要單獨對我說?」

  雲想容靠在馬車上,虛弱地道:「我說過,是單獨與你說。」

  「雲逢不是外人。」出岫毫不示弱。

  雲想容為難地咬住下唇,欲言又止,好似當真有什麼重要之事。出岫美眸微眯地看向她,冷冷道:「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雲想容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我還能打什麼鬼主意?我也沒力氣了……」

  她這句話剛說完,只聽「轟」的一聲,馬車立刻失去平衡,往前一栽。出岫、雲逢和雲想容的身子都止不住地向前傾,險些要從車內跌出去。

  「夫人當心!」雲逢眼明手快扶了出岫一把,雲想容卻因手腳都戴著鐐銬,站立不穩,一個趔趄跌出了車外。好在外頭的車夫下意識地接了她一下,才避免她受傷,可額頭到底是撞在了馬車的門框上,見了紅。

  自始至終,雲想容只是悶哼一聲,並未大聲呼救或尖叫,可見其心智之堅。

  出岫下了馬車站穩,問道:「這車怎麼了?」

  駕車的車夫立刻跪地領罪:「奴才該死,出門前沒檢查仔細……這馬車方才顛簸了幾下,掉了一個車軲轆。」

  馬車早不壞,晚不壞,偏偏壞在這時候?出岫很是驚疑,唯恐這路上有什麼埋伏。竹影也對暗衛們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萬分當心。此時誰也顧不上再指責車夫。

  「夫人莫急,我去附近的錢莊再尋一輛馬車來。」雲逢讓竹影牽了一匹馬,他立刻上馬往最近的錢莊而去。

  其實出岫也勉勉強強能夠騎馬。可雲想容此時手腳不便,體力不支,是絕對無法騎馬的。而她是關鍵人物,又不能將她丟下,因此當務之急,還是要尋一輛馬車。

  好在雲逢手腳麻利,不多時便找來一輛雲氏錢莊的馬車,雖不比出岫的車輦寬敞舒適,但也解了燃眉之急。

  眼看時辰再也耽誤不起了,出岫對雲逢命道:「扶大小姐上馬車。」

  「是。」雲逢不情願地扶起雲想容,半拖半扶地將她送上馬車,自己也隨之坐了進去。出岫拒絕了竹影的攙扶,自己掂著裙裾也上了車。

  大隊人馬重新開始行進。可便在此時,出岫忽然發現不妥——雲逢很是不妥!

  最開始,他只是唇色泛黑,可他自己渾然未覺。繼而,臉色逐漸變得紫漲,顯然是中毒跡象!

  「雲逢,你沒事吧?」出岫隱隱生出些擔憂,美目立刻瞥向雲想容,「你對他做了什麼?」

  雲想容一副委屈的模樣,有氣無力地道:「我與雲逢無冤無仇,為何要害他?何況如今我自身都難保了……」

  出岫心中懷疑得緊,發現雲逢已開始神志不清,也不敢輕易去碰他,便立刻朝外喊道:「停……」

  一個「車」字尚未出口,她的口鼻忽然被人捂住了!繼而頸上傳來一陣酸麻,有人將一根細小的銀針刺進了她的脖頸之上!

  一瞬間,出岫感到渾身上下一陣酸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她驚恐地睜大雙眼,想要看清自己身後是誰在動手。明明車裡就三個人,雲逢和雲想容就在自己眼前,一個中了毒,一個手腳鎖著鐐銬……

  是誰?誰能混到馬車裡來?

  「出岫夫人,許久不見。」一個陰鷙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低沉、狠厲……

  出岫渾身上下使不出半分力氣,口鼻也被捂得死緊,但好在神志清醒,沒有昏迷的跡象。

  「夫人放心,我只是給你下了點兒藥,讓你渾身酸軟無力,口不能言而已。」那偷襲之人冷笑一聲,「夫人聽出我是誰了嗎?」

  出岫又哪裡能開得了口?唯聽雲想容幽幽一嘆:「你再不出現,我都撐不下去了。」

  只這一句,出岫已篤定這人的身份——明璋。她不禁心中大駭,不知對方怎會出現在這輛馬車上!

  此刻但聽「撲」一聲響,雲逢的身子已無知覺地倒在了馬車車座之上,七竅流血,無聲而亡。而且,死不瞑目。

  這一幕實在太過駭然,出岫難以置信的同時,眼角也划過兩行清淚。雲逢若不是為了護著她,大可留在雲府,又何須奔波出來?

