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瀟瀟微雨聞孤館(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翌日傍晚,重兵把守的天牢外,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停下來,坐在轅駕左邊的小廝忙的跳了下來,打起馬車帘子。
蘇墨自馬車上走下來,緩步步向天牢門口,而那小廝連忙拎起馬車裡放著的一個食盒,匆匆跟上。
天牢門口的守衛忙的向蘇墨行禮,末了,又看向那小廝手中的食盒,為難道:「王爺,這不合規矩。」
蘇墨略略勾了勾唇角:「宋侯與本王到底一場翁婿,如今本王既來審他,總不至於兩手空空而來。」語罷,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佩玉投與那侍衛,淡淡道:「今日他若吃了我的酒菜而發生什麼事,你大可將此玉呈給皇上,由本王一力承擔。」
話已至此,守衛們雖然無奈,然而也唯有放他入內。
天牢里陰暗潮濕,瀰漫著一股不可言說的怪味。
那跟著蘇墨的小廝一走進去,腳便驀地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蘇墨不動聲色的攙了他一把,他抬頭看了蘇墨一眼,眸光流轉,正是錦瑟。
頂著沿途守衛凜冽的目光,錦瑟緊緊捏著自己手中的食盒,轉過無數個彎道。
錦瑟手心出了一層冷汗,只覺得後怕。
她從前不知道天牢是什麼模樣,當初竟然還想著,若實在沒有法子救出父親,便找人劫獄,做拼死一搏。如今看來,想從這守衛森嚴的天牢中劫人,那只能是送死。
蘇墨終於在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錦瑟腳步隨之頓住,艱難的掉頭,緩緩看向坐在獄中背對著自己的那個身影,霎時間,眼中便盈了淚。
還好,衣衫髮鬢皆整齊如初的父親,不是她想像中的狼狽模樣。
「宋侯。」蘇墨開口,淡淡喚了一聲。
宋京濤仿若未聞,仍舊背對著二人,筆直的坐著。
旁邊的守衛得了蘇墨的指令,上前打開了牢門。
錦瑟克制不住的就當先跨了進去,徑直來到父親面前,將食盒放下,屈膝跪在地上。
宋京濤卻一直是閉著眼睛的,直到錦瑟低低喚了聲:「父親……」
那一雙向來威嚴肅穆的眼睛,倏地便睜開來,裡面三分震驚七分震怒,即便已經到了今時今日,竟仍然對錦瑟產生了震懾。
錦瑟單薄的身子不覺便一縮,末了,仍舊咬牙低喚:「父親……」
「你來做什麼?」宋京濤滿目慍怒,雙手緊握成拳,「走!」
錦瑟望了他許久,終於有所動作,卻是低下頭來,打開了食盒,將裡面的酒菜一一取出來,擺在宋京濤面前。
宋京濤赫然大怒,一腳就踹翻了面前的酒菜。
一些菜汁濺到錦瑟臉上,錦瑟不為所動,只默默擦去,重新將還能吃的菜繼續擺好。
宋京濤卻再次踹翻了。
眼下便再沒有一樣東西能吃,錦瑟驀地紅了眼眶,僵了片刻,開始著手收拾那些碎掉的碗碟,一片一片的放回食盒裡去。
「王爺。」宋京濤看也不看她,只是回眸看向蘇墨,「我已將她逐出家門,如今她再做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我都不會再管。想來她如今已經跟了王爺,王爺既然容得了她,也請管教好她!」
蘇墨望了望錦瑟,她正低著頭默默地拾起那些碎片,只偶爾的時候,會拿袖子擦一下眼睛。
「宋侯。」蘇墨淡淡看向他,「人雖然已被你逐出家門,但錦瑟身上流的,可依然有那依人的血。這且不論,她在你身邊成長十五年,這女兒是什麼性子,宋侯難道還不了解?」
