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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縱有笙歌亦斷腸(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七月盛夏,從前向來熱鬧的陸離酒館,如今卻清靜極了。

  自蘇墨攜陸離、裴一卿等人離去,這酒館便由錦瑟與海棠住下,而綾羅竟還未與蘇然言和,也搬來與錦瑟同住。至於梅月恆,則一直再未在錦瑟面前出現過。

  七月中的天氣仍燥熱得教人不堪忍受,即便是坐著不動也能擰下一身汗來。陸離的酒館後院雖有一個大冰窖存冰,以作消暑之用,在大熱的天氣里,卻仍然起不了太大作用,往往整日下來,唯有兩三個時辰是涼快的。

  趁著早晨天氣尚可,綾羅總在這個時候做針線,錦瑟大多時候都起得晚,今日難得起早了,便坐在旁邊看她手中針線翻飛。

  綾羅手中一個小小的紅肚兜已經成形,如今正往上頭繡魚躍龍門的圖案,錦瑟見她一針一線繡得極其仔細,不由得道:「你如今該做的是好生歇息,偏卻這樣勞心勞力,仔細傷了神。」

  綾羅頭也不抬,道:「都是為孩子準備的衣物,自然要為娘的親自動手。」

  錦瑟聞言微微一笑,卻又驀地記起了什麼,臉色一白,陷入沉默。

  過了片刻,綾羅方察覺到不妥,抬頭看了她一眼:「怎麼了?不舒服?」

  錦瑟搖搖頭,起身坐到她身側,將頭靠在了她肩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綾羅微微嘆了口氣:「又胡思亂想了。」

  錦瑟不答話,腦海中卻還是忍不住又一次浮起了那一晚的情形。她明明沒有醉,那晚發生的一切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卻偏偏不明白,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如今回憶起來,她只覺得自己那晚的思緒竟是一片空白,仿佛失了靈魂一般,唯有那具行屍走肉,在做著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卻也忘不掉的事。

  見錦瑟久久不睜眼,綾羅又道:「你若還困,那便繼續去床上躺著。」

  錦瑟眉心微微一動,終於低聲道:「我只是……害怕。」

  綾羅一頓,「怕什麼?」

  「怕自己是中了什麼蠱毒,怕以後會連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知道。」錦瑟輕聲道。

  綾羅抬手撫了撫她的眉眼,道:「人心,大約是這世上最深不可測的東西,藏著太多的未知,有時候,我們在想什麼,可能連自己也不知道。」

  「胡說。」錦瑟輕聲駁斥,「哪有人會不知道自己心裡想什麼,難測的,只有其他人的心而已。」

  綾羅並不與她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頓了片刻,忽然湊到錦瑟耳邊,低聲問了一句話。

  錦瑟一怔,倏地睜開眼來,有些茫然無措的看了她兩眼,方道:「尚未。」

  綾羅也是一頓,神情難表。

  片刻過後,錦瑟卻已經搖頭輕笑起來:「不可能的。那位海棠姑娘日日與我把脈,我若真有了孩子,她不會察覺不到。」

  「可是她……」綾羅頓了片刻,才又道,「終究是蘇墨的人。」

  其實她心中所憂,並非海棠是蘇墨的人,而是海棠對蘇墨的愛慕之心。若非因著愛慕,哪個女人會心甘情願,一心一意地陪在那個男子身邊,不計較名分,不計較為他照顧另一個女子?可也正是因著愛慕,這份不計較,顯得那樣不牢靠。

  打定主意,綾羅放下針線,道:「不如就趁現在涼快,我們出去尋一位大夫把把脈?」

  「不。」錦瑟斷然拒絕,起身坐回了自己先前的位置,揀過綾羅放在旁邊的多餘針線,低頭胡亂擺弄起來。

  綾羅知道她在逃避什麼。對於錦瑟如今的心思來說,若是真的有了蘇墨的孩子,只怕會將她逼至幾近崩潰的絕境。所以,她寧願聽海棠的,海棠不說有,她便堅信沒有。

  綾羅看著她,剛欲再勸,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她耳朵尖,立刻橫眉道:「誰?」

  來人緩緩跨進房門,頎長翩然的身形生生擋去了大部分的光線,逼得錦瑟不得不抬頭,待看見那人,不由得便抿嘴笑了起來,而另一邊,綾羅早已甩出了一張冷臉:「你來幹什麼?」

  來人正是大半月未見的蘇然,聽見綾羅的冷言冷語,不以為意的挑眉一笑:「來看自家娘子和孩子,難道不該麼?」

  綾羅登時冷笑一聲:「青越皇宮那位太后就是你家娘子,那個小皇帝就是你的孩子,你倒是看去啊!」

  聽聞此言,錦瑟也不免縮了縮脖子。綾羅性子刁鑽古怪,她自是早有見識,而如今眼見她愈發變本加厲,她心中也不由得膽顫,只怕蘇然一個不耐煩,便甩手而去。

  好在蘇然的心思遠非她所能揣,承受能力也遠在她預估之上。只見他上前來,伸手扶住綾羅雙肩,垂目道:「這是嫌我來遲了?我這不是怕你還沒生完氣,我一出現便又引得你大動肝火,動了胎氣怎麼辦?如今看來,我果然還是來得早了些。」

