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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55:15 作者: 鷺由
    場景布置完畢,宿憶上場,她視線逡巡了一圈,還是沒看見人。

    台詞她背得很熟,這場不會有問題。

    攝影機擺設完畢,嚴開沖她點頭,表示可以開始。

    宿憶深呼了口氣,慢慢入戲。

    她感覺遠處山脈下下來的風,在深林里穿葉而過樹梢的輕動。

    然後她腦袋突然嗡了一聲,那些細微的聲音驟然增大。

    似乎連地表下面地脈震動都感覺到。

    宿憶張了張,卻記不起下一句台詞。

    「咔——」

    嚴開擺手,小許拿著衣服上前。

    他說:「休息一下。」

    宿憶茫然,「怎麼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宿憶坐在凳子上,手裡拿著劇本在看。

    嚴開正在跟人討論,十分鐘後,他讓小許過來問話。宿憶點頭:「我可以了。」

    攝影機準備就緒,宿憶呼口氣,重新上場。前面很順利,然而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其他,到剛才那句台詞的時候就卡住。

    劇本上的台詞排列好清晰地呈現在腦海里,就是中間那一句話錯漏了。

    第二次了,眾人都忍不住側目。

    嚴開斟酌片刻,讓人準備提詞板。

    黑色字體寫在白色板子上,顯眼得很。

    宿憶抿了下唇,沒說話。

    前面的戲都好過,她掌控得還可以,只是到了這句台詞,她果然又記不得。

    心裡好像缺了個口子,呼呼灌著冷風。

    她借著角度看了眼,對著念了一遍。

    「咔——」

    嚴開沒看她,「可以了。」

    這句可以,並沒有讓她鬆了神經,反而繃得更緊。

    宿憶回到凳子坐著,垂著眼。

    身上似乎也開始難受,早晨起來的那股不適感越發強烈。她知道是心理作用,卻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受影響。

    華晴上場看了她一眼,說不清是什麼意味。

    宿憶看著她入戲,嚴開雖然還是一言不發,但神情明顯是不一樣的。

    她手裡捏著本子,兀自發愣,直到來人站在她身前。

    宿憶抬頭去看,程洲低頭跟她對視。

    拍攝現場很熱鬧,討論聲有一句每一句,她就這麼坐一邊,也沒人招呼。

    不是已經要紅了,怎麼還這麼落魄。

    程洲看了那邊一眼,問:「怎麼了?」

    「沒什麼。」宿憶低下頭,「突然記不起台詞了。」

    程洲微微蹙眉:「不是整天看你抱著本子嗎?」

    「記不起就是記不起,整天看也沒用。」她情緒實在不高,傻子都能看出來。

    臉色有點紅,妝容未褪,眉眼勾畫地很清晰,柔化的妝容不比平時冷淡,隱隱透著可憐——怎麼會可憐。程洲心想,她不可憐。

    宿憶坐了一會兒小許就喊人了,她脫了衣服起身。

    程洲看了她一眼,「好好演。」

    「嗯。」

    宿憶過去,嚴開簡單交待了兩句什麼,宿憶點點頭,側臉神情專注。

    程洲站在原地,盯著她看。

    這麼幾天看下來,雖不能說懂,但感覺,她演得不錯。有時候未必專業的眼光才是獨到權威,旁人的感覺或許更能說明問題。

    他覺得,宿憶演得很好。

    這種好不是說技巧的熟練和表情變換的厲害,而是另外一種東西。怎麼說呢,程洲說不來詞,但宿憶每次入戲,總能讓人覺得她就是劇里那個人,而不是宿憶。

    程洲眯著眼,宿憶已經從主歌往□□走。

    他雙手揣在兜里,眉頭不自覺蹙起。

    「程隊?」

    程洲從宿憶身上收回視線,看向旁邊人。

    許眉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跟著一起看中間的宿憶。她笑了下,對他眨眨眼,「宿憶演得很好吧。」

    「還行。」程洲沒再繼續盯著人看,轉頭看許眉,問,「找我有事?」

    「當然沒有,就剛好看見,過來說說話。」

    程洲「嗯」了聲,「說什麼?」

    兩人一同看人,許眉望著宿憶,說:「她很認真。」

    的確是,這麼些天,除了偶爾幾次,他幾乎每次都能撞上她抱著劇本做筆記。

    程洲說:「大概是。」

    許眉說:「也很幸運。」

    他微微蹙眉,並不認同。如果幸運是數九寒冬里凍壞手、不受人關注照顧、落了水也沒人撈,那她的確很幸運。

    幸運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不算合適。

    許眉見他眉頭皺著,笑了下:「程隊,你真的好像挺關心宿憶的。」

    程洲沒回答,有點默認的意思。

    許眉驚訝了,看一眼程洲,笑道:「我們是在上一個劇組裡認識的,那時候我們有幸戲份多了些,如果順利,屏幕里也能亮個影子,至少不會比現在糟糕。但很可惜,那部劇不知道什麼原因被壓下了,對於其他人或許沒什麼,反正沒了一部還有更多,但對我們就不一樣了。好不容易有個可以關注度的機會,卻突然被打入冷宮,那時候簡直要絕望死了。」

    程洲轉臉看了許眉一眼,「然後呢?」

    「你想聽?」

    程洲點頭。

    許眉繼續說:「我那時哭得很慘,是真的難過,也許你不明白我們當時那種處境,但一輩子碌碌無為的威脅實在太可怕了,我怕努力了那麼久,最後卻什麼都沒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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