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滿宮明月梨花白(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普渡寺中,錦瑟一住便是一個多月。到第二個月,蘇黎才終於抽出時間,兌現了上山來看她的諾言。
沒想到在寺院中找了一圈,卻都沒有看見錦瑟。
尋到慧空大師處,慧空大師卻只是微笑道:「王爺既將人交到老衲手中,老衲自然不會負王爺所託。」
「哦?」蘇黎卻似不大相信的模樣。
錦瑟對姐姐有多在乎,他隱約是知道的,正是那份在乎,才讓她執拗如此。若要放下,談何容易?當初將錦瑟送到這山上,也不過是抱了一絲若有似無的期望,倒並沒有指望她真正能放下什麼來。
慧空大師似乎瞧得出他的將信將疑,行合十禮,笑道:「往常的這個時辰,女施主通常在後山竹林之中度過,王爺大可前往那處一尋。」
蘇黎依言尋到後山處,四下看去,卻依然沒有見到有人的身影。
山中寧靜,片刻之後,卻隱約有什麼聲響,從竹林深處傳來。
蘇黎聽得分明,舉步朝那個方向走去。
待走得近了,才終於看見了一抹纖柔的身影。
原來她今日穿了一身淺綠的紗裙,若非走近看,倒幾乎與這竹林融於一體,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蘇黎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頓住腳步,眉頭微微擰起,只看著錦瑟在那邊的動靜,心頭禁不住升起一絲疑惑。
她手中竟然握著一把鋤頭,背上還背著一個背簍!
蘇黎眼見著她不慎熟練的用鋤頭在地上刨著什麼,待刨出來後,又扔掉鋤頭,將所得之物一一放進背簍之中,除卻揮鋤頭的姿勢實在生硬了些,倒似已經做得熟練了。
蘇黎悄無聲息的上前,在錦瑟站起身來之際,驀地自她身側閃出,將她側身抱住,低笑一聲:「得了什麼寶貝,給我瞧瞧?」
錦瑟驀地驚叫了一聲,待看清是他時,頓時氣紅了臉,伸出滿是泥巴的手來,狠狠往他臉上抹了幾道:「蘇黎,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蘇黎忍不住微微僵住了。
倒不是因為錦瑟往他臉上抹泥巴,而是因為錦瑟如今的模樣,竟果然與一月之前大不相同。
他看著她已然重新瑩潤的臉頰,以及眼中流轉的波光,一時間,仿佛看到了當初初見時的那個少女,竟回不過神來。
有多久沒有見到她這般的模樣了?他在腦海之中默默地回想,竟直溯回一年多前!
錦瑟睜著一雙清澈滴溜的眼睛看著他,見他仍然在發怔,忍不住又起了壞心,低頭看了看自己仍然布滿濕泥的手,抬起來,將指上的泥悄悄塗上他的鼻尖。
蘇黎驀然回神,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臉色微微一沉:「宋錦瑟!」
錦瑟忙的縮回了那隻食指,明知故問:「什麼?」
蘇黎實在又氣又好笑,想了半天,卻想不出該說什麼。終於見到她從前些日子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他又何必還要說什麼?
於是他探頭看了看她背簍里的東西,卻原來是竹筍。
蘇黎微微皺了眉:「誰讓你來做這些事的?」
「我自己要來的。」錦瑟朝他笑笑,「眼下正是開春的季節,竹筍可嫩了,拿回去給綠荷做菜,我每頓可以多添一碗飯。」
她伸出一隻食指來,比劃自己多添的那一碗飯,末了,大概覺得手上布滿泥巴,實在有些見不得人,又訕訕收了回去,又問他:「你今晚要留下來吃飯嗎?」
蘇黎望著她,只覺得仍然有些回不過神來。
「錦瑟。」他喚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問我?」
錦瑟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後,才微微一笑:「你是說姐姐的下落嗎?如果有,你一早就已經告訴我了,不是嗎?更何況,如今我也想通了,她是不是我姐姐,都的確還是個疑問。如果她不是,那就是我自己枉費心力與人力。如果她當真是,雖然她不記得我這個妹妹,可是畢竟她如今過得很快活,我好像也不應該那樣執意要找到她,讓她來面臨過去紛繁複雜的一切。」
