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會發光

  唐詩六點就被唐然吵醒了，雜亂無章的敲窗聲不用想就知道唐然在門外。唐然是個作息良好的乖寶寶，晚十點睡，早六點醒。而唐然醒後最喜歡乾的一件事，就是把那個搶了自己寵愛的堂妹吵醒。每次唐詩氣急敗壞的打開窗，一個抱枕就會準確的砸到唐然的臉上。

  「哎你可別怪我，可不是我想吵醒你的，是你自己答應了爺爺幫熬酸梅湯的，我這可不大老早的把你喊起來準備材料嗎？」唐然看著正沒好氣的唐詩，一大筐酸梅搬出來放在石桌上，酸梅是唐老提前準備好的，不同於市面上的酸梅湯是現成的濃酸果汁調出來的，唐家的酸梅湯可是正兒八經用酸梅和各種中藥材熬出來的。酸梅混合著中藥，空氣中散發的是苦味，但喝到嘴裡卻是十分的清香可口。

  唐詩白了唐然一眼沒有說話，天知道她昨天晚上和周傳傳聊天聊到了幾點，現在整個身心都是疲憊的。

  唐詩幫著唐然把所有材料搬到藥草堂的大門口，門口的石鍋已經架好了，酸梅湯是在藥草堂門前現場熬製的。熬湯的時候整個巷子裡都能聞到酸梅和中藥的味道。巷子往前走就是蘇州有名的古鎮旅遊景點，每年都有很多旅遊的客人老遠就聞到味道，跑來排隊領酸梅湯。

  看唐然在唐伯父的幫助下準備生火，唐詩尋思著以唐然的速度肯定要好大一會，直接從隔壁蘇繡堂正門進去吃早餐。王嫂不知道自家小姐起這麼早，所以早飯還沒準備好。蘇夫人倒是早早醒來了，正在繡堂里不知道忙活些什麼。唐父抱著一大堆布料進進出出的，完全無視起來這麼早的女兒。

  「天吶，我的寶貝女兒今天也太好看的吧。」繡堂和前廳之間有一棵葡萄樹，葡萄樹下的石桌上放著唐父一大早泡的普洱。唐父愛喝茶，視茶如命，每天早上都會泡上一小壺的普洱，放在葡萄藤下慢慢的品嘗。蘇夫人說話的時候唐詩正偷偷地倒了一小杯，準備嘗嘗的，被蘇夫人一嚇手一哆嗦小白瓷杯就掉在了地上。

  「媽，你嚇死我了，這可怎麼辦。」唐詩連忙看向繡堂，見唐父正專心裁著面料沒有注意到這邊，拿了掃帚和簸箕把小白瓷茶杯的碎片掃掉。

  「你看看你看看，這件如意襟擺側開衩太適合你了，本來我女兒就膚白勝雪，穿上這件真絲乳白色就更沒了。哎聽媽的，待會拿個簪子把頭髮挽在後面，更好看。」蘇夫人一心只在欣賞眼前的人兒，絲毫沒注意自己丈夫最喜愛的茶具已經死在自己女兒手裡了。

  「對了，我那裡有一支白玉響鈴簪，還是你專門托你朱阿姨從國外拍回來的呢，說是清朝公主戴過的，那可是古董。我拿出來給你哈。」還不等唐詩拒絕，蘇夫人就風風火火的闖會後院了。唐詩可不想戴什麼簪子，唐父一個茶杯被自己打碎了就夠自己心驚膽戰的了，什麼公主戴過的髮簪，自己再失手打碎或者弄丟了，這兩口子非把自己掃地出門不可。

  唐詩為了今天熬酸梅湯方便，特地挑了一款長旗袍出來，誰知道旗袍越長，開叉就越高。好在自己站在那裡不用怎麼移動，而且有鍋擋著也不至於很尷尬。

  「媽，算了吧，我今天還要幫爺爺熬湯發湯呢，我戴著你這老古董，摔壞或者弄丟了可就損失大了呀。」收拾完碎片蘇夫人就回來了，手裡的錦盒看起來年代久遠，不過做工很是精緻。

  「沒事，什麼都不能耽誤我女兒漂亮。來你坐好，我親自給你盤發，讓你看看老媽這手藝可沒退步。」蘇夫人的手藝是跟蘇老夫人學的。蘇老夫人一生做出來很多中式婚服，也為很多新娘子盤過發，蘇繡堂自清朝開始，每代的當家人不僅有一手好繡藝，這盤發、製衣的功夫也是非常高的。

