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先殺誰?
2023-12-21 06:39:34 作者: 十三梓白
溫馨之所以在前面用了「可能」這個詞,是因為她不敢十分確定。
有些不懂的孕婦在懷孕期間因為吃錯東西,或者錯吃什麼不能吃的東西而影響到肚子裡的孩子,輕一點的不會有太過影響的毛病,重的則會導致孩子生下發育不良,畸形,先天性各種嚴重等等問題。
她曾經在醫院裡有見過一位孕婦因為吃了不能吃的東西,從而導致了生下來的孩子是一個畸形,生下一個畸形的孩子對作為母親的痛到底有多深她見到過。
所以她冷靜下來後,開始覺得可怕。
別人是吃錯東西就能導致孩子變成畸形,那麼夏林從一開始就是讓人束手無策的病毒,那麼這個孩子生下來……後果讓人不敢想像。
這是壞的一方面,好的一方面,也有可能孩子沒有吸納到她的病毒,或者是救了夏林的解藥也有可能會驅散掉孩子吸收的部分,從而孩子沒事也說不一定。
但好跟壞的比例,是壞的占據大部分。
所以站在理智的界線上,她認為打掉孩子是對他們最好的選擇,免得對這個孩子產生了更多感情後,他們會更加不能接受未知的結果。
而站在私人感情上,要夏林打掉這個孩子,不說陸南笙是怎樣的心情,連她自己光說出來,就已經很難受。
這個孩子可是他們新的曙光,是夏林跟陸南笙體驗過絕望後最美好的那一縷曙光啊,曙光倘若消失了,世界要怎樣才能明亮起來?
特別是,他們已經經歷過一次流產……
第二天,夏林很早就清醒過來了,一睜開眼睛,她遂不及防的撞入男人深邃的眼底。
他長而濃密的睫毛近在咫尺,她能清晰的望見每一根睫毛的長度,一對黑曜石般的眸子一瞬不瞬注視她。
他這樣看了她多久?
在清晨第一眼就被他這樣盯著,夏林心底莫名咯騰一聲,心臟快速跳動一次,「陸……」
剛想叫出他的名字,他的唇畔卻先毫無預兆的壓上來,封住她的嘴,堵住了她所有語言。
他薄薄的唇畔只是吸允著她的唇皮,帶著某種情愫,反覆在那裡流連,沒有探入舌尖。
或許沒有想到一睜開眼就是這樣的場面,夏林被他吻得太過突然,愣了住。
他是不是……太熱情,太欲求不滿了點?
仿佛是終於吻夠了,他移開了唇畔,夾帶笑意的眸子,凝視著她的眼,「早安,陸太太。」
因為隔得近,夏林清清楚楚的把他布滿血絲猩紅的眼窺覬了個真切,她怔忡,手捧住他英俊的臉,「你怎麼了?」
昨晚,他沒睡好嗎?
要不然,為什麼看著會這樣疲憊,就跟之前他出現在醫院的情況,幾乎是差不多的,只不過這一次,似乎來得更為沉重。
「沒事。」他不著痕跡的勾唇微笑,又在她額頭上烙下一吻,「只是想給你一個早安吻。」
如果只是想給她一個早安吻,那麼未免參雜了太多感情在裡面。
沒有讓夏林過多在他臉上捕捉什麼,他起身下床,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洗漱一下,下去吃早餐。」
他大掌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帶入洗手間內,夏林微擰著眉,說不清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就是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
又好像回到了她中病毒的那段時間……
「陸南笙。」她停下來,轉過身勾住他頸脖,在他詢問的視線里,認真看著他說,「你看看我,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我真真實實站在你面前,對吧?」
他抿著薄唇,沒有答話,只是凝視她的視線,更為深切了。