蘇黎全然不防她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再度怔了怔。
錦瑟卻又看著他笑道:「慧空大師告訴我,『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若我能做到無欲無愛,那邊不會再有憂怖,那就是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蘇黎驀地變了臉色:「你說什麼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錦瑟看著他赫然沉下臉的模樣,頓了片刻,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掙脫他的手,轉身便往山下跑去。
蘇黎恨恨的咬了咬牙,提步追上去。
錦瑟所居的之處,是寺中一處獨立的小院,有臥房,有書齋,甚至還有一個小廚房。
蘇黎在小院中轉過一圈,走進書齋時,卻見書桌上堆滿了各類經書,當中還有一本攤開的手抄本,是他熟悉的簪花小楷字體。
錦瑟捧著一杯熱茶走進來時,他正一頁頁的翻著那本經書。
「這是《楞嚴經》。」錦瑟道,「我抄了八遍了。」
蘇黎眉心一擰,又看了看桌子上其他的經書:「這些你都抄過了?從前不是最討厭抄佛經嗎?」
錦瑟笑笑:「我如今卻喜歡,不成嗎?」
蘇黎終於笑起來:「那抄了這麼多,可曾悟到了什麼?」
錦瑟微微抿了抿唇,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就算親如父子,近如夫婦,也不可能一生一世相守,又何況其他?萬法無常,愛別離之苦,是誰也無法避免的。也許姐姐於我,就是這般的道理。」
這一日的晚飯不過簡單的三菜一湯,錦瑟卻果然比之前胃口好了許多,雖還遠遠不及她從前愛吃的程度,卻好歹算是恢復了常態。
蘇黎坐在她對面,兩個人分甘同味,將桌上的菜都吃得乾乾淨淨。
卻不想用過了晚膳,他仍舊沒有要離去的意思,反倒拖了錦瑟在寺中清幽之地走動。
「近日朝中不怎麼忙了嗎?」錦瑟走在他身後,眼見他悠閒的姿態,忍不住開口問道。
蘇黎回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手來握住了她。錦瑟朝他一笑,並沒有反抗,上前一步與他並肩同行。
「自然是忙的。」蘇黎答了一句,「不過皇兄在幾日前回了京,所以我才終於得空上山來瞧你。」
錦瑟提及朝中不過是想關心他,如今聽他提起皇帝,忽然頓了頓。
蘇黎敏銳的察覺到,回頭看向她:「怎麼了?」
錦瑟抬眸望著他,又頓了片刻,才道:「我最近常常想起在仲離遇見那位姑娘時的情形。那時候,他十分篤定的告訴我那位姑娘不可能是我姐姐。我那時不覺得,如今回想起來,倒總覺他似是認得姐姐的。」
「你姐姐曾經身為皇子妃,皇兄自然是認得她的。」蘇黎不以為意的道。
「不,不是這種相識。」錦瑟搖了搖頭,「是另一種。」
蘇黎臉色微微一凝:「你是說——」
他才說出三個字,錦瑟已經伸出手來捂住了他的嘴:「不要說。這種猜測太荒謬了,我不想褻瀆姐姐。」
蘇黎緩緩拉下她的手,重新握在手心,心中卻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雖然放開了一些事,到底,有些執念還是不肯放下。
「其實,我今日剛剛得到一個消息。」蘇黎頓了頓,道,「你說的那群賣藝的金麗國人,我派出的人已經尋到了他們。」
錦瑟微微瞪大了眼眸,等著他說下去。
「裡面確實有幾個年輕女子,可是沒有一個長得像你姐姐,也從來沒有一個叫綾羅的女子。」蘇黎望著她,平靜的述說。
錦瑟望著他,良久,忽然笑起來:「你是不是懷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自然不會。」蘇黎微微擰了眉,「皇兄也曾見過,難不成你二人同時產生臆想?」
錦瑟低頭輕笑了一聲。
「可是這名喚綾羅的女子,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似乎一切都是算計好的一樣。我不認為她出現的目的單純,可是突然消失又是什麼緣故,我心頭也有疑慮。」
錦瑟靜靜聽了,忽然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倒忽然覺著,她不是我姐姐的可能性要大一些。所以,我的確應該放開了。」
