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千萬,別死那麼早
2023-12-21 06:39:34 作者: 十三梓白
「他?」柳越川沒怎麼聽懂她的意思,捧著她的手忘記放下,疑惑道,「哪個他?」
夏林看他是不記得了,決定不想再繼續掩埋下去,「你還記不記得,剛認識我那會,你總說我為什麼要逃?」
柳越川當然是記得,沒有誰比他記得更清楚了,那個時候就因為她無緣無故的總想逃脫他,才引起他想要探索她秘密的衝動,於是才有了接下來的一切。
夏林澄澈的眼凝視他繼續說,「我逃,當時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他忍不住的追問,以前他不是沒問過她,可她當時卻什麼也沒說,一直到了後來,他也沒怎麼在意這件事情了。
夏林抿了抿唇,適才輕聲說,「因為,如果我沒有認錯,你是我十年前認識的一個熟人。」
「……」
「在我媽去世的私人醫院,你當時跑進我們病房來,在我媽的病房裡躲了整整三天,我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你的。」
到現在,她仍舊記憶如新,當時那個衝進病房的人,蜷縮在角落滿臉鎮定,一直縮在那裡整整兩天沒動過。
她當時被他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母親又重病快要垂危,於是他們之間整整兩天裡,都沒有一句對話。
可想要忽視他這個人的存在,也是難以做到的。
三天後幾個面目凶煞的男人找了進來大鬧了一頓,她在錯亂中被那些人用木棍狠狠巧在頭上,她當時整個人都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便沒有了那些人,包括那個闖入病房的人也不在了……
不能否認,在默默無言相處的三天裡,她的目光幾乎不斷被那個不吭一聲的人吸引,頻頻與他的視線對視而上,久久愣神。
每一次的對視,她都在他漆黑的眼底深處,看到一種叫做沒有安全感的東西,跟她當時面對即將要失去母親的感受一樣,一樣的沒有安全感。
或者,他的更深,更濃。
也許是覺得同病相憐,哪怕各自的情況不一樣,甚至是連對方到底是什麼人都不懂,她卻直到後來很久很久,都忘不掉那個不發一聲的人……
夏林回憶起過去的事情,苦澀笑了笑,揚臉朝他道,「知道我為什麼會認出你麼?因為那次你停車在那私人醫院的外面,你說你去懷念故人……我不知道你說的人是誰,但既然你這麼說,我想,你應該就是跟我有交集的那個人。」
柳越川聽著她的話,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了,一個音兒都發不出,半響,喃喃的,他才說,「你錯了。」
「嗯?」
「你認錯人了,那個人不是我。」他嗓音幾乎凝滯,「我去懷念都故人,是同樣在那家醫院,我跟南笙死去的母親……」
「……」
「你說的那個人,不是我。」他艱難的開口說,「而是……南笙。」
「……」
柳越川身上的細胞像是凍結了,四肢百骸都在僵硬著,「原來,那個人,是你……」
世界安靜了,耳邊的風聲也沒了,路邊三三兩兩的人行走的腳步聲也消失不見。
她盯著他,忘記了反應,甚至是被他捧在手心裡的手也忘記收回來,就那般定定的凝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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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蘭博基尼在路邊停下,左棠歡歡喜喜的下車,然後繞到後車座打開車門,把手裡的鮮花賽進男人的手裡,「陸少,跟少夫人結婚那麼久你都沒有一個正式的求婚,真的太不像話了,這一次一定要好好求婚,讓她重新回到你身邊!」
車內的男人懶懶的瞥過來目光,稜角分明的面龐仍舊冷峻,抿著薄唇。
雖依然是愛繃著一張英俊的臉,但不難發現,臉上多少有些柔和的色澤。
他一句話也沒說,邁出長腿下了車。
左棠等他下車後,再次鑽入車內,咧著笑容朝外面的男人道,「陸少,我先閃到遠一點的地方。」
陸南笙不悅的盯他一眼,左棠立馬做了一個拉拉鏈的舉動閉上嘴,然後趕緊發動車子離開一些。
在這個時候,有柳少爺在旁邊見證,陸少的這次求婚又是一個妙招啊,經過這次,柳少爺肯定會對少夫人死人吧?
然後陸少跟少夫人在一起了,陸少就能告訴少夫人孩子是他的了,再之後就該是一家人皆大歡喜大團圓了。
按照他的理解劇本是該這麼走的,一定是會這樣走!
待車子離開,陸南笙從兜里掏出一個裝飾精緻的盒子,抿著的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
他說過,現在,都換他主動!