「了解?」宋京濤冷笑一聲,「我若了解她,又豈會養出這麼個不忠不孝,傷風敗俗的女兒?」
錦瑟身子微微一抖,剛剛拾起的一塊碎片,驀地扎進掌心。
血溢,心茫。
「宋侯!」蘇墨聲音驀地微涼起來,「事已至此,又何必還要如此說話?」
「王爺既帶的她到這裡來,還要我怎麼說話?」宋京濤竟絲毫不退讓,對錦瑟的態度始終厭棄。
錦瑟默默聽著,漫無知覺的拔出插在自己掌心的那塊瓷片,放進食盒裡。至此,散落的瓷片終於都收拾好,她拎著食盒站起身來,看著宋京濤僵冷的背影,低聲道:「父親,我先走了。來日,我會在天牢外等你。」
語罷,她也不等宋京濤答話,走到蘇墨面前,低聲道:「走吧。」
蘇墨低頭看著她,輕撫了撫她的頭,才看向宋京濤:「宋侯請保重。」
宋京濤冷冷別開眼去。
蘇墨帶了錦瑟,剛剛跨出牢門,前方忽然就傳來遙遠的通傳——
「寧王駕到!」
宋京濤臉色驀地一變,看了錦瑟一眼。
錦瑟聽見那聲通傳,只覺得一呆,抬頭迎上蘇墨迴轉的視線,她眼中卻半分懼意也無,只是茫然。
蘇墨倒也並無慌亂,只道:「低頭不語便可。」
錦瑟點了點頭。
前方,一襲便服的蘇黎帶著小杜,已經轉過最後一個彎道,出現在三人眼前。
錦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頭。
蘇黎緩緩走近,眸光觸及站在蘇墨身後的那個身影,藏在袖中的手掌,暗暗捏成拳頭。
「原來二哥也在此處。」蘇黎上前,看了看天牢里已經再次背對眾人的宋京濤,冷笑了一聲,「不知二哥可曾從宋侯口中探得自己想要東西?」
蘇墨淡淡笑了一聲:「那是宋侯,談何容易。」
「說的是。」蘇黎負手而立,嘴角冷笑依然,「鐵骨錚錚執拗倔強的宋侯,這般一心將自己往死路上送,真是不知為何。」
錦瑟心頭驀地一凜,暗暗捏緊了食盒。
蘇黎身後的小杜眼尖,忽然低喚了一聲道:「喲,秦王身後的這位小兄弟怎麼了,手怎麼在滴血?」
蘇黎眸光驀地一凝,迅速在那鮮血滴滴的纖白十指上掠過,方再度看向蘇墨:「事關重大,二哥不介意我看看那奴才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蘇墨眸光一轉,回頭看了錦瑟一眼,忽然伸出手來,將她的一隻手握住,帶出來呈現在蘇黎面前:「不過是宋侯硬氣,打翻了我帶來的酒菜,這小東西不慎被割傷而已。三弟實在不需如此草木皆兵。」
「是麼?」蘇黎看著低垂著腦袋站在蘇墨身後的那人,冷冷勾了勾唇角,卻忽然猛地伸出一隻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啪」的一聲,錦瑟手上食盒墜地,被他的手指大力撐著,始終低垂的頭,終於被迫抬了起來。
蘇墨眸光一凜:「三弟。」
卻已經遲了。
錦瑟的容顏,已經盡數暴露在天牢燭火之下,蒼白平靜的目光,與蘇黎兩兩相視。
果然是這張臉,可是,卻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
蘇黎眸色晦暗,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只冷笑道:「看來二哥府中的吃食必定是不怎麼好,好好的一個奴才,怎的蒼白瘦弱成這樣?」
他眸中的冷冽,譏誚,以及慍怒,錦瑟通通看得一清二楚。
呼吸愈發艱難間,她終於低低的發出聲音:「王爺……」
「閉嘴。」蘇黎手上的力氣再次加重,冷笑,「你這奴才,有什麼資格喚本王?」
「三弟!」蘇墨再度出聲,此次卻同時出手,一把拿下了蘇黎掐在錦瑟脖子上的手,「既然如此,何必動手?」
錦瑟驀地被鬆開,艱難的咳嗽了兩聲,抬眸望著蘇黎,眸光清冽無畏之餘,卻忽然閃過一絲內疚。
那絲內疚落在蘇黎眼中,卻只仿佛霎時刺痛了他。
憑什麼,會是這樣的一個女子?