  「那你盡可以回去。」綾羅容顏愈發冷凝,「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你!」

  蘇然張了張嘴,還未發出聲音,外頭忽然傳來海棠一聲嬌俏的笑:「這是蘇大爺來了麼?怎麼也不提前招呼一聲,好讓海棠迎著您?」

  話音剛落,人便已經跨進門來,手中端著兩個燉盅並幾隻小碗,當先便朝著蘇然笑了笑。

  蘇然立刻便回以一笑:「海棠姑娘又燉了什麼好東西?」

  聞言,綾羅的臉色不由自主的一僵。

  海棠將東西放到桌上,道:「正是昨日蘇大爺稱讚過的雪參雞湯,想著既然蘇大爺都說好,今日便做了讓兩位姑娘嘗嘗。」

  錦瑟看了看海棠,又看了蘇然一眼,最後才再度將視線投向面容僵冷陰沉的綾羅,心頭不由得一顫。

  蘇然此時還存了向綾羅解釋的心思,道:「這些日子我住在客棧,多得海棠姑娘每日送些滋補湯水過來,才不至於太落魄。」

  「落魄?」綾羅好不容易才看向他,嘴角勾起的笑已無一絲溫度,「我看蘇大爺您的日子倒是過得滋潤得很!既如此,敞開心胸做一個逍遙自在人便是了,何必還假惺惺地來尋什麼妻兒?」

  語罷,她拾起手邊的針線活,狠狠都砸到蘇然身上,起身便離開了房間。

  蘇然毫不遲疑的提步追上,只聽二人一路糾纏,聲音最終還是沒入了綾羅的房間。

  錦瑟這才收回心神,抬頭看了海棠一眼:「多謝你。只是這一招,未免也太險了一點。」

  「對綾羅姑娘這樣脾性的人,不用險招,如何出奇制勝?」海棠朝她眨了眨眼睛,遞上一碗雞湯。

  「你這樣,綾羅不會感激你,反而會更加——」錦瑟頓了頓你,沒有往下說。

  「反而會更加仇視我,對不對?」海棠笑了笑,「我怕什麼呢?反正仇視我的,又不止她一個。王爺身邊的所有女人,但凡見過我的,大抵都是對我抱有恨意的。」

  語罷,她忽而別有深意的朝著錦瑟一笑:「不知宋姑娘,也不是也如她們一般?」

  錦瑟心頭驀地一堵,推開了她遞上來的碗,淡淡道:「不敢。海棠姑娘這般傾力照料,我感激還來不及。」

  海棠不以為意的收回手,轉而送到自己唇邊,喝了一口,方笑道:「其實姑娘早在最初見我的時候,心中便存了不快。這些年過去,那絲不快仍未見得消弭。」

  「何以見得?」

  海棠又喝下一口雞湯,才又道:「眼睛是騙不了人的,姑娘每次看我的眼神,都不算和善。還有,那位姓池的小姑娘,姑娘雖待她極好,然而眼神之中仍舊未見半分暖意。歸結因由,無非是因為我們都是跟攝政王有關的女人。」

