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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珠簾月上玲瓏影(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臘月二十七這日,洛林又下了一場極大的雪。

  這一日,蘇然出遊訪察洛林周圍的幾個小城鎮,蘇墨、蘇黎並洛林郡大小官員皆隨行,原本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卻因為這場大雪耽擱了行程,當日沒來得及趕回,一行人就宿在了隔壁仙林鎮的一個客棧之中。

  因掛記著獨自呆在郡守府的錦瑟,時至深夜蘇黎也未能闔眼,唯有起身,沒想到拉開/房門,卻見隔壁房的蘇墨竟然也沒有睡下,拎了兩壺酒,坐在廊下獨飲。

  見到蘇黎出來,他亦只是淡淡一笑。

  蘇黎直覺便要別過頭轉身離去,心頭卻驀地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來。

  其實他與蘇墨之間,以前絕沒有如此緊張的關係,甚至,在錦瑟出現以前,他們還可以一起坐下來飲酒暢談。雖然蘇黎始終對蘇墨深藏不露的用心表示懷疑,然而在最初,到底還是有最本真的兄弟情誼。

  或許是最近的日子太過難熬,或許是這個雪夜太過安靜,他忽然便記起了以前的日子,以至於竟淡化了幾分心中對蘇墨的恨。

  蘇黎轉身,在蘇墨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

  蘇墨卻半分驚詫也無,轉手便遞了壺酒給他。

  蘇黎接過來,咕咚咚喝下幾大口,酒入肺腑,內里終於升起一絲暖意。他長長舒了口氣。

  「雪真大,快趕上去年了吧?」蘇黎勾了勾嘴角,「可今年卻再未聽聞有房屋坍圮,可見去年工部真是做了實打實的工程。也是多得二哥全力操持,莫怪得這洛林郡的百姓,幾乎將二哥奉做神明。」

  聞言,蘇墨面上神情卻依舊沒什麼波動,只是道:「這天下,富人少,窮人多。偏偏那部分少的人,將窮人幾輩子也享不到的福分給享盡了。若這是天道不公,那我們總能盡些人常。」

  「沒想到二哥竟還有這份憂國憂民的情懷,往日,倒是為弟的小瞧二哥了。」蘇黎冷笑一聲,又道,「只是二哥在這洛林郡一番動作,卻幾乎將自己的地位凌駕於皇兄之上,二哥就沒有擔憂麼?」

  蘇墨看了他一眼,道:「我們各自都在為著己之欲打拼,沿路必定滿布荊棘,困難重重,然而這條路,卻還是非走不可,不是嗎?」

  蘇黎眸中波光微微一凝。

  蘇墨這樣說,是坦承了他的野心嗎?

  這倒是蘇黎始料未及的,只是在這樣一個蘇然近在咫尺的地方談論這樣的事情,不可謂不瘋狂。

  他仰頭又灌下一大口酒,沒有再回答,算是結束了這個話題。

  蘇墨也猛灌了一口酒,將空了的酒壺往面前的雪地上一扔,忽然長笑了一聲:「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愁麼?蘇黎思及郡守府,嘴角再度勾起一絲冷笑:「二哥如今春風得意,過段日子,再娶了那池小姐,難道不是大喜事一樁?這愁事,還是交由為弟吧。」

  蘇墨又笑了兩聲,忽而站起身來,轉身之際,拍了拍蘇黎的肩:「珍重吧。」

  第二天天亮,雪總算停了,一行人這才啟程趕回郡守府,至下午時分,天空中又飄起綿密的小雪,總算是抵達了。

  花園中,那一彎月牙形的小池塘邊,正坐了一個人,也不知坐了多久,身上已經落了一層雪,頭頂也已經覆得一片雪白,遠遠望去,只仿佛是誰堆砌的雪人。

  然而一行而來的蘇然、蘇墨、蘇黎卻皆在同一時刻頓住了腳步。

  畢竟都是極其眼明心亮之人,焉能看不出那是錦瑟?