他暗自捏緊了手心,冷冷瞥過錦瑟,看向蘇墨,聲音冷得如同凝了冰:「二哥還請記得,天牢重地,不是什麼人都能來的。」
蘇墨淡淡恢復了笑意:「此案既是三弟主理,如非必要,為兄自然不會再來這裡。」
語罷,他伸出手來,輕輕握住了錦瑟,帶著身子僵硬的她往前走。
與蘇黎擦肩而過,錦瑟終究還是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卻見蘇黎目不斜視,仿佛眼中再也沒有她這個人。
她心下似乎是一松,然而目光觸及牢中父親的背影時,一顆心忽然又提了起來。
她與蘇墨離開許久,蘇黎仍是先前的姿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小杜猶豫了許久,終於低喚了一聲:「王爺?」
蘇黎驀地回過神來,這才轉向了牢房裡的宋京濤。
宋京濤仿佛察覺了他的舉動,當先便開了口:「多謝王爺。」
「宋侯謝本王什麼?」蘇黎冷冷道。
「王爺心知肚明,我也不便多言。」宋京濤淡淡道,「也不枉當初,我追隨王爺一番。」
「宋侯。」蘇黎的語氣中驀地便帶了一絲嘲意,「你以為到了如今,本王還會相信你當初是真心真意追隨麼?」
「呵。」宋京濤輕笑了一聲,「王爺慧眼。然而我既追隨王爺一番,即便並非真心真意,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建樹。如今只求王爺,可以對老臣家中那把古瑟,手下留情。」
「宋侯這是在威脅本王?」蘇黎驀地冷笑了一聲:「本王倒是不想動那把古瑟,只可惜,那把古瑟隨了宋侯的性子,自己鐵了心要往火坑跳。本王之上,還有太后與皇上,這個主意,本王只怕拿不得。」
宋京濤緩緩閉上了眼睛:「老臣只請王爺手下留情,旁人,皆無甚重要。」
蘇黎眉心隱隱一動,淡淡垂眸,目光觸及卻是自己袖上一絲血跡,冷冷勾了勾唇角:「這麼看來,本王是非聽宋侯的話不可了?」
宋京濤頓了頓,緩緩轉過身來,隨即竟朝蘇黎跪拜下去:「老臣,叩謝王爺。」
離開天牢,蘇黎臉色可謂是前所未有的陰沉,小杜看得心中沉甸甸的。
眼見著蘇黎翻身上馬,徑直往寧王府的方向而去,他忙的追上前去,道:「王爺這是要回府麼?靜好公主與王爺相約今夜飲宴,王爺是不是不記得了?」
蘇黎猛地勒住了馬韁,將馬停了下來。
小杜不動聲色的鬆了口氣,剛要開口引他往另一個方向,蘇黎卻忽然道:「本王今日乏了。」
小杜一驚,隨即忙的點頭:「是,奴才這就去通知靜好公主一聲。」
蘇黎淡淡點了點頭,隨即再次揚鞭催馬,回到了府中。
剛剛走到自己的園門前,卻忽然看見服侍自己的大丫鬟巧月捧著一件大氅走過來,他腳步忽而便頓住。
巧月見了他,忙的上前請安:「王爺。」
蘇黎認出那件大氅,正是太后賞賜自己的那件,卻只是淡淡問道:「這大熱的天氣,取它出來做什麼?」
「不是取出來,是收回來。」巧月道,「去年王爺冬狩回來,奴婢遍尋不著這件寶貝,剛才方得知它竟胡亂塞在王妃……房中衣櫃裡,奴婢這才趕緊去取了回來。」
語罷,巧月自知失言,垂了頭站著,再不敢看他。
蘇黎卻緩緩伸出手來,自她手中取過了那件大氅。
是了,去年冬狩,她層層迭迭不知穿了多少件衣裳,將自己裹得像個圓球一般,毫無儀態可言。那時候到底還是看不慣她的種種行徑,便將這件大氅給了她。
可是自從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她就寧願仍然將自己裹成圓球,也不再碰這件大氅。
他這一生,第一次說出那樣的話,也許,也是唯一一次。
可是最終,卻成了笑話。
蘇黎緩緩捏緊了手中的一方大氅,良久,又忽然鬆開來,扔回給巧月:「派人將此大氅送去秦王府。」
巧月一驚:「王爺?」
蘇黎卻似已下定決心,接著道:「告訴他們,此物,物歸原主。」
錦瑟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那件大氅,怔忡了許久。
在此之前,她似乎只知道爹爹處境堪憂,一心想要救出他,卻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那依族後人的後果。
物歸原主麼?
她恍惚的看著那件大氅,他,是在提醒她什麼?
綠荷見著她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
自昨夜從天牢中返回,錦瑟的情緒便較之前還要差,這雖是她一早就估料到的,卻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蘇黎還要將這件大氅送來,雪上加霜。
想到這裡,綠荷快步走上前,將那件大氅抱過來,轉身塞進櫃中:「別看了,一件破大氅有什麼好看的!走,我們去花園裡走走,也好散散心。」
錦瑟就這樣被她拖到了花園中。
自從她住進蘇墨的園子,她還沒有在這府中隨意走動過半步,如今這樣堂而皇之的走在花園之中,接收著來來往往的丫鬟們注視,錦瑟心頭還是有一些不自在的。
她從前就來過這秦王府,府中多多少少也有人認得她,一傳十十傳百,自然很快便會傳得整個王府都知道。
蘇墨就真的不擔心她在此處的消息流傳至外間,從而招來禍事?