「當真放得開?」蘇黎斜眸看向她。
錦瑟微微偏了頭輕笑,卻不回答。旁邊有幾株翠竹,低矮處有幾支細細的竹枝,她信手摘下一片竹葉,擦了擦,放到嘴邊用力一吹,卻只是發出一聲刺耳的雜音。
蘇黎忍不住皺了皺眉,錦瑟卻忍不住大笑起來,甩開他大步往前走。
她朗月一般的笑靨直勾得他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三兩步追上前去,將她圈入懷中抱住,低頭對上她涇渭分明的眼眸,呼吸有些緊繃的喚她:「錦瑟。」
「嗯?」錦瑟眸中清水蕩漾,晶瑩剔透。
「跟我回王府吧。」他輕輕撫住了她的後腦,低了頭,嘆息一般的喃喃,「三年,三年實在是太久了,我等不及了……」
她眉心微微蹙了起來:「蘇黎,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做一言既出,如白染皂?一般人尚懂得信守承諾,你堂堂一個親王,還想出爾反爾?」
他看著她,良久,喟嘆一聲,別開了臉。
許是他眸中的失望實在太過明顯,錦瑟忍不住再次笑出聲來,頓了頓,忽而有些促狹的低聲道:「若……你實在等不及,那就儘管娶幾個王妃侍妾的。反正要守孝的是我,又不是你。」
蘇黎登時勃然大怒,錦瑟驚叫一聲,率先逃開了。
他本也只當錦瑟是與他玩鬧,可數日之後的一次早朝,卻使他心頭生出疙瘩來。
這日早朝之前,皇帝還未前來,朝中大臣聚在朝堂之中,三三兩兩的說著話。
忽而一人捂著臉低頭走進殿來,本是不想引人注意,卻偏偏還是被人看在了眼中。
「張大人,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瞧著您這臉上,似乎有血痕?」
一人開口,立刻將殿中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了過去,連蘇黎亦抬頭看了兩眼,果見那張大人儘管已經捂了臉,卻仍然掩飾不住左臉上一道長長的血痕。看那血痕的模樣,倒似被人用指甲抓的。
那張大人滿臉尷尬,卻又只恨躲不開,唯有漲紅了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任憑旁邊的人怎麼問也不開口。
蘇黎收回了視線,靜靜地想著事情。
身後卻忽而傳來兩名官員的竊竊私語,聲音雖小,卻還是傳入了他耳中——
「聽聞前些日子,張大人新納了一房小妾,可謂是百般盛寵,卻引得張夫人醋意大發,雷霆大怒。指不定那臉上的抓痕,就是張夫人的傑作。」
蘇黎微微皺了眉。似這般的家醜卻幾乎鬧上朝堂,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哪有女人不善妒啊,就說我府里那幾個,哪個不是成天的鬧騰?」卻聽另一個人又開了口,「總歸要鬧出一些拈酸吃醋的事來!鬧吧,你心煩,可是哪天她若不鬧了,你不得更心煩?」
蘇黎驀地回頭,臉色極其古怪的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怔,只恨自己不該在朝堂上說這些話,還被這位冷麵王爺聽到,忙不迭的低了頭:「王爺恕罪,臣一時失言。」
蘇黎沉眸望了他許久,忽而開口道:「那她若是不鬧,照李大人看來,是什麼緣故呢?」
那李大人戰戰兢兢,不知他因何這樣問,思慮半晌,覺得還是只有如實回答:「依微臣愚見,女子若不吃醋不鬧騰,反倒雍容大度,只會有兩個原因。其一,她自己做了見不得光的事情,心中有愧;其二,那便是不在乎。」
聞言,旁邊那人只見蘇黎臉色一時陰沉得更加厲害,忍不住輕輕捅了捅那沒眼力勁的李大人,示意他莫要再說。
李大人頓時驚出一聲冷汗,待要補救,蘇黎卻已經又冷著臉轉過頭去。
春日午後,普渡寺中錦瑟所住的小院之內,一株生長多年的海棠開了花,滿枝嫣紅。錦瑟一時興起,便讓綠荷找了面白絹團扇,仔仔細細的坐在樹下畫扇面。
很久以來她都沒有這種耐心了,如今住到這寺院之中,一顆數年來異常浮躁的心才終於似一點點平靜下來,今日方重新拾起了擱下多年的畫筆。
到底多年不畫,再加上從前也並非擅長,接連畫壞了好幾張扇面之後,才終於得了一張較為滿意的。
錦瑟這才擱下筆,細細晾乾,正欲拿去給綠荷瞧,一抬眸,卻驀地發現蘇黎不知幾時竟站在院門口,靜靜看著自己!