  錦瑟眸光未見半分閃動,道:「他是我所恨之人,與他相親相關之人,海棠姑娘覺得我該如何對待?」

  「宋姑娘,陸離、我師兄裴一卿都是攝政王身邊的人,卻為何不見姑娘冷色以待?」海棠笑笑,「原因就是,你在乎的,只有他身邊的女人。」

  「嘴長在你身上,你愛怎麼說都行。」錦瑟不欲與她多說,起身欲走。

  海棠看著她,忽然又道:「宋姑娘,海棠還有一事,是今早從外頭聽回來的,想想還是該說與姑娘聽。」

  錦瑟回眸,淡淡看了她一眼。

  海棠笑靨愈發明媚:「寧王在五日之前,喜得一位小公主,如今正式為人父了。」

  長夜冷寂,夜更敲過三遍,錦瑟依舊未能成眠,便披衣起身,打開了房門。

  月如清霜,錦瑟緩步踏入花園,信步走了一段,卻在園中小徑的轉角處停了下來。

  月色清冷,整個花園都一片森然,並無一絲生氣。然而,就在她駐足的地方,竟然有一株曇花,在這樣的夜色之中,悄然盛開。

  錦瑟又驚,又喜。從來只是聽說曇花在夜間開放,不過一兩個時辰便會凋謝,卻沒想今夜竟有如此機緣,偶然見得這曇花一現。

  「曇花一現,只為韋陀。」她抬起手來,從曇花花瓣上虛虛撫過,「若這世間沒有韋陀,你又為誰而綻放?」

  「為這大好河山,為這錦繡風光,為這惜花之人。」

  身後驟然響起男子暢然應答的聲音,錦瑟一駭,轉頭看時,卻是不知幾時到來的蘇然,輕衣緩帶,正負手立於自己身後。

  見他這身打扮,錦瑟便已猜到了他二人之間的結果:「你哄回她了?」

  蘇然挑眉,權當默認。

  這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錦瑟還是說了句:「恭喜。」

  「她想讓你留在此地,一直同她在一處,再不離開。」蘇然挑起笑意看向錦瑟,「你怎麼說?」

  錦瑟緩緩站起身來,看向他,也笑了:「我不會留在這裡的。這是綾羅想要的生活,她拋棄了所有才換來的生活。她對我心存愧疚,只覺得要將我留在身邊,一直照顧我才算是補償。初初尚可,但時日一久,我終究會破壞你們的安寧。」

  「所以?」蘇然抱起了手臂,靜待。

  錦瑟頓了片刻,才終於道:「我會跟蘇墨回去。反正他不會放手,陸離又拿我換了今日的爵位,外公……更是費盡心機想要我呆在蘇墨身邊。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遂了大家的心愿?」

  「那老三呢?」蘇然眸中帶笑,似漫不經心一般開口,「雖說如今,他已與靜好成親生女,你覺得,他就會對你放手麼?」

  錦瑟呼吸驀地一窒,竟呆了片刻。

  蘇黎的性子,她自是再清楚不過。從最開始到現在,哪怕她曾經對他做出過最絕情絕義的事,他也不曾真正對她放開手。

  可今時今日,即便她心中再難過,又能如何呢?從前那些艱難的日子,她並不是真的無路可走,因為清楚地知道,哪怕去到絕路,她還有宋恆可以依靠。可是她卻再也沒有動過去找宋恆的念頭,因為事情一旦涉及宋恆,隨之而來的,便是繼續成為蘇黎的負擔。

  他如今正走在一條多艱難的路上,所有人都知道,而她,也萬萬不可再與他多做糾纏。

  「是我負了他。」良久,錦瑟長長呼出一口氣,低聲道,「就此作罷吧。」

  語罷,她再度回頭去看那株曇花,卻發現就在這短短的工夫里,曇花竟然已經謝了。

  錦瑟眸中浮起一絲哀涼的惋惜,聲音愈發低了起來:「很久很久以後,也許他會懂,我於他,就該似這曇花,我無力一直陪著他,而這天下繁華錦繡,一株小小的曇花,又算得了什麼?」

  回到房中,她徹夜不眠,第二日早起,卻驀地驚覺什麼,回頭一看,自己先前躺過的地方,果然留下了一片小小的紅漬。

  她先是一怔,回過神來,心頭驟然一松。

  月信雖姍姍來遲,卻終究為她卸去心頭一塊大石。

  七月末,這座繁華熱鬧的小鎮迎來此地一年一度的聖女誕,從鎮外湧入大量商販,當地居民也悉數傾巢而出,一連數日,熱鬧得幾乎要趕上京都。

  錦瑟長久未期盼過這種熱鬧,如今置身其中,心頭不免也有些嚮往,終於擇了一個涼爽的夜,走出了陸離的酒館。海棠自發隨往,而綾羅是有了蘇然的陪伴便哪裡也不想去的,更何況有海棠隨行,她便更不願意同往,拉了蘇然一同閉門不出。

  陸離的酒館本就處於小鎮中心地帶,一出門,錦瑟並海棠便融入了人潮,但見路旁商販林立,或售吃食,或售小玩意兒,多數都是精奇少見的。

  錦瑟一路走走瞧瞧,雖也覺得許多玩意古靈精怪,卻極少掏荷包買什麼,倒是海棠,一路卻是興味盎然,買了不少吃食和玩物。

  其實海棠長了錦瑟幾歲,又曾經在玲瓏苑那樣的地方呆過,因此錦瑟很是納罕她會這樣小女兒心態。

  海棠看出她的疑惑,淡笑著解釋道:「我自小沒了父母,幸好遇見師父,傳我武功,授我醫術。幼時日日苦學苦練,尋常孩童有過的玩樂,我皆不曾擁有。到長大後出師,便跟了王爺,尋常姑娘家該有的玩樂亦不曾經歷。如今歲數大了,卻沾姑娘的光,得以這般縱情恣意一回。」