  好端端一個人,悄無聲息地中毒,悄無聲息地死去,而且就在自己眼前……出岫看著那一張近乎紫黑的臉,雲逢真的死了!死得如此冤枉!如此憋屈!

  眼淚無聲滾落,順著出岫的臉頰滴在明璋手背之上。後者「嘖嘖」兩聲,半是諷刺半是笑道:「夫人可真是重情重義,對一個下人都這麼好。和死人同乘一車的滋味兒如何?」

  話到此處,明璋估摸藥效發揮得差不多了,才緩緩鬆了手,不再捂著出岫的口鼻。出岫也如他所願,肢體酸麻無力,咽喉堵塞在喉,整個人癱軟在馬車裡了!

  而車外的竹影,卻對此一無所知。出岫大膽猜測,車夫必定也被明璋收買了,否則車內這些動靜,他在外駕車只要稍加留意便能聽見。再聯想方才雲府的馬車突然壞在半路上,出岫也明白過來——

  必定是明璋收買了車夫,刻意設計讓馬車壞在這個地方。然後雲逢順理成章會去最近的錢莊要車,明璋就勢藏在馬車裡,靜等時機!

  這根本就是雲想容的苦肉計,為的是把自己引出雲府,好讓明璋動手!出岫沒想到雲想容竟然如此不擇手段,在最後時刻還要擺下一道,非要置自己於死地!

  雖然口不能言,渾身無力,出岫還是憤怒地瞪著雲想容,眸光之中頭一次充滿無盡恨意,似要將對方千刀萬剮!

  雲想容自然也感受到了出岫怒目,便半倚著馬車低聲解釋:「你猜得沒錯,我在府里對你說了這麼多,都是為了要引你出來。」她面上綻出一絲詭異而怨憤的笑意,繼續悄聲道,「不過我說的都是真話,好讓你在黃泉路上做個明白鬼。」

  「你少說兩句。」明璋毫不客氣地斥責雲想容,「手腳太慢,險些壞了我的大事。」

  雲想容仿佛怕極了明璋,果然抿唇不再多說一句。只支起一隻腳踢了踢雲逢,將他踹到馬車的角落裡。

  至此,明璋才現身出來,坐到方才雲逢的位置上,與出岫相對而坐。他伸了個懶腰,很是舒暢地道:「想我堂堂明璋,有朝一日竟要藏在雲氏馬車的擋簾後頭,實在憋屈。」

  雲想容被勒令住口,出岫也被下了藥,只剩明璋一人自說自話,好像樂在其中。

  「冤有頭,債有主,出岫夫人,咱們之間的帳該算一算了。」明璋明明是笑著,卻是一副陰毒猙獰的嘴臉,一字一句狠辣地道,「我妹妹不過是侮辱了你幾句,雲辭就報復我整個明氏;我二弟和雲三爺搶一個妓女,最後也死於非命;我父親被斬首,我妹妹瘋癲毀容,我整個家族一落千丈,皆是拜你所賜。」

  話到此處,明璋忽然伸手捏住出岫的下頜,死死捏著不放。出岫吃痛地蹙眉,他卻好似沒瞧見,惡狠狠再道:「都說紅顏禍水,就因為你這張臉,把雲辭和沈予迷得七葷八素。既然如此,今日我就成全了你,讓你和姘頭同年同月同日死!」

  明璋「死」字一出口,尚未等出岫反應,雲想容已率先低呼,難掩急切之色:「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把出岫騙出來,你就放過沈予!」

  「你要把外頭的暗衛都引進來嗎?」明璋低聲警告雲想容,「你太天真了!以為給我生個女兒,就能左右我的決定?」

  明璋陰惻惻的笑聲再次響起:「不殺沈予,難泄我心頭之恨!你給沈予戴綠帽子,還與我聯手殺了他心愛的女人,你以為他能原諒你?」

  雲想容雙眸大睜,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而明璋卻對她的目光視若無睹,只冷冷道:「你放心,一夜夫妻百日恩,更何況咱們還有個女兒。只要你聽話,我保你平安無事。」

  雲想容的雙手雖戴著鐐銬,此時卻緊握成拳。十根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攥得隱隱發白,似在極力忍耐怒意。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