  蘇黎登時變了臉色,大步上前,一下子將錦瑟從她坐著的地方拉起來,低聲疾喚:「錦瑟?」

  錦瑟原本低垂的眼帘一下子便掀了起來,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他許久,仿佛才終於認出他來,不由得笑了笑:「你回來了。」

  那笑容實在僵得有些可怕,蘇黎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又捏了捏她的手,竟然都如同冰雪一般的涼!眼看她頭上還頂著那一撮雪,他心中驀然升起一股子氣來,伸手拂掉她頭上的雪,聲音中帶著薄怒:「下雪了你不知道?還坐在這裡幹什麼?」

  「餵魚啊。」錦瑟不知道他為什麼生氣,有些無辜的答道。忽而又看見一團雪從自己頭上掉落,這才驚覺了什麼:「原來下雪了麼?也沒有人告訴我……」

  她的一切事宜一向皆由綠荷打點,冷了穿衣,餓了吃飯,從來都是妥妥帖帖,從今綠荷突然沒了,她卻再不肯讓別的侍女接近自己半分,是以在這裡坐了許久,竟然連一個披衣打傘的人都沒有。

  蘇黎那一腔子怒便全都窩在了心裡,再也發不出來,直窩得心都疼了,才終於緩緩握了她的手:「我們回去。」

  錦瑟掙了掙:「我還沒餵完魚呢。」

  說完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才發現手中竟空無一物,再往池中一瞧,那池水竟是結了冰的!

  錦瑟一呆,隨後訕訕一笑:「這裡可真冷,池水竟這麼快就結了冰。在青州,冬天雖然也下雪,可是湖水都不結冰的。那年冬天我餵了兩條錦鯉,爹爹不高興我喂,還說我一定會把它們餵死,我偏是不信,每天都讓綠荷按時餵它們。結果有一天,我自己去餵它們的時候,卻一不小心放多了魚食,將它們都撐死了。爹爹自然又罵了我一通,還好綠荷替我擋著,說魚是她餵死的。她不說還好,說完爹爹便將我們兩個都懲罰了一頓。爹爹可真嚴厲啊……」

  「錦瑟!」蘇黎驀地打斷了她絮絮而無章的話語,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外面太冷了,我們回去。」

  錦瑟被他一路拉扯著,近乎踉蹌的往自己所居的園子走去,在接近園子的時候,既無力追上他的腳步,又無力掙脫他的手臂,終於一下子撲到在雪地中,臉深深扎進地上的積雪。

  她摔下去,就一動不動的趴著,蘇黎動了動嘴角,終究沒有開口,只是蹲下來,輕輕撫了撫她的頭。

  很久以後,錦瑟才緩緩抬起沾了雪的臉來,看著他,眸光分明是平靜的,然而看在他眼中,卻只覺滿目悲戚。

  「我沒事。」錦瑟輕聲道,「我知道爹爹和綠荷都不在了……我只是,有點想他們了。」

  語罷,她頭忽而無力一垂,再度埋進了那雪地中。

  蘇黎此時卻趕忙伸手將她抱了起來,發現她果然昏了過去。

  抱著錦瑟一路回到房中,那房中既無暖炕也無火盆,被衾凌亂,衣衫四頓,到處都是冰冷的氣息。

  連桌上擺著的那碗奇形怪狀的餃子,亦早就冰冷得凍人。

  蘇墨回到自己所住的園子時,早有池蔚在廊下等著他。

  外頭實在是有些冷,池蔚挨不住便來回的跑動跺腳,只想第一時間看見歸來的蘇墨。

  當蘇墨的身影出現在園門口時,池蔚雙眸赫然便明亮起來,一下子從廊下越過幾級台階跳到他面前,仰著頭看他:「可算是回來了!又開始下雪,我多怕你們今天也趕不回來!」

  蘇墨望著她,笑了笑,只是那笑卻有些無力,似乎是疲憊了。

  池蔚心疼的蹙了眉:「很辛苦麼?」

  「還好。」蘇墨低低答了一聲,讓廊下候著的人為自己除了風帽,又抖落身上的積雪,方才掀簾進屋。

  屋中桌上竟擺了一個小暖爐,爐上放著一個小鍋具,不知溫著什麼。

  「是餃子!」池蔚笑著為他解答,揭開了鍋上的蓋子,露出裡面一碟溫得有些變形的餃子,她頓時驚呼了一聲,「怎麼會這樣?」

  「真是傻丫頭,哪有將餃子一直溫著的?」蘇墨終於又笑了,還是伸手將那碟餃子取了出來。

  卻只見一碟餃子,卻個個參差不齊,有包得如同元寶的,有包得似餛飩的,至於還有的,便真是四不像,完全看不出那是什麼。

  蘇墨微微擰了擰眉,池蔚看見眼裡,便微微紅了臉,趴在桌上與他解釋:「像元寶的那些是娘親包的,像餛飩的是我包的,至於那些……是錦瑟姑娘包的。」

  蘇墨淡淡「哦」了一聲,又道:「幾時包的?」

  「昨天夜裡包的。」池蔚道,「娘親說我也該學著自己弄些吃食,便在昨夜教我。我想著錦瑟姑娘獨自一人呆在那園子中也是孤獨,便讓人將她請了過來,與我和娘親一起。」

  「是麼?」蘇墨伸手拿起了筷子,逕自夾起一塊「四不像」放進口中,驚得池蔚「哎呀」一聲。

  他將那餃子吃下去,方才看向池蔚:「怎麼了?」

  池蔚大驚他竟然吃下了那隻餃子:「我將錦瑟姑娘包的一起煮了是為了給你看看而已,你怎麼就吃下去了?我昨天嘗了一顆,她自己擀的面和的餡料,皮又厚,餡又咸,根本不能入口呀!」

