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接雲濤連曉霧(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一連數日,兩人皆只呆在此座小鎮上。
白天錦瑟喜歡逛市集,蘇墨陪了她兩日,錦瑟便看出他其實不大喜歡這種市井熱鬧,後面便沒有再讓他相陪。而晚上,錦瑟身上的傷總是要疼一陣的,蘇墨便每夜陪到她疼痛泛起,又泡過藥澡之後才回自己房間安歇。
兩人皆沒有提過回京的事,直到這一日,兩個錦衣侍衛模樣的人突然出現在了客棧中。
「皇上吩咐,王爺已經離京許久,是時候回去了。」
蘇墨展開他們帶來的信件淡淡掃了一眼:「還有呢?」
「還有……太后也吩咐王爺,早日回京。」
蘇墨地笑一聲,抬頭就看見錦瑟從門外跑進來。
一看見與蘇墨同坐在一張桌子上的兩個錦衣侍衛,錦瑟當下便怔住了,一瞬間臉色便變得有些蒼白,許久才終於看向蘇墨,抿了抿唇,並沒有說什麼,低頭徑直上樓去了。
那兩個侍衛自然也看見了她,其中一個立刻面露驚疑之色,另一個慌忙撞了他一下,方才將他幾乎就要衝口而出的「寧王妃」三字壓下去。
「你們先行返回。」蘇墨淡淡道,「我不日便歸。」
「是,王爺。」
蘇墨上了樓,才發現錦瑟原來進了他的房,走進去一看,卻見錦瑟正將他的幾件衣物一一放進包裹里。
她動作原本很慢,可一抬頭看見他站在門口,她突然便極快的將包袱打好,隨後放到桌上,對他道:「都收拾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最重要的你都未曾收拾,如何起程?」蘇墨勾起唇角輕笑,上前將她擁住。
錦瑟卻拿開他的手,掙脫了他的懷抱。
「已經夠了。」她低聲道,「有這麼一段日子,已經很足夠了。我知道京城還有許多人在等你,你非回去不可。可是我,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錦瑟。」蘇墨重新將她擁住,笑道,「事已至此,你竟還胡思亂想這些,如此看來,是我做得不夠好了——」
錦瑟卻突然就反手擁住了他,截住了他接下來還要說的話:「夠了,你做的夠好了。不管這幾日,你是真情還是假意,我都相信了你是真情。如此,真的已經足夠了。」
自此,兩人因回京的事情相持不下。其實也不算相持不下,錦瑟堅決不肯回去,蘇墨雖不說反對,可是那副不動聲色的模樣,心中分明是已有了打算的。
明知如果就此回去,將會有多大的風雨等待,他卻似乎都不在乎了。
錦瑟卻在乎。
這天夜裡,她將自己關在房間不准蘇墨進來,即便身上傷口疼也強忍著不出去,直到終於聽到蘇墨回房的聲音,她才悄悄拉開門。
此時已經是夜深,客棧里的人都早已歇息,唯有她與蘇墨的屋子還亮著燭火。
錦瑟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提了裙子便往樓下走去。
這點輕微的響動,又如何瞞得過蘇墨?
當錦瑟走下樓梯,回望了一眼他的房間時,赫然便發現蘇墨正站在二樓圍欄後瞧著自己。
見她回過頭來,蘇墨淡笑了一聲:「去哪兒?」
錦瑟心中一震,微微一凝眉,還是徑直就往門口走去。
不料她還沒走近,大門上突然就傳來了咚咚的敲門聲,急切極了。
錦瑟臉色一變,僵在原地,蘇墨已經匆匆下樓來,將錦瑟護在自己身後,這才打開了客棧大門。
一個月白色的身影跌跌撞撞的撲進來,月色之下,只見得他身上斑斑點點的血痕,煞是怵目驚心!