  被摁在石凳上的唐詩只能認命的接受蘇夫人的「折磨」。只想著趕緊盤好，自己早點溜到唐宅去，有唐老在唐父就不敢怎麼樣的。

  宋詞一覺睡的很香，連飛機提示即將降落都沒聽到。宋曲不想理這個處處給自己作對的弟弟，拎著包包就下機了。譚章言無奈的把自己這未來小舅子喊醒，然後匆匆忙忙的追未婚妻去了。只留下取行李的小助理和還想繼續睡覺的小舅子。

  「蘇繡堂對面是一家酒樓，裡面的招牌桂花魚很出名，我提前定了一桌，我們就去那裡吃吧行不行。」譚氏在蘇州有分公司，一行人直接上了分公司準備的車，宋詞原本直接與宋曲分道揚鑣，找個酒店繼續補覺，耐不住姐夫熱情邀約，其實是宋曲受不了了弟弟磨磨唧唧的樣，一把把弟弟拉上了車。上來後還很「無意的」踩了自家弟弟一覺，宋詞很疲憊，也懶得和她計較了。

  蘇繡堂和藥草堂所在的歸雲巷是條名副其實的古巷。與前面的歸田巷比，這裡更清靜安逸。畢竟所處的位置比較隱蔽，也沒有什麼賣特色產品的和小工藝品的。鶴頤樓是家比較古典的飯店，說是飯店其實也就是飯莊，比起別的酒樓這裡人更少，菜品也少了很多，但勝在味道很好，尤其是招牌桂花魚，說是祖上在宮裡做御廚的老祖宗傳下來的。

  進了包間宋詞就開了一局遊戲，主要是他那幾個基友一直在催催催，從上飛機催到下飛機，今天有一場5V5的對抗賽，嚴墨早就跟人家立了戰書，就約在了今天12點。誰知道開賽前自家王牌老大突然消失了，打電話關機，家裡也沒人，這可把嚴墨一群人急死了，生怕宋詞突然不打了，那靠他們幾個肯定輸慘了。

  「詞哥，你真是把我們給急死了。嚴墨那小子都跑你家找你去了。」說話的是塗封，宋詞姨媽家的獨子，塗氏集團的小公子。

  「剛在飛機上。」離開賽還有三分鐘，嚴墨開了一個房間，幾個人在裡面。

  「我去，詞哥去哪玩了，不是說好後天一起去騎馬嗎。」塗封家裡新建了個馬場，還沒對外營業。前些日子剛引進了一群好馬，哥幾個正準備去嘗嘗鮮。

  「明天就回。」宋詞可不準備聽宋夫人的乖乖呆在外面，他還有一堆「正經事」要干。

  宋曲看到弟弟在玩遊戲，也不準備說他什麼。他們所在的流雲齋在鶴頤樓的二樓，裝扮的古色古香。連拍了很多古裝劇的宋曲都對這裝修讚不絕口，如果換了古裝，這個包間可以直接拍劇了。

  「譚章言，把窗戶打開。」譚章言和宋詞坐在窗戶旁邊，包間的窗戶是推拉式的紅木窗。似乎年代有些久遠了，咯吱聲顯得沉重充滿年代感。

  「什麼味啊這是，好苦。」宋曲皺皺眉，這味道好像自己母親前些年喝的中藥味。

  「對面那個中藥堂在熬藥呢。」譚章言瞄了一眼，看到了「藥草堂」牌匾。從二樓看還能看到那口大鍋里黑乎乎的湯汁。

  「這位客人，人家可不是熬藥呢，那熬的是酸梅湯，你可別說聞著苦，喝到嘴裡保證你這輩子忘不了。」店小二為一行人滿上茶水，再次確認了一下眼前的女士是不是宋影后。

  譚章言驚訝了，聞著這麼苦的味，真的能喝的下去嗎？

  「人家唐氏藥草堂的酸梅湯很出名的，你看看，隊都排這麼長了，我們這個巷子呀，也就每年七八月藥草堂熬酸梅湯的時候人最多，最熱鬧了。」店小二繼續解釋，生怕這些外地人對藥草堂有什麼誤解，畢竟都是對門鄰居，互相照顧是應該的。