  「是麼?」蘇墨舔了舔嘴唇,不以為意的笑笑,「我大概是餓壞了,也吃不出什麼好歹來。」

  池蔚在他對面坐了下來,忽然撐著腮嘆了口氣:「錦瑟姑娘才是吃不出好歹呢。她包的這些個餃子,別人都不肯吃,就她一個人吃了一大碗。我看著她的模樣,可真是淒涼。可看她若無其事的,又不敢勸她,怕勾起她的傷心事——」

  話音剛落,池蔚忽然又想起了什麼,猛地驚叫了一聲,抱住自己的頭道:「我昨天請她來跟我一起像娘親學習包餃子,是不是已經觸動了她的傷心事?」

  蘇墨頓了片刻,卻只是淡淡一笑:「不必擔心。她如今,應該學會堅強了。」

  錦瑟剛剛醒來,清醒的神經正是脆弱的時候,蘇然便來探她了。

  待蘇黎沉著臉退出去,蘇然便在床榻邊坐了下來,含笑看向錦瑟:「好些了麼?」

  錦瑟一邊臉貼著軟枕,眼睛直直的看著他,卻反問道:「皇上身上的傷好了麼?」

  「不是什麼大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蘇然撫著手臂,淡淡道。

  「真好。」錦瑟低聲道,「如果綠荷能活著,今天大約也好得差不多了。」

  蘇然頓了頓,微微勾起唇角來:「你這是在怨我招來殺手,害了你的綠荷?」

  「不是。」錦瑟輕嘆了一聲,忽而笑起來,「別說是你招來殺手,即便是你派的殺手又如何呢?是蘇墨派的殺手,或者蘇黎派的,或者這裡的郡守大人派的,又怎樣呢?若是我將那人千刀萬剮,就能還我一個活生生的綠荷了麼?」

  蘇然微微挑起眉來:「你當真不想知道是誰害死了她?」

  「不想。」錦瑟直截了當的道,「從今往後,你們有關於朝政,有關於天下的事情,我一件都不想知道。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我都不想再聽。那些虛與委蛇,似是而非,試探挑釁,皇上就留給別人吧。還請皇上放過我這一介孤女,還我一個清寧。」

  蘇然的眉頭挑得老高,良久,卻終究只是輕笑一聲,起而轉身,徑直離開了屋子。

  因為緊接著便是大年三十,呆在洛林郡的這一行人,終於得以空閒下來,好生歇息一番,而一直忙於各種各樣事務的蘇黎也終於暫且放下手邊的事,陪在錦瑟身邊。

  錦瑟如今表現得倒果真是堅強,雖然傷心,卻極少再有什麼失態的舉動。

  大年三十這天,兩個人膩在屋子裡一個下午,也沒什麼事做,就著一些並不稀奇的小玩意玩了兩三個時辰。蘇黎耐性出奇的好,怎麼都讓著她,於是錦瑟愈發得寸進尺,到最後終是笑了起來,卻還是察覺到什麼,有些不滿的對他道:「你就是故意讓我的。」

  「有些人孩子脾氣,我不讓她,怕她哭鼻子!」蘇黎讓了一個下午,終於舒展了一下筋骨。

  錦瑟聽他這樣說,自然不甘心,兩個人又鬧了一會兒,門口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自從綠荷沒了,這屋子的門便極少再響起,即便偶爾被敲響,多半也是找蘇黎的。因此錦瑟聽了敲門聲便直接歪倒在榻上,讓蘇黎自己去應門。

  果然,他起身出去了片刻,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笑意便消弭了許多,對錦瑟道:「我有事與人商議,你在此處等我片刻,一起去東邊吃年夜飯。」

  錦瑟歪著頭看著他:「片刻是多久呢?」

  其實她大抵知道他要商議的是什麼事。這兩日,便是連郡守都空閒下來,而以蘇然為首的他和蘇墨,自然更不可能再有什麼事忙。可如今他卻說要與人議事,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私密中進行的那些事。