「所以,」她努力鎮定了下,笑了笑,這才撐著有點僵硬的笑臉說,「不要飄忽,不要再回想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
「暫時都忘記掉那些事情,只要是痛苦的,不好的,我們通通都忘記。」她清淡的面容勾勒出安撫的弧度,「我們只記住好的,幸福的,快樂的,一起甜蜜過的東西就可以了。」
「……」
「你昨晚也跟我說,什麼事情都過去了,我們的世界安寧下來了……所以,別再痛苦了可以嗎?」
看著他痛苦,她更加不好受,雖然現在不見得他的表情有什麼痛苦的樣子,但或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仿佛有種心電感應,她能感覺得到,他的內心在痛苦,在掙扎,在崩潰。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又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她唯一清楚的是,她不喜歡他這個樣子。
因為,痛苦的事情他們經歷得太多,現在,不該再是痛苦,而是幸福。
他定定望著她,黑眸有很多她現在還看不懂的東西,久久,他才在她額頭上輕啄一下,「別想太多,我很好。」
「真的?」因為被騙過,儘管全是為她好,她被他欺騙過,所以她不太敢相信,將信將疑。
「真的。」
「這一次,不會再騙我了吧?」
「不會。」
又一次的,口頭上的不會,實際上他還是選擇了欺騙。
理由,同樣是不想讓她難受,不想讓她被殘酷的事實打回原形,傷害得完無體膚。
他仍舊選擇獨攬一切,獨自承受所有,儘管知道,可能每一次這樣做的結果,會讓她不能接受……
夏林儘管對他心存懷疑,可想到如今他們確實已經度過了最艱難的事情,就算陸南笙心有餘悸,也是情有可原,畢竟那段時間的黑暗,不止只是他,她同樣的感到後怕與恐懼。
恐懼跟後怕還有現在的幸福跟安逸,這樣諸多的情緒加之到一起,最是讓人忽略掉最致命的問題。
又或者說,那不是忽略,而是不願去想,不願去懷疑。
於是人就喜歡這樣自我欺騙的活在自我的世界中,在經歷過重創後總是對於危險避之不及,認為一切都是美好而美滿的,自動的過濾任何最為致命的問題。
因為,不想幸福太短暫,不想剛剛拼湊起來的美好世界瞬間破碎……
陸南笙跟夏林一同下樓,溫馨睨見他們下來,視線第一眼便被他們倆十指緊扣的手吸引住,然後內心複雜得不是滋味了。
她又想起了昨晚,當她告之陸南笙最好是打掉孩子後,陸南笙背對著她沉默很久很久,才對她說出一句話,「不要告訴她。」
不要告訴夏林那個孩子的問題,溫馨能理解陸南笙這麼做的原因,誰也不想好不容易踏過過一地的荊刺,踩出了一腳的傷痕跟血跡後,終於以為達到了幸福的天堂後,而被一個最殘酷的事實瞬間打入地獄。
那種失去過一個孩子,再失去第二個,那種痛苦夏林承受不起,至少,現在滿身傷痕的她,承受不起……
當時就是考慮到了這點,所以她不敢告訴夏林,只能找陸南笙做定奪,這是他們共同的孩子,只有他們能做出決定。
不過顯然陸南笙的決定出來了,大家一同在吃早餐時,他忽然對他們說,「這裡已經沒什麼事,準備準備,大概這兩天就回C市。」
溫馨聽到這個回答,眼皮重重顫了一下,如果沒有理解錯誤的話,他應該是決定留下這個孩子。
左棠則即刻歡呼的吹了一記愉快的口哨,可想而知他到底有多想離開這個地方。
柳越川也是十分贊同的點下頭,「好。」
夏林沒什麼反應,因為在樓上時陸南笙就已經想告訴她這件事情,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想無關於陸南笙的事情,更不該掛念除了他之外多餘的男人,可內心底,情不自禁的浮現出那個素來妖冶的男人,坐在輪椅中虛弱的樣子。
他現在……還好嗎?
