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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55:15 作者: 鷺由
    程洲瞥了她一眼,撥開面前樹枝,「是挺適合住這的,省得出去禍害人。」

    宿憶:「……」

    她懶得再說話,這人對她壓根就沒好臉色是吧。

    三人沿著路走,風吹過,葉子上的雪花飄落下來,耳畔是穿過林間的風。

    靜謐、無聲,數棵壯大的紅松直上雲霄,微曲的灰綠色樹葉上沾著白雪,底下纏繞的根系無窮無盡,純粹的自然讓人心頭跟著沉靜下來。

    濕潤、溫和。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宿憶屏住呼吸,視線從眼前的樹划過,然後落在前邊人後頸處。

    三人走了一段,許眉實在走不動,停下來歇息。

    她身上穿著黑色羽絨服,靠在樹幹上喘氣,「我真的……幹嘛跟你們過來……」

    宿憶心想,誰知道。視線一瞥,覺得許眉身上衣服有點眼熟,「許眉,你是不是穿錯衣服了?」

    「啊?」許眉低頭看自己衣服,「什麼錯了?」

    宿憶上前拉過帽子後頭標籤,臉色不大好:「這是我的。」

    許眉拍了自己腦袋下,「誒東西沒放好我隨手一抓拿成你的……」

    宿憶臉色有點冷。

    她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人亂動,還是未經同意的那種。

    許眉看她:「沒關係吧?我回去就還給你。」

    宿憶淡淡點了下頭,不樂意,卻也不能表現出來。思緒飄到嚴開給她的劇本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華晴那個待遇……

    許眉湊過來:「別說你這衣服還挺暖的。」

    宿憶「嗯」一聲,不想要這衣服了,又捨不得,興致就不大高,一直悶頭走路,連調侃前邊人的心思都沒有了。

    程洲出聲:「帶你們去個地方。」

    許眉眨眼,馬上忘記宿憶了:「上哪兒啊程隊?」

    程洲說:「去了就知道。」

    繞過一條略崎嶇的近路,面前視野陡然空曠起來。

    這是一處斷崖,兩旁樹木到這裡截斷,留下半圓形的空曠地。

    天空藍得發白,飛鷹在雲間穿梭。

    斷崖下面,有一深潭,墨綠色的潭水上面飄著浮冰,周圍隱隱有熱氣騰起。

    許眉驚叫:「天吶,還有這麼個地方!好美!」

    宿憶往前走了幾步,低頭去看幽靜深邃的深潭,數十米高的斷崖,風在周圍滾動,要把人托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望著與天連成一線的山脈。

    「這麼容易就生氣?」程洲站在旁邊,隨口問了一句。他沒看她,盯著許眉,防止她太激動走太前。

    宿憶眉眼冷淡:「我就不喜歡別人碰我東西。」

    這脾氣還不得了了。

    程洲淡笑了下:「那你人呢?也不讓碰。」

    宿憶盯他兩秒:「那要看是誰了。」

    許眉掏出手機狂拍照。

    程洲轉過頭跟她對視片刻,平靜移開。

    風往脖頸里灌,神奇的是,她竟然不會覺得冷。

    宿憶問:「這是什麼地方?」

    程洲說:「沒名字。」

    宿憶說:「怎麼可能?」

    程洲說:「這原來是火山口,地殼變遷之後沉了下去,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口深潭。潭水冰冷,終年不結冰,千萬年來,這附近只有這一口潭水。

    宿憶沒吭聲。

    「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地方,除了幾個當地人,也沒人有打算推出去當景點。」

    確實,這是很好看,以這口潭水獨特的性質,肯定能吸引許多遊客。

    程洲說:「也許十幾年或者上百年之後,仍舊沒什麼知道,但不為人知也要自在快活,人也同樣道理。」

    宿憶扭頭看人:「你什麼意思?」

    程洲看她一眼,收回視線:「沒,給你普及普及故事。」

    宿憶低聲說了一句什麼,程洲沒聽清,許眉在喊他幫忙拍照。他看了宿憶一眼,過去幫許眉了。

    宿憶站在原地,頭髮吹得有些亂,她盯著兩人看。

    許眉拍了許多照片,發到微博上刷存在感,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點想拍的興趣都沒有。往常她會上去互動,現在不僅提不起興致,還覺得有些無趣。

    無趣,裝模作樣的話語很無趣。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程洲回身過來,宿憶還在發愣。

    「走吧。」

    三人返回,走了大路,許眉有一搭沒一搭找程洲聊天,他基本有問必答。

    許眉問:「程隊,你怎麼知道那裡有口深潭的?」

    程洲說:「偶然發現的。」

    「沒人去那邊玩嗎?我覺得特別好看。」

    「沒,知道的人不多。」程洲在前面帶路。

    許眉驚訝:「那我是第一個發微博的啊?」

    「算是。」程洲說。

    宿憶突然有點不開心了。

    程洲回頭,看見她板著臉,察覺視線,瞪了他一眼。

    他無言,這又怎麼了?

    他有意放慢速度,側眸看她。

    宿憶一口悶氣,不想說話。

    「……」程洲碰了一鼻子灰。

    給慣的,他懶得理了。

    三人走了一段,停在一片低坡邊。

    數十棵三人環抱粗的紅松,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樹樁,零零散散地分布在林間,像一個蓬勃的生命被人扼腕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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