  聞言,錦瑟心頭竟驀然升起一絲悵惘,素來瞧見她見冷硬防備的心,不由得便柔軟了幾分。

  想這世間,誰沒有自己的苦楚,都不過芸芸眾生之一罷了。

  「姑娘沒有中意的?」海棠又偏頭看著她,嘴角勾起笑意,道,「我聽王爺說起,曾與姑娘在南山下的一個小鎮呆過幾日,姑娘素來最愛這種熱鬧,有什麼好吃好玩總是最有興致——」

  錦瑟心思澄明,不待她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那時我年紀小,不懂事。」

  海棠朝她臉上深深看了一眼,未見絲毫波動,心頭微微嘆息一聲,面上卻是微笑點了點頭。

  兩人一路往前走,海棠買了什麼吃食,總要分錦瑟一半,如此錦瑟面上倒有些過不去,終於道:「我身上只有二兩銀子,我請你喝酒吧。」

  「喝酒?」海棠挑眉一笑,「也好。」

  錦瑟素日並不貪杯中物,加上近日來天氣炎熱,更是少碰,今夜卻莫名生出一絲酒意,想要暢飲一番。

  兩人又往前走出一段,人潮卻忽然擁擠起來,未幾,竟舉步維艱起來。

  錦瑟不疑有他,只靜心等待。海棠卻驀地警覺起來,踮起腳往四周看了看,待到觸及幾個面目森然的男人同時望向她與錦瑟的方向時,心頭霎時一驚,猛地將手頭的東西仍在了腳邊。

  錦瑟一驚,轉頭待要問,卻發現海棠臉上已是一片肅色,同時握緊了她的手。她幾乎立刻就察覺到必有不妥,因此海棠拉著她往人群外擠時,她沒有絲毫遲疑,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張望,果見幾個男人,正像她們一樣,奮力撥開人群往這邊追來。

  會是什麼人?她心頭驚疑,下一瞬,腦海中竟浮現出一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來。

  與此同時,海棠也微微冷笑了一聲,道:「早兩日便聽聞民間傳言,說自靜好公主生產過後,駙馬爺便一直留在軍營練兵,夫婦二人似是不睦。如今看來,寧王果然是激怒了她。」

  她竟然也猜測是靜好派來的人,如此看來,倒是確信無疑了。

  錦瑟心頭哀涼,卻只是沉默,隨著海棠奮往前逃離。

  卻又聽海棠道:「待會兒一有機會,還請姑娘盡力保全自己,儘快逃離。」

  錦瑟聽出她言下之意,是要為自己擋刺客,心頭一亂:「你不必——」

  「就算我不為你,也要為王爺。」海棠頭也不回,「於我而言,這世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完成王爺的交待。」

  正在此時,那邊的幾個男人似乎已經失了耐性,有人迫不及待地亮出了長刀!

  只聽身後人群發出一陣驚呼,隨後,驚呼聲此起彼伏,來人紛紛亮出了刀劍,趁著人群四下逃離之際,大步往海棠與錦瑟的方向追來。

  「快走!找地方躲起來!」海棠猛地將錦瑟往逃散的人群中一推,轉身抽出腰間軟劍,迎上了那幾個男人。

  錦瑟被人群推著往前跑了一段,終究還是在越來越分散的人群中停了下來。

  她不知道海棠有多大本事,卻知道她也只是女兒身,而靜好派來殺自己的人,絕對不會是泛泛之輩。

  海棠要向蘇墨交代,而她,也要向自己交待。

  旁邊的小食攤早已沒了人,錦瑟看著上頭擺著的各種調味品,匆匆往自己袖中塞了一些,轉身大步往回,又沿途抓取了一些物什。

  遠遠的,錦瑟便見數人纏鬥在一處,海棠一人擋四人,竟已經刺傷兩個,然而看身形,她似乎也負了傷。偏在此時,其中一人突然連連刺穿,海棠巧身躲避,卻被另一人鑽了空子,重重一掌擊於她心口。

  海棠抵擋不住,跌倒在地。

  眼見那人提劍就要刺向海棠,錦瑟大步跑出:「住手!」

  餘下兩人果然便住了手,抬頭看向她。

  海棠似被那一掌傷得不輕,竟嘔出血來,艱難轉頭看了錦瑟一眼,又承受不住的閉上了眼睛。

  錦瑟緩步上前:「你們要殺的人是我,無謂拿旁人來作犧牲。」

  當先的男人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你自是要殺,她也非死不可。」

  他再度提起劍來,錦瑟暗暗將手伸進了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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