「啊!」錦瑟目光觸及他的臉,驀地尖叫了一聲:「宋恆?」
來人竟是宋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忙的撲到他面前,伸手將他扶住,急道:「宋恆,你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宋恆身上血跡雖多,但似乎傷得並不是很重,他抬起頭來看了錦瑟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後的蘇墨,勉強打了個手勢。
錦瑟驀地便蒼白了臉色:「我爹爹怎麼了?」
宋恆身上某一處似乎是痛得厲害,只見他微微吸了口氣,竟然再也無法抬起手來比劃什麼。
錦瑟盯著他看了片刻,忽然抬腳就往外跑。
「錦瑟!」蘇墨一把拉住她,沉聲道,「帶宋恆上樓,快!」
錦瑟遲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意思是,宋恆身後還有追兵?
然而錦瑟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宋恆便已經依了蘇墨的話,拉著錦瑟匆匆上樓。
幾乎只是樓上傳來關門聲的同時,蘇墨便聽到了客棧前方傳來的馬蹄聲。
來人是一小隊侍衛,一路追尋而來,只見一間還開著門的客棧,立刻都住腳下馬,一群人通通湧進客棧來。
蘇墨便坐在客棧大堂中,面前只擺了一隻酒壺並一隻酒杯,平靜的飲著酒。
「什麼人!」一隊侍衛幾乎立刻就將他圍住,舉起火把,點亮四周。
蘇墨的臉也終於逐漸明亮起來,待那些人看清,皆駭得臉色大變,一齊低身行禮:「參見秦王。」
此一番動靜可算是不小,客棧中的房間多多少少都亮起了燭火,店主和店主婆也被驚起來,掌著一支蠟燭遠遠的站著,驚惶不定的看著這邊的情形。
「都起來吧。」蘇墨看向眾人,「這大半夜的,你們是在搜誰?」
「回王爺,安定侯宋京濤蓄意謀反,已經被拿下大獄,小人等正在捉拿他府中餘孽。」
「蓄意謀反?」蘇墨眼眸一黯,嘴角卻幽幽勾起了笑意,「這可真算得上一樁大事。幾時被揭發的?」
「就在昨日。皇上將此事交由寧王查辦,也請王爺速速回京!」
「知道了。」蘇墨淡淡應了一聲,「你們繼續追查餘孽下落,去吧。」
「是。小人等告退。」
一隊侍衛又迅速退出客棧,翻身上馬,往前疾馳而去。
樓上浴房內,一直被宋恆困住身子捂住嘴巴的錦瑟,早已無聲無息的淚流滿面。
待聽到那隊侍衛離去的聲音,錦瑟便一把推開了已經因傷無力的宋恆,來開門疾速衝下樓去。
樓下卻還有一個蘇墨,一把將她攔腰抱住:「錦瑟!」
「放開我!」錦瑟哭得聲嘶力竭,「你讓我回去,我要回去救爹爹——」
蘇墨轉而用雙手將她抱在懷中,沉聲道:「冷靜一點。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們還不知道,安定侯如今只是被投下大獄,尚未有生命危險,你先冷靜下來,我們聽宋恆怎麼說。」
錦瑟拼命搖頭:「是蘇黎,我爹爹是蘇黎的人……」
聞言,蘇墨卻半分驚訝也無,似乎早已心中有數,仍舊緊緊將她攬住,鎮定道:「別急,天一亮,我們就回京。」
終於安撫好錦瑟,再回到樓上時,宋恆已經用衣衫碎布為自己包紮了多餘的傷口,僅剩腹部一處較深的刀傷,他見錦瑟與蘇墨走進來,便將已經準備好包紮的布條遞了出去。
錦瑟淚眼朦朧,剛要接過來,卻被蘇墨握住手:「我來。」
她看著他從宋恆手中接過布條,隨後蹲低身來,一點點的為宋恆包紮好,半分親王的驕矜尊貴也不顧。
