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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51:28 作者: 本蘿北
    但結果很快便讓寧桃失望了。

    話音剛落,她便親眼看見男人那雙清亮邃然的眼睛,眸光從震驚到錯愕,最後又一點點收斂回去,重歸平靜。甚至比最開始時還要平靜,溫和。

    仿佛自己剛剛什麼都沒有說。

    那人甚至走了過來,像往常一樣摸了她的頭,笑了笑,用一種刻意的,自然又溫和的語氣:

    「我們是一家人,妹妹喜歡哥哥不是很正常的麼。」

    「乖,你有點醉了。先回去睡覺。」

    寧桃站在原地,呆呆的,任由他的掌心摸著頭。可眼睛卻睜大的看著他,有些不可置信。

    她不明白為什麼郁景和可以表現得這樣平靜,甚至連剛剛看到她喝酒的怒氣都一下子消失不見。

    「不是。」

    寧桃仰著頭,急慌慌的辯解。骨子裡的倔脾氣一旦上來,就連他給的台階也不肯下,非要說個清楚明白:

    「不是親人的那種,就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

    究竟是哪種感情,她不是小孩子了,自然能分得清。

    但寧桃卻沒想到這句話說完,便眼見著對面男人的那張臉迅速沉了下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嚴肅和正色。

    眼神里甚至有某種讓她感到恐懼和害怕的東西。

    還未反應過來,對方便已忽地拽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很大,有不由分說的意味。

    她不是沒有體會過兩人之間力量的懸殊,但這一次卻似乎有所不同。

    寧桃心慌了一下,瞳仁微顫,條件反射似的抬頭看他。

    黑暗下,男人那張臉的五官好像比以往都要更加凌厲,也更加正色一些。他原本就是有鋒芒稜角的漂亮,薄唇星眼。在學校時便總是能引起旁人的側目。

    哪怕她在初中,都能時不時能聽到別的女生說,高中部有個姓郁的男生多麼多麼帥。

    再後來,周圍人都知道她是他妹妹。

    開始總有性格外向些的女生過來打聽郁景和的事,甚至會給她帶巧克力或是糖果,企圖從寧桃這裡要到他的聯繫方式。

    他向來性格溫和,哪怕拒絕人的時候都是如此。

    寧桃活了將近二十年,也只見過郁景和親近,隨和,好說話的那一面——除卻今晚。

    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你喝醉了。」

    男人捏著她的手臂,想要把她拽著往樓上走,聲音卻意外的還顯得比較平靜,但細聽卻只覺得是種抑制住的冷漠和怒意,以至於命令式的語氣:

    「回去睡覺。」

    寧桃下唇動了動,扭著胳膊想要掙脫,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只好不服氣的辯解了一下:

    「我沒有!」

    「我沒有喝醉,這就是我一直都想說的話。我從好久之前就……」

    她又急急躁躁的想要辯解,可這次,他甚至不等她說完便冷冷打斷:

    「寧桃。」

    他終於不再拽著她往樓上走,而是停下來,叫了她的名字。

    她從未見過郁景和像這樣嚴肅,如此肅穆而平靜的語氣,以至於一時愣住了神。

    她呆呆的仰頭看他,看著男人頸間微微凸起的喉嚨上下滑落。直到那句話完整的,無所保留的灌入到她的耳朵里——

    「我是你哥。」

    「這輩子只可能,也只會是你哥。」

    男人居高臨下時,連曾經溫和的眉眼都變得有些陌生。聲音亦是從未有過的淡漠:

    「你說今晚的話,我會當做沒有聽到過。」

    寧桃站在那,忽然有些恍恍惚惚。

    她不傻,知道什麼話是拒絕,也知道郁景和這是給她判了死刑。

    只是,生理的反應似乎要比腦袋慢得多。

    寧桃怔了幾秒,而後才感覺到眼睛的酸澀。巨大的難過和沉悶感像蝸牛一樣緩慢占據心口。

    不過想一想,也是的。

    如若不是因為家裡原因要照顧她。恐怕,她連這樣和他親近說話的機會都不會有。

    這種回答似乎也在意料之中。她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難過。

    寧桃低下頭來,睫毛慢慢掩蓋住眼睛。

    她本想給自己這段失敗的告白收一個還算體面的結尾,卻發現自己喉嚨鈍痛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只想逃離。

    單戀的人往往最為敏感。有時對方的一句話,甚至是一個眼神,就能造成心裡一場呼嘯的災難。

    就如同現在的她一樣。

    喉嚨干痛,眼睛發酸,心裡一種委屈的感覺好像要滿溢出來。

    寧桃低下頭來,雙手指尖微微向內蜷縮著,直到握成拳。事到如今,她已然連最基本的鎮定和偽裝都無法做到。

    眼前已經是水蒙蒙一片,卻仍在努力睜大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直到最後堅持不住,才眨了下。

    大顆大顆的淚珠子垂直墜落,在地板上砸出一片小小的淚漬。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郁景和的眼睛。直到猛然往後退了幾步,很快轉身,掉頭便跑。

    男人站在原地,看著女孩兒原本梔子般白淨的臉上布滿淚痕時,猛然怔了一下,好像有碎玻璃渣在沿著心臟邊緣往裡擠。

    他皺了皺眉,擔心自己語氣有些過分,本能的想要伸手想拉住對方。

    但寧桃早已經從他掌中掙脫開來,胡亂地抹了抹眼淚便轉過身,蹬蹬蹬往樓上跑去——仿佛受了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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