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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55:15 作者: 鷺由
    唐笑緩慢偏了臉去看人。

    程洲蹲在她面前:「嚇到了?」

    唐笑眼眶一紅。

    程洲抿著唇,隔了一秒才出聲:「對不起。」

    唐笑紅著眼睛看他。

    程洲說:「是我的原因。」

    雪崩過來,林間鳥都飛走了一大片。雖然只是個小雪崩,範圍不大,但這浩浩蕩蕩衝下來的氣勢,任誰都無法輕易接受,何況是一個人被留在上面。

    「我沒囑咐好,怪我。」程洲說。

    唐笑終於搖了搖頭,嘴唇動了動,「不……謝謝……」

    如果程洲沒來,唐笑也是不會有事的;雪在靠近崖畔的時候就減了勢,剛好在唐笑原先站著的地方停下來。

    其實看著嚇人,但鹿坪山之外好幾個山脈,這邊的雪崩再大也不會造成什麼大規模危害,所以他才放心帶人上來。入春多雨水導致雪松,鼓風機這麼一震動才滑了下來。

    但畢竟是個女孩子。

    程洲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好休息,沒事了。」

    **

    虛驚一場,看著可怖,但好在規模不大。

    場子恢復熱鬧,人來人往有一搭沒一搭討論著剛才那陣仗。確實嚇人,如果真晚幾分鐘下來,至少要開著拖拉機來挖人了。還有人調笑道,這輩子算是親眼目睹了雪崩是什麼樣的了。

    明明天氣冷得要命,徐正陽卻一身熱汗。

    嚴開的臉色實在不能算好,雖然外拍比這更嚴重的意外都發生過,有演員演動作片的時候從幾十層高的大廈上摔下來,即使綁著安全繩,但那程度比這不知道要嚇人多少倍,都沒見嚴開臉色這麼不好過。

    徐正陽斟酌道:「嚴導,其實吧,小程有跟我說,但我那會兒有事下去,沒顧上說。後面回來我又覺得不是啥大事,也不高,小程只說不上山,又沒說其他……」

    「我知道了。」嚴開出聲。

    徐正陽停住。

    宿憶靠在樹幹上,手揣兜里,垂著視線,見許眉回來,問了一句:「唐笑姐還好吧。」

    許眉正跟另外一個姑娘說話,聞聲轉頭:「還好,就是嚇到了。」

    她想了下,還是走了過來,說:「這次多虧你了,不然真要完了。」

    宿憶抬頭望了眼推在崖台上面的雪。衝擊過後,天氣陡然輕鬆不少,有幾隻麻雀在雪堆上面跳著,俯首啄一下。

    「不是我,帶隊的說的。」

    許眉心有餘悸:「是,得虧了程隊了,那速度夠快,我們都愣住了,幸好他及時出現。」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話,許眉似乎忘記宿憶剛才的態度了。說話間,程洲從帳篷處返身回來,往嚴開那邊去。

    兩人停住。

    許眉裹緊衣服:「你說這事程隊要擔責任嗎?」

    宿憶說:「不知道。」

    許眉說:「這事又不怪程隊,反正也沒事,虛驚一場,而且我聽說程隊是有叮囑副導的,他自己沒說而已……」

    宿憶吹風吹得頭疼,起身要走:「許眉我去休息下,頭疼。」

    許眉點頭。

    風雪一倒騰,溫度降了好幾個度。

    早晨那場戲好像真的讓她有點感冒了,她渾身衣服蓋得嚴實,往帳篷過去。

    擔不擔責任關她什麼事,最好另外找個人。

    宿憶渾身都透著一股低氣壓,半張臉藏在領子裡,路過的人都沒人打招呼。

    有以為她是嚇到的;有看不上懶得說話了。

    反正她一個人走到帳篷,沒聽到半句話。

    翻了兩片感冒藥吃下,躺在睡袋裡睡了一覺,昏昏沉沉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

    起床氣讓她感覺更不爽了,抓過手機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兩點。

    宿憶餓著肚子,面無表情坐在帳篷里發呆了好一陣,直到帘子給人掀開,驟亮的光晃了眼才醒神。

    她眯著眼,皺著眉,一臉不快。

    程洲端著個鍋,一手撩著簾,低頭看她:「醒了?」

    宿憶沒回答,只皺眉道:「晃眼。」

    程洲沒理會她,把帘子別好,從旁邊搬了兩張凳子過來,一張放鍋,一張坐著。

    整個人跟堵牆似了,硬邦邦擋人面前。

    程洲從口袋裡掏出一管藥,伸手去捉宿憶手,「換藥了沒。」

    宿憶冷眼盯人:「你什麼意思。」

    程洲抓手的動作停了半秒,還是伸過去了。

    「道歉。」

    宿憶手上綁著繃帶,他低著頭解開。繃帶上沾了些白色藥膏,透著淡淡的藥味。

    手上看著沒早上那麼嚴重了,但還是腫著的。

    程洲把繃帶扔帶過來塑膠袋裡,大手捏過宿憶手指,擱在膝蓋上,一邊擰開自己帶來的藥膏,一邊說:「我來道歉。那些話是我衝動了,我不是那個意思,別在意。」

    宿憶笑了一聲,陰陽怪氣道:「你沒錯,我就是那種人,我可沒說,嚴導自己下來的……」

    程洲抬眼看她,「好好說話。」

    宿憶胸腔里一股氣散不下去,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人。

    程洲無奈,只好退一步:「是我說錯話了。」

    宿憶垂下眼睛,「我就是這種人,你不早知道了。」

    她那低眉斂目的模樣像收了爪子的小獸,讓程洲後悔用話傷了人了。他想回去那時候把嘴縫上,但話已經說出口了,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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