  蘇黎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低笑道:「片刻,就是你小睡一會兒的光景。」

  錦瑟聞言眨巴了一下眼睛,卻不再說話。

  蘇黎只當她答應了,剛要起身離去,袖口卻驀地一緊,轉身一看,卻是她捏了自己的衣袖藏在身下。

  他無奈又坐回床榻上:「別鬧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錦瑟卻只是看著他,等到蘇黎的目光也終於專注下來時,她才忽然開口:「你有沒有想過,不爭這個皇位,不爭這個天下?」

  蘇黎臉色微微一僵,片刻之後,淡淡道:「從未。」

  錦瑟面容倒是依舊沉靜,繼續道:「那,若我說,我不想你爭呢?」

  她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似乎從開始到現在,她對他的那些事都是不過問的,仿佛他做什麼都由他去,她只是偶爾會擔心他的安危。可是如今,她竟然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不想他爭。

  其實蘇黎也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麼。畢竟她身邊最親近的那些人,或多或少皆是因為朝中之事而亡故,他知道她心底必是恨透了這些。可是,他又有什麼選擇?

  「錦瑟。」他握著她的手喚了一聲,「這是我畢生的志向。」

  沉默片刻,錦瑟才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你在你恩師的房子裡告訴過我。沒關係,我只是告訴你我不想而已,你想做什麼,還是盡可以去做的。」

  蘇黎頓了許久,伸出手來撫了撫她的背,又貼上去親了她一下,方才道:「等我。」

  他這一去亦是便是許久。

  眼看著天就黑下來,東廂那邊兩度派了人來催請,錦瑟終於決定不再等他,自己翻找出一間雲緞大氅披上身,緩緩走向東廂。

  穿過壁堂,便只聽廳中一片歡聲笑語。

  今夜的年夜飯也算是簡單,除了他們蘇氏三兄弟,還有郡守一家,便只余了她這個外人。

  廳中,郡守夫人正忙碌著張羅一些年夜飯餐桌上最末的細節,蘇然和誠惶誠恐的郡守坐在一起聊天,而蘇墨則與活潑開朗的池蔚坐在一處,池蔚正附在他耳邊低低的說著什麼,還沒說完自己便先笑了起來,蘇墨微微擰了擰眉,抬眸見到走進來的錦瑟,頓了頓,也勾起了嘴角。

  錦瑟只掃了一眼廳中的情形便兀自找了最邊上的位置坐下,剛一坐下,蘇然的視線便投了過來,神情依然如常,調笑道:「這三催四請的,可算來了。老三呢?」

  「不知道。」錦瑟也不知道該為蘇黎找什麼藉口,只怕他來時弄巧成拙,便索性說不知道。

  「罷了,不等他了,這麼大的人了,一點都不定性。」蘇然微笑搖頭抱怨了兩句,隨後依舊看向錦瑟,「也就只有你才能忍受他了。」

  錦瑟不想回應他,便垂著眼打量桌上的菜式,待眾人都坐攏過來,她便當先拿起了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蘇然竟然也不怪,反而指著錦瑟的模樣對池蔚道:「小丫頭,你若是也能像她這般不管不顧,這頓年夜飯就算是吃得暢快了。」

  池蔚吃吃的笑起來,誠惶誠恐的郡守和郡守夫人總算也不再那麼緊張,一番推讓之後,終於舉起了筷子。

  眾人那邊剛喝過三杯酒,錦瑟便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諸位慢用,我出去透透氣。」

  郡守一家都知她心中悲傷,雖說驚惶她的舉動,卻也並不見怪。而蘇然則根本仿佛聽不到見不到,仍舊笑意溫潤。

  蘇墨又陪蘇然和郡守飲過一杯,便藉口離席了。

  出了廳門,抄手遊廊的最角落處,錦瑟搭著腳坐在欄杆上,隨著雙腳輕晃,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歌謠。

  蘇墨途徑之時,忽而順便在她身旁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了下來,只是一個面朝外,一個面朝里,互相看不見對方的模樣,隻眼角餘光看得到一個側影。

  周圍只有落雪的聲音,和著錦瑟口中那首曲曲折折的小調,卻幾乎交織成最動人的樂章。

  然而蘇墨坐下不過片刻,錦瑟便倏地收了聲。

  良久,方聽得蘇墨開口道:「這是那依族的小調。」

  錦瑟微微一怔。

  這首小調是前兩天莫名出現在她腦海的,最近的日子更是反反覆覆的響起,她也學會了哼唱,卻總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知道這首曲子。

  如今聽蘇墨這樣一說,心頭的疑問便忽然如同撥開了層層迷霧一般清晰起來——這首曲子,原來是在她極小的時候娘親曾經哼著哄她睡覺的,沒曾想到了如今,她竟然還對這首曲子有記憶!

  「你怎麼知道?」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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