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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51:28 作者: 本蘿北
    這次郁景和倒是終於有了些反應。但他只是轉過頭看了寧桃幾秒,然後又收回視線, 仰頭徹底喝完了那罐啤酒。

    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將易拉罐捏扁了,扔進了旁邊地上的垃圾桶里。

    鋁質易拉罐和垃圾桶內壁相撞擊, 在寂靜的黑夜裡發出悶脆的聲響。

    他好像依舊對她的崩潰依然熟視無睹。

    郁景和將啤酒罐子扔掉後,重新看著遠處的夜景,胳膊簡單搭放在半露天的陽台欄杆上, 然後才看起來很冷漠地回了一句:

    「你想讓我說什麼?」

    寧桃的心裡像是被重物撞擊一下似的,又沉又痛, 很難受很難受。

    好像郁景和現在連跟她好好說話都不願意。

    為什麼被他說的,就好像寧桃總是強迫他怎麼樣怎麼樣似的。仿佛他一直以來說什麼做什麼都是被她拿刀強迫的。

    而他本身並不願意。

    「我沒想讓你說什麼,我只是……」

    寧桃覺得自己的嗓子像斷掉了一樣, 每說一句話都需要很用力:

    「我只是想讓你理我而已。」

    他轉頭看向她。但那張凌厲好看的臉上卻依然沒有情緒, 聲音也是冷淡。

    「現在理你了。」

    郁景和整個人表現的,就好像在生硬完成什麼他本來就不想接下的任務一樣。

    到這裡, 寧桃才實在有些繃不住了。眼淚也開始大顆大顆地往外面滾,但又暫時沒有時間去擦。

    「郁景和你非要這樣嗎?」

    「我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我又不是你的仇人,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紅著眼睛控訴,帶著很明顯的哭腔。

    就連父母教她的, 要她做一個文靜乖巧女孩子之類的教導也都被拋擲到腦後, 一時只顧著抒發自己心裡的情緒。

    因為她真的太委屈, 太難過了。

    但郁景和卻只是看著她。沉黑色的眼睛在夜晚顯得更加看不懂, 也猜不透。雙眼皮在眼尾處的褶皺,投落的陰影也一樣淡漠而難以捉摸。

    像是不屬於任何人, 也不屬於任何種群的孤狼。

    「你不覺得這個要求對我來說有些太高了麼。」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這樣回了句。

    寧桃感覺, 自己的心臟就是在他刀子一樣的眼神下,一片片破碎的。

    她眼神落下來,避開他的視線,順勢抬手擦了一下眼淚,又狠狠吸了吸鼻子。

    她忽然之間就不知道還要說什麼了。

    似乎無論什麼樣澎湃著的情緒一旦撞擊到郁景和那裡時,好像都被他以一種冷漠又傷人的態度打回來,最後冷卻成冰。

    她不說話,他就也沒有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一高一矮,面對面站著,距離明明只有一米之遠,卻又感覺遙遠得觸不可及。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寧桃的情緒才好不容易落平回來,又或者只是單純累了。她剛剛身上豎起的尖刺又重新收了回來,成了柔軟又無助的綿羊。

    「你是有女朋友了嗎?」

    她聲音輕輕的,語氣里沒有不平或是任何妒忌的成分。就只是很虛弱的在問。

    「是這段時間總來醫院看你的那個女生嗎?」

    寧桃問著,一邊抬起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但沒想到在她問完這句話後,郁景和豁地低下頭,自顧自笑了一下,好像聽到了什麼荒誕又好笑的事。

    然後那道凌厲且有攻擊性的視線才重新抬起來,筆直地看向她——

    「就算她是,那又怎麼樣?」

    「就算我們明天就去領證結婚了,那又怎麼樣?」

    此時,郁景和的語氣格外咄咄逼人。

    寧桃卻只能站在那裡呆呆的看著他,一時間大腦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說,怎樣做。

    「寧桃。」

    他突然很認真地叫她的名字,看著她,視線幾乎把她整個人都抓牢。

    讓她逃無可逃。

    「我對你來說是什麼?」他突然問。

    「是你的玩具麼?還是寵物?一時半會喜歡了就拿過來抱一抱,不需要了就扔到一邊去,鎖在柜子里。」

    「即使放著放著都忘了,但當有別人想要收走的時候卻又覺得不願意,不開心。」

    「所以你就寧願他都被你鎖在柜子里,永遠見不到光。放在那裡落了灰,或者直接丟進垃圾桶里,也不想送給別人。」

    「因為你只是不想把屬於你的東西給別人而已。」

    「是嗎?」

    他問著她,眼底暗光好像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可寧桃卻只是傻傻的站著,正在努力而又緩慢地回憶他剛剛說的那些話。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樣想。

    寧桃忽然感到心臟有針扎一樣的刺痛。

    先是很小的一個點,然後那種疼痛又慢慢的蔓延開,最後覆蓋住整個心臟,變得稀巴爛。

    她站在那裡,手無數次攥緊又鬆開。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濕鹹的液體從眼睛裡流出來,重新覆蓋上臉頰上已經乾涸的淚跡,但她沒有去擦。因為手無力的已經抬不起來。

    「你為什麼要這麼想我。」

    她低頭喃喃道。

    寧桃怎麼也想不通這個問題。

    她一直覺得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犧牲,一直背負著痛苦。覺得是為了他好,而割捨掉了自己喜歡和私心的部分。卻沒想到,自己在對方那裡反而成了徹頭徹尾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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