把盒子收在溫熱掌心裡,他轉過身,朝著河岸邊走去。
然而,人還未走到河岸邊,他轉身走了幾步,便一眼望著手護著手,面對著面站在一起的那對人。
他們彼此注視著彼此,手包裹著手,場面看得十分……溫馨。
溫馨得刺眼,溫馨得叫人不忍走出去破壞掉那麼和諧的一幕。
陸南笙腳步倏地止住,微微提起的唇角,有一絲僵硬,僵硬凝固在他臉上,他忘記邁出腳步,黑眸緊緊注視著手護著手那對人。
在他的眼中看來,那一幕是那麼和諧美滿,那麼含情脈脈,彼此注視著彼此,連動一下都忘記了……
緩緩地,他微垂下頭,提起唇角,笑得自嘲,「原來,她還是不能原諒……她還是不能原諒……」
他以為,從幾天前她被綁架後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多少是有些原諒了他,多少是願意給他重新彌補的機會了……
可是現在,她卻跟柳越川手護著手,彼此注視著……這種場面,就算不用多去想,也該知道代表著什麼……
他笑,愈發自嘲的笑,搖了搖頭,喃喃的說,「就算是我想要彌補,就算是我想要重新追求,她也不肯給這個機會……她還是不能原諒,所以,選擇了他……」
「就算是一個機會,她都不願再給……?」他自言自語,又哭又笑的模樣,「只是一個機會,都沒有……她就是不肯原諒……」
他垂眸看著手中,滿滿一捧盛開得嬌艷欲滴的玫瑰,彎起唇畔的弧度,「那這個求婚,還有什麼意思?」
被包裝好的九十九朵玫瑰從他手中滑落,他修長的指尖撫上眉梢,卻是怎麼也掩蓋不掉他臉上痛苦而自嘲的神色。
她的始終不肯原諒,每當想想,都會是他靈魂深處的一道道傷疤。
他知道,是他之前傷她太多,是他當初做了太多禽獸不如的事,是他讓她徹底對他絕望。
可他這些日子,真的有在彌補,有在盡他所能的一切,去彌補所有他曾給過她的傷害。
但終究是不行的麼?
就算他傾盡所有去彌補,去追求,想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她,也仍舊換不回她的一句原諒麼?
也是,他之前對她做了那麼多事,不能原諒,也是正常。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自受,是他咎由自取,她的不原諒就是他自己活該!
這都是他該去承受的一切……
陸南笙挽唇輕笑著,笑得自嘲而痛苦,笑得可憐而可嘆,笑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對於身後靠近的人渾然不覺。
而等到他臉上笑著的弧度僵硬住時,腹部被一把尖銳的利器狠狠捅入,刀子捅入腹部的感覺跟聲音都很清晰。
臉上的笑容定格,失去了顏色,他緩緩垂下眸,瞥了腹部深深陷入的刀柄,有鮮血的液體順著刀柄流淌而出,一滴一滴,滴落在鋪著白雪的地面上。
他英俊的面龐笑容不再,又揚起頭,望著面前站出來穿著灰色風衣帶著衣帽的男人。
男人面貌被衣帽遮擋了上半處的大半部分,他只看見男人咧開陰冷的嘴角,湊到他的耳邊細聲說,「陸少,楚少知道您接了下陸家的勢力後,特別囑咐我來送您這個禮物。」
「……」
「不知道,您對這個禮物,還滿不滿意?」帶著衣帽的男人低涼笑著道,「楚少說,如果您不吭聲的話,那就是不滿意,讓我再多送一次。」
「……」
「如果您還是不說話的話,那我就當您不滿意了。」男人肆意的勾唇,慢慢把沒入陸南笙腹部的刀一點一點抽回來,再一次的捅入進去。
陸南笙唇畔緊抿,連悶哼一聲都沒有,直直挺著身姿,銳利而凜冽的眼,射在男人身上,宛如是對腹部傳來的疼痛,毫無感知。
男人對他的視線頗為滿意,又把刀子從他腹部抽出,這一次是收了回去。
臨走前,男人輕笑著低聲道,「陸少,楚少還讓我帶一句話給您。」
「……」
「他說,他對您一直頗有讚賞,既然您願意回到陸家接管勢力,那麼,他也很樂意跟您奉陪到底。」
「……」
「他還說,他即將快要從英格蘭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會再次送上一份大禮,讓您,千萬要等著他……」男人在他耳邊寒冷的笑,「可千萬,別死那麼早……不然,他一定會感到很惋惜的……」
男人不見後,陸南笙整個人終於是難以支撐,轟的一聲,重重倒在地面上,身體抽搐了幾下,嘴裡跟腹部不斷外涌的血,染紅了一地白雪,妖冶得刺人眼目。
意識在一點一點抽離身體,混沌的感覺濃濃襲來,然而直到此時,他想的卻不是別的,而是攤開了掌心中握緊的盒子。
盒子裡面,有他要送她的戒指……
周圍的尖叫聲拉回了夏林跟柳越川的思緒,當他們同時轉頭望向尖叫來源處時,兩個人,臉色同樣的慘白下去。
好像,彼此都聽見了,心臟被撕裂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