錦瑟怔怔的看著,忍不住又落下淚來。
宋恆抬眸看了她一眼,向來溫潤的臉上卻是異常沉凝的神色。
錦瑟觸到他的視線,心下只覺一慌,怔了怔,忙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蘇黎出了事,所以父親才出事的?」
宋恆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知道。
錦瑟頓時更覺茫然無措,想起那日父親狠狠一鞭又一鞭的抽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捂住臉,過了片刻,又道:「那二娘和三弟四弟呢?綠荷呢?」
蘇墨終於為宋恆包紮完,宋恆站起身來,微微朝他行了個禮才回錦瑟道——二夫人與錦輝錦堂都一同下了大獄,綠荷無事。
錦瑟只覺得眼前一黑,仿佛克制不住的就要摔倒時,腰上忽然多出一隻手來扶住了她。
這一番折騰過後便已經是三更天,錦瑟哪裡還有心思休息,卻聽蘇墨勸說回京路程還需一兩日,必須要養好精神,她這才回到房間,心神不寧的躺在床榻上,卻半分睡意也無。
宋恆呆在蘇墨的房間中,隔著牆幾乎都能聽到錦瑟輾轉反側的聲音。
抬眸看了蘇墨一眼,宋恆取過了紙筆,在上面寫道:「你當真要帶她回京?」
蘇墨看了一眼,略略勾了勾唇角,壓低了聲音無奈道:「我知道此回京城必定千難萬險,然而若要她不回去,卻是不可能的。至於宋先生,也可喬裝打扮一番,與我們一同回京。」
宋恆略思量片刻,緩緩搖了搖頭。
蘇墨便笑了起來:「其實初見宋先生,我便在想宋先生究竟是什麼人。不知到了今時今日,宋先生是否肯如實相告?」
宋恆聞言抬頭,深深看了他一眼,末了,卻仍舊不為所動。
饒是身上已經多處受傷,此人倒依舊是華貴翩然的模樣,半分狼狽也無,氣度非凡。蘇墨也不追問,又道:「那,宋先生對宋侯此次出事,又知道多少?」
宋恆此時卻再沒有猶豫,提筆寫道:「一無所知。」
蘇墨信了:「既如此,宋先生此去,一路保重。」
約莫過了兩個時辰,客棧後院方向響起了第一聲雞叫,錦瑟驀地便從床榻上翻身坐起,幾乎是衝到了蘇墨的房間:「天亮了,我們啟程吧。」
「好。」蘇墨一直未曾歇下,見她衝過來,便取過簡易行李,「走吧。」
「宋恆呢?」錦瑟這才發現房間中竟沒了宋恆的身影,忙的問道。
「他先行離去了。」蘇墨輕扶了錦瑟的手臂一把,將她帶出了房門。
錦瑟一面隨著他往下走,一面急道:「他去哪兒了?」
「去哪裡都好,只要他不在京城,那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他在外,總歸還算有個照應。」蘇墨回頭看了錦瑟一眼,「所以,你不需為他擔心。」
錦瑟思量片刻,緩緩點了點頭。
離了客棧,兩人便一路策馬疾馳,錦瑟心急,馬鞭揮得飛快,蘇墨從容不迫,卻一直就在她身後一個馬身的位置,不曾遠離。
一日一夜之後,兩人終於抵達京城。
錦瑟經了喬裝打扮,又兼蘇墨在前,輕而易舉的便進了城。
一進城她便急著往安定侯府而去,蘇墨卻忽然探身伸手勒住她的馬韁,道:「安定侯府此時已是空宅,你去也沒用,跟我回秦王府。」
錦瑟想了想,忽然咬牙道:「那我去找綠荷。」
「錦瑟!」蘇墨忽然沉聲喚了她一聲,神情前所未有的認真,「跟我回王府,綠荷,我派人去接她。」
錦瑟怔怔的望了他片刻,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得知蘇墨回府的消息,溶月