雖然楚修殘忍,後來她也有猜想到,那一次陸南笙被人捅了整整兩刀會是楚修的傑作,不過陸南笙後面也廢了他一雙腿,這一點上,相比起來楚修更為嚴重得多,他沒要了陸南笙的命,只是讓他重傷到住院,但陸南笙卻是剝奪了他自由,讓他終身以輪椅為伴。
對於這個亦敵亦友,時好時壞,害過她也幫過她,讓她跟陸南笙痛不欲生的男人,她發覺,她沒有想像中的恨。
又或者因為恨得太過徹底,反而沒有那種見面就一定需要仇視憎惡的心理,很多東西剪不斷理還亂,不去多想就是最好的結果……
中午時陸南笙有事情要辦所以帶著左棠離開了,留下了其餘三人徑直來到醫院,可當他們直奔那個病房時,卻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左棠打聽了一番,回來後告訴他結果,「楚修昨天消失不見了,醫院找不到他的人,那個楚修帶來的醫生,昨天死在這裡了。」
聽聞了這個事實,陸南笙黑如鷹隼的雙眼,暗淡,英俊的臉龐,冷峻如霜,倏爾,又才吩咐,「去問清楚那個醫生的實驗室在哪。」
如果要留下孩子,孩子長成什麼模樣可以不在意,但他會帶有病毒這點可能性,無法忽視。
雖然不見得能解得了夏林的那個東西,就一定能完全清除掉生下來就帶有病毒的孩子,但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會試一試。
而楚修所帶來的這個醫生,之前就是在這家醫院進行的試驗解除病毒的辦法,現在醫生死了,楚修不見了,只能依靠這點可能性。
可是,左棠很快就回答道,「醫院裡的人說,在少夫人的病好了之後,那個醫生就把所有實驗過的東西都銷毀了,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
中午的陽光依舊很好,溫馨怕夏林在屋子裡悶壞了,叫上柳越川跟她來到別墅外面的草坪上曬曬太陽,這些日子曬太陽多見陽光成為一種習慣,更何況夏林懷孕,多曬點這並不烈焰,溫溫暖暖的陽光對她身心有益健康,於是夏林也沒拒絕什麼。
可三個人剛剛出了別墅門,溫馨攙扶著夏林,正要往前走的時候,突然從旁邊衝過來一個人。
一個女人,有著跟夏林相同樣貌的女人。
夏林認得她,她是夏林一號,只不過不知道她真正的名字叫什麼,沒想到她還頂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樣貌。
夏林一號衝過來後,二話不說直接揚起手腕,憤怒的一巴掌狠狠摑在夏林白皙的臉龐上。
「啪」的一聲聲響,在柳越川跟溫馨見到她時還沒弄清情況下,巴掌聲就這麼響亮的炸響。
一個巴掌聲瞬間就打回柳越川的思緒,或許是出於男人的本能,他伸手攫住夏林一號的手腕直接憤怒的把她甩到一邊,清眸有憤怒之火在燃燒,狠狠的瞪向夏林一號,「你想做什麼?!」
夏林一號被他扯得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她冷冷一笑,無視掉了他憤怒的語言,盯著夏林惡意的譏嘲,「你真的很有本事,每一個男人都是被你這樣玩弄在股掌之間嗎?看著別人心甘情願為你去死,你是不是感到很愉快很有成就感啊?就算現在你死了也該死得瞑目了吧?」
溫馨反應過來,聽見她的話,憤怒得幾步走過去怒聲道,「你這個瘋女人早上沒漱口是不是?就算是瘋狗亂犬你也不該打人!」
「我打的就是她這種恬不知恥的女人!」夏林一號冰冷而憤怒的眼神直抵夏林,控訴得胸口不斷起伏不定,「你到底哪點好,竟然能讓他為了你付出自己的生命?你知道你現在能站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嗎?」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跟五指鮮明的巴掌印,夏林卻似乎感覺不到,她抬頭望向夏林一號,忽然間覺得現在的陽光很刺眼。
刺眼得她快睜不開眼,然後她就聽見夏林一號崩潰的聲音道,「是因為他用了自己的身體去做實驗!實驗出可以救你的解藥!因為你快死了所以他不得不對自己下了兩倍劑量跟你同樣的病毒!然後你就這麼活過來了,可是他卻快要死了!」
「……」
「他要死了你知道嗎?他現在甚至不僅是要死,他還被別人帶走了!」
「……」
「你知道他生前有多少敵人?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想要折磨他?現在他被人帶走,恐怕連死都不得安寧要飽受折磨痛苦!」
「……」
「而你呢?為什麼你能這麼心安理得好好在這裡?他都快死了你都沒陪在他身邊,像你這樣女人憑什麼值得他這樣做!」
**
在對面不遠處的一棟別墅的樓頂,面相凶煞的男人一腳踩著躺在旁邊地上虛弱男人的胸口上,手裡拿著一把阻擊槍,阻擊的槍頭對準的是夏林等人所在的方向。
他回頭看了眼地上的男人,咧嘴一笑,「你說,我到底是先殺了那個男人比較好,還是先殺了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