她一路恍惚的想著,直到走在前方的綠荷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語帶興奮:「小姐,你快看那是誰!」
錦瑟抬眸看去,只見前方涼亭之中,正坐著兩個體態肥胖的女子,言笑晏晏的做著女紅,時不時的互相看一下對方的,一派平和淡然的歡喜。
錦瑟一時只覺得恍惚,腦中還在回想從前見過這兩個女子的情形,綠荷已經大聲招呼了她們:「青青盈盈!」
兩個女子應聲抬頭,先是一愣,隨後卻都露出大喜的模樣,匆匆擱下手裡的東西走出亭來,喜道:「是宋小姐!」
錦瑟終於也記起她們來,面對著兩人如花明媚的笑靨,也不由自主的笑起來:「青青,盈盈。」
這雙名字還是當初她給二人取的,取「輕盈」諧音,原本是想作弄蘇墨,沒想到蘇墨竟當真收了她們。
遙想當初,錦瑟似乎頗有些感慨,對二人道:「我竟不知,你二人還在這裡。你們在這裡,可過得好?」
「好,極好。」兩人點頭道,「當初多虧了小姐將我姐妹二人買下,又將我二人送給秦王。我姐妹二人自知沒那福分服侍秦王,卻仍然得秦王照拂,待我們如上賓,吃穿用度,一律與府中諸位夫人無異。我姐妹二人感謝秦王,更感激小姐,只可惜一直沒能親口向小姐道謝,今日可算是又見著小姐了!」
她們這般歡天喜地,說的事情又這樣讓人歡喜,錦瑟也笑起來:「如此就好,你二人得此歸宿,我自然也為你們高興。」
青青盈盈便將錦瑟讓進了亭中坐下,又寒暄了一陣,青青忽然道:「小姐,如今外間流傳著的事情,我姐妹二人也有耳聞,還請小姐莫要憂心。似小姐這般的人,定然是好心有好報的。」
這些天來,提及此事,錦瑟心境竟頭一次這麼輕鬆,淡淡的笑出來:「多謝你們。」
綠荷看著二人,忽然道:「青青盈盈,我倒想問問你們,這府中之人如今恐怕皆知我家小姐身份,難道就沒有人會泄露出去嗎?」
青青盈盈二人對視一眼,忙道:「自然不會。秦王人雖和善隨意,然而王府之中規矩卻甚嚴,沒有王爺的允許,不該說的話,絕無人敢多說半句。小姐大可放心,王爺定然可以護得小姐周全!」
不該說的話,絕無人敢多說半句?錦瑟聽了,心頭隱隱一震。
該是怎樣的人才能調教出這樣一個人多口卻不雜的王府?平常只見著蘇墨隨意不羈的模樣,雖然也知他必定深不可測,卻從來想不到,原來竟是這般厲害的人物。
錦瑟難得精神不錯,和青青盈盈兩姐妹說了許久的話,時至中午欲起身離去時,青青盈盈卻非要拉她一同用膳。
錦瑟推辭不過,唯有前往。
青青盈盈飯量自然是不小,換做是從前的錦瑟,倒與她們有得一拼,可是如今,她已經很難再有吃的心思。難得今日同桌坐了兩個吃飯香甜的人,錦瑟倒是難得的吃下一碗飯。
綠荷見了自然高興,對錦瑟道:「以後咱們常來這邊蹭飯吧。雖然這些菜式味道是比秦王園子裡的要差些,但好歹你吃得香。」
錦瑟一笑,卻聽盈盈道:「這府中的膳食都是由一個總廚負責,味道應該都是一樣的。只是聽說前幾日王爺專程從宮中招來了一名御廚,想來小姐的膳食,定是由那御廚親自照顧。王爺待小姐,可真是好極了。」
錦瑟聽了,微微有些錯愕。
她只覺得回京之後兩人生疏許多,只以為是因為在這裡兩人不得不顧及從前的身份如今的情形種種,卻從沒察覺蘇墨的好是這樣細緻入微。
生疏,莫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錦瑟忍不住又陷入了愁思,從那兩姐妹園中回到蘇墨園中,她一直想著其間的因由,卻始終理不清自己的思緒。
「好不容易才笑了一會兒,怎麼又是這副模樣了?」綠荷見她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
「綠荷。」錦瑟忽然淡淡呼出一口氣,「你說,我繼續與蘇墨這樣下去,對救爹爹,是好是壞?」
綠荷凝眸望了她片刻,終於道:「如今你與秦王的情形,的確是太過尷尬。算什麼呢?無名無份,頂多也就算得上相互有意,可是你偏偏卻住在他園中。更何況,他府中還有那麼些姬妾。你今日是運氣好撞到青青盈盈,若是撞到他其他的妾侍,怎麼辦?」
她將所有情形一一鋪開來說給錦瑟聽,其實錦瑟明明都知道,然而被她這麼一說,卻反倒愈發迷茫了。
「你……這是在回答我的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