錦瑟唬了一跳,一怔之後,忽然記起舊朝女子愛以團扇遮面的習慣,便驀地用團扇遮去了自己大半張臉,只露出水靈靈的一隻眼睛,朝著他盈盈一笑:「王爺因何大駕至此?」
那一樹紅花實在襯得一襲鵝黃裙衫的她太過好看,蘇黎心中一時大動,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攔腰抱起,撈進懷中,方將臉埋進她頸窩的地方,深深地吸氣:「為追尋仙子而來。」
錦瑟驀地微微紅了臉,輕輕推了他一把,不再與他打趣:「你今日又得閒了?」
「你在山上呆了這許久,今日帶你下山去走走。」蘇黎道。
錦瑟有些疑惑:「咦,莫不是今日京中有什麼熱鬧?」
「京中哪日不熱鬧?你不是最喜熱鬧?」
「我自然喜歡熱鬧。」錦瑟道,「可是你怎的突然這麼好心,准我下去湊熱鬧了?」
蘇黎笑著捏了捏她的臉:「你這話說得,倒似我將你軟禁在此一般。」
錦瑟微微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蘇黎低低咳了一聲,道:「再不出發,到了晚上回不來,我便只有將你帶回王府了。」
錦瑟驀地瞪了他一眼,片刻之後,轉身跑回房中換了衣衫。
蘇黎在她身後看著,淡淡笑起來。
許是山中日子的確安寧得有些像世外桃源,錦瑟時隔不久再度體味京中繁華時,竟隱隱有了恍然隔世之感。
蘇黎護著她走在京中最熱鬧的那條街上,一路重新感覺她曾經最愛的吃喝玩樂,難得他那樣的人,竟然拉的下臉來陪她瘋。
錦瑟在強行塞了一顆冰糖葫蘆與他吃下之後,忍不住笑得眉眼彎彎:「好吃嗎?」
蘇黎微微擰著眉,良久,冷冷道:「不好吃。」
「啊,那你吃的那顆可能是壞了,你多吃一顆,再嘗嘗!」錦瑟說完,作勢又往他嘴裡塞去。
蘇黎豈會還任她擺布,捉住她的手,反手將她欲塞給自己的冰糖葫蘆塞進她口中。
錦瑟先是一驚,隨後還是將那顆山楂吃了下去,一面遺憾的對他道:「這顆真是好吃,你沒吃到,可惜了。」
看著她故意搖頭晃腦的嘆息,蘇黎心頭忍不住又有些微癢蔓延開來,只恨此處居然是大街,連想稍稍親密些許都不得。
「二姐?」
錦瑟正在得意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清脆驚訝的呼喚,臉上的笑頓時便僵了片刻,隨即才又恢復,轉身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的四弟:「錦堂,你怎麼也在這裡?今日不曾上學嗎?」
「二姐!」錦堂見果真是她,便驀地撲進了錦瑟懷中,眼紅紅的看著她,「二姐為什麼不回家?」
錦瑟一怔,隨即才又笑道:「二娘和你三哥近來好麼?」
錦堂卻仿佛聽不到她的話,仍舊執著的追問她:「二姐,你為什麼不回家?」
錦瑟眉心忍不住微微凝了起來,看了站在旁邊的蘇黎一眼。
蘇黎看著這姐弟倆的模樣,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雖然錦堂的出現實在不是他所願,然而此情此景,卻似乎並無退路。他執了錦瑟的手,淡淡道:「既然今日下了山,不若就回去看看吧。」
出乎意料的是,錦瑟卻搖了搖頭,將錦堂將交到後方家丁的手中,冷聲吩咐道:「帶四公子回府!此時本是上學的時辰,他卻在外頭閒晃,二夫人怪罪下來,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兩個家丁聞言,不由得都微微變了臉色,忙的拉緊了還欲掙扎的錦堂:「四少爺,我們回府吧。」
「二姐!二姐!」
錦堂一聲聲的喚她,錦瑟卻已經轉過了頭,看向蘇黎:「我餓了,去哪裡用午飯?」
蘇黎沉眸望了一眼被強行帶走的錦堂,心中似是有所觸動,緩緩握住了錦瑟的手,微微一笑:「這京中的酒樓,你該比我熟悉才是。」
「是啊。」錦瑟眼眸微微有些發亮,「雲膳樓的水晶餃好吃,惠膳樓的八寶糕也好吃,可惜,一個在城東,一個在城西,二者何能得兼?」
蘇黎頓了頓,終於忍不住搖頭嘆息了一聲:「那,我今日唯有為你當一趟跑腿了。」
錦瑟知道他今日未曾帶人出來,聞言,忍不住低笑起來:「如此,勞煩王爺您了。」
將她送至城東雲膳樓的雅閣之中,蘇黎果然便又只身前往城西惠膳樓,去為她買八寶糕。
錦瑟趴在雅閣的窗口看著他離去,笑了片刻,忽而笑意漸斂,看向了先前遇見錦堂的方向。
自然已經是什麼都看不見的,錦瑟卻怔忡望了良久,心中只念,錦堂,你莫要怪二姐。
身後已經擺上了各式各樣的吃食,錦瑟獨自一人,實在提不起什麼胃口,便仍舊趴在窗口,一面看著底下熙攘往來的行人,一面等著蘇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