  「哎譚章言你快看，那個小女孩。」宋曲眼睛亮了，女孩無疑是人群中的焦點，一身乳白色旗袍繡上大片的水仙花，女孩身材凹凸曼妙，皮膚白嫩細緻，高挽著的髮髻，露出淡雅的微笑為每一位排隊的客人盛上一碗酸梅湯。連見慣了美人的宋曲，都忍不住心動了一下，這樣的女孩若是放在娛樂圈，指不定多少人搶著捧呢。

  「身上的旗袍不錯。」譚章言抿了一口茶水，目光落在女孩身上的旗袍，天知道他可不敢在自己未婚妻面前誇別的女生好看，雖然他真的是這麼覺得的。

  「哎這位客人，你可真有眼光，看到旁邊的蘇繡堂沒，那身旗袍就是出自蘇繡堂。要說我們蘇繡堂可有名了，就去年那個廖伊人結婚，禮服都是從這裡訂做的呢。」聽到店小二提到廖伊人，宋曲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譚章言知道自己未婚妻最討厭的就是那個廖伊人，摸了摸鼻子，尷尬的沒接店小二的話。店小二識趣收拾好餐桌就出去了。

  「蘇繡堂還真的挺有兩下子的，不僅禮服做的好看，旗袍也繡的這麼精緻，待會我要去裡面買幾件穿。」

  譚章言點點頭，他不懂審美，只負責付錢就行了。

  宋詞的比賽已經開始了，對方是嚴墨在網上的死對頭，聽說倆人已經在網上對罵了幾個月了。準備靠這一局比賽結束對罵戰局，輸的人要喊對方爸爸。

  「有我們詞哥在，這群辣雞今天死定了。」五人正在連著麥，除了宋詞，嚴墨和塗封，還有一對雙胞胎兄弟寧紹平和寧紹安。五人算是從小一起浪到大的

  「塗封，去把燈塔給我炸了。」五人玩的是一款真人對抗的槍戰遊戲，宋詞早就看站在燈塔上面時不時偷襲自己的人不順眼了。

  「得嘞，保證炸的他爺爺都看不出來他是誰。」說完塗封就在草叢的掩護下扔了一枚手榴彈。

  流雲巷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播起了歌曲，這也是流雲巷的傳統。每天中午十二點過後，會在不定時的時間段里播一些東西，有時候會是新聞，有時候是天氣，還有居委會主任時不時來個即興演講。今天播的是一首比較抒情的歌曲，流雲巷裡只剩一些過路人和排隊等酸梅湯的客人，整個巷子在歌曲的氛圍下顯得靜謐又安心。

  「隔年的樹葉沒忘

  在新春開出芬芳

  暗黃的信件沒忘

  在成年的回憶里迷茫

  荒野的日落沒忘

  在次日回到東方

  歌里的詩句沒忘

  把你帶回我眼眶

  來日等不過方長

  可你的假期太長

  我可否能躲進你溫柔的故鄉

  時日全部都花光

  紅豆熬得爛

  不然我怕醒來時

  忍不住慌張」

  溫柔的男女聲對唱，撫慰每顆疲憊的心靈。柔美音樂流泄滿巷，清新悠揚的旋律，仿佛送來陣陣自然芳香。唐詩就是在這個時候落入宋詞視線的。穿著旗袍的女生靜靜的站在那裡，盛滿酸梅湯送入每一位客人的手中。手中正在遊戲中的手機嘭的砸落在桌子上，遊戲裡一動不動的角色站在那裡，全然不顧敵人已經從四面八方過來圍攻自己了。

  仿佛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唐詩抬抬頭，窗邊的少年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正和自己對視。唐詩對著宋詞笑了笑，像一縷春風，吹散鬱積在心頭的陰霾。她咧開的嘴角掛著的微笑，像紅石榴一般，嘴角還呈現出兩個小小的酒窩。

  宋詞覺得自己的心快要炸開了.

  好想問問她叫什麼名字，

  好想把她抱在懷裡

  好想親親她好看的小酒窩

  好想

  把她的旗袍撕碎

  抑鬱的太陽照射到我的身上

  空中漫步的風吹到我耳旁

  告訴我的眼睛一句話

  「快看，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