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灰暗人性（一）

  「小伙子！你繡花呢！這麼慢！」已經發動了汽車的虎哥見車裡還少了一個人，頭伸出了車窗去喊著。

  桑和，聽見「繡花」兩個字，腦海里一瞬間浮現出李懂拿著針線的模樣，那心底憂傷的情緒消了幾分，忍不住「咯咯」發笑。

  李懂大步奔了來，一手拉開了車門，鑽進了后座，見桑和那副模樣，手往桑和嬰兒肥的臉蛋上狠狠一掐，玩笑道：「你現在膽子越發大了。」

  桑和吃痛，可嘴卻合不攏，一不小心口水淌了出來。

  李懂忙鬆開了自己的手，佯裝嫌棄地說了句：「髒！」

  桑和抹掉了自己臉上的口水，用力地瞪了李懂一眼。

  「比剛剛那小作者的家還髒！」

  這個比喻倒是過分了。

  桑和還未想到詞懟回去，駕駛座上的虎哥倒是罵了起來：「現在這些年輕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東西！放著好好的大好青春不干正事，不去念書，居然待在家裡寫那什麼書！要是寫的是正常的書也算是個人才，寫的還是那種書，還說自己的爸爸媽媽全死了！有這樣說自己的生身父母的嗎？」

  虎哥罵罵咧咧的，像極了小說里常說的長舌婦。

  李懂嘆了口氣，虎哥說的他不反對，但是對方父母雙亡，又沒個親戚，十來歲的年紀能自己活得好好的，也令人佩服。

  虎哥發泄完自己的話，也談到了這一點：「雖然乾的不算正業、還傳播不良思想，可也沒殺人放火。」

  「虎哥，你也管得忒多了。」桑和說。

  「我可不能看著這孩子墮落了。」虎哥顯然沒有聽到桑和的話，仍自顧自地說著。

  李懂哼哼地道：「虎哥，我記得有一句話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何況他也年紀不小了。」

  聞言，虎哥的聲音更大了：「小伙子，你也有臉說這話。你以為虎哥我眼瞎嗎？你看著大刀子時心裡打的什麼注意，哥哥我心裡門兒清的！都是那個年紀過來的人，也別裝出一副聖潔高尚的模樣！」

  這話說得委婉，意思卻十分明顯。

  無非還是離不開那一句話：人，食色性也。

  李懂被虎哥這話逗得哈哈大笑，桑和的臉羞紅不已。

  「你這話說的，要是所有男性都照你這樣想，那可就亂套了。」李懂「假咳」了幾聲，覺著在桑和面前說這些話並不好。

  可虎哥卻不將桑和當個女生，一邊開著車，一邊繼續說著：「我不說別的男性，我就說你，你能否認我說的話嗎？」

  見李懂搖了揺頭，說了聲：「不能。」

  那邊桑和瞪著他的眼裡，已然是滿滿殺意。

  虎哥瞥了眼後視鏡，話鋒一轉，開始為李懂說起情來：「大刀子，你也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說的話別太往心裡去。你這個男朋友，顏值還是很高滴！」

  可顏值跟人品成正比嗎？

  「小孩子啊，還年輕，等大了結了婚，在床上打交道的時候，究竟什麼貨色還怕驗不出來？」

  虎哥又是一句羞死人不償命的話。

  「虎哥，你就專心開車吧！驗明正身這事，我倆會討好好討論的。」李懂說。

  虎哥滿意地笑笑，繼續開車。鄉村開往城市的道路是成喇叭型的，愈發寬敞，再加之不是國道，車流不多，車子開得也是極快。但每每遇到岔路口時，難免不些許緊張。

  生怕遇到甚的糊塗蟲撞出來，來個互相受損的車禍。

  但這種事，還真是不能想。

  虎哥的車行至一個岔路口，見對面一條路上停著輛載著貨物的貨車，轉向燈開著，沒有亮危險報警閃光燈，也沒有警示牌。

  「開不開啊！」虎哥搖下了車窗，對那車喊了聲。

  事實上，轉彎讓直行，他無需考慮太多就能直接開過去。

  但他總有種感覺，如果不細問，恐怕對面的車會冒冒失失地撞來。

  那車上並沒有人回應他。

  虎哥是個急性子的人，可攸關生命的事，也連續問了幾次。對面不回答，最終，他只當默認，緩緩鬆開剎車。可就在車子緩慢移動時，對面那輛大貨車也有了相應的動靜。

  虎哥的神經繃得極緊，眼死死盯著貨車滑來的方向，腳不敢用力踩下剎車，雙手開始快速往相反的方向轉動起方向盤。

  「砰！」

  只聽一聲車身摩擦的聲音，那輛大貨車飛快地從小破車左側摩擦而過。

  車廂內傳來人的尖叫聲，與此同時，虎哥鬆開了安全帶，整個身子滾到了副駕駛上，頭重重地撞在了右窗上。左邊的車身被大貨車撞變了形，扭曲的車門正好抵在虎哥的腳上，虎哥的後背驟然冒出一片冷汗。

  突然失去控制的小車被大貨車摩擦得火星四濺，在原地轉了大半圈，整個車尾左邊碎成粉末。好在車后座的人早就縮在了右邊的角落裡。

  桑和的身子蜷縮在李懂的懷裡，瑟瑟發抖。

  那碎掉的車玻璃盡數砸落，盡打在李懂的手背上。

  小破車被颳得往左前方滑了幾米遠，被撞破的地方冒出了滾滾黑煙。

  「快！快走！」坐到副駕駛的虎哥使力打開了車門，整個身子滾下了地，又迅速從地上起身，往空曠大馬路上一瘸一拐地奔了去。

  李懂的手被碎玻璃割傷，抱著桑和的力道卻不減，長腿邁開，追上虎哥的腳步。

  而虎哥回頭看了他倆一眼，也不停下步子，扯著嗓子喊道：「快！跑遠些！」

  三人都是拖著發軟的腿在百米衝刺。

  直到桑和因為內心對於死亡的恐懼與外在環境的巨大威脅，體力不支跪倒在地時，小破車處，傳來一陣悶雷般的響聲！

  熊熊烈火在這漆黑夜裡躥起，乍起的紅艷刺痛習慣了黑暗的人的雙眼。

  「命大、命、命大！」

  虎哥終於停下了腳步，雙手撐在兩腿的膝蓋上，猛喘著氣。借著那不遠處的火光，可以看清，他整張臉上汗如雨下。

  待到在場的人恢復了鎮靜，這個岔路口，除了那輛正在起火的小破車，已然沒有了大貨車的影子。

  而那個相對於小破車來說醜陋而龐大的鐵皮怪物，早已逃之夭夭。

  對方的目的太明顯了。

  李懂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手機還在，平板電腦的備份還在，有這些，重要的信息資料就保住了。

  「嗚嗚……」

  耳邊傳來了人的哭聲，是桑和的。

  畢竟還是個女生，在經歷了剛剛那場車禍後，所謂的勇氣已然被恐懼所替代，連氣力都已被抽空。

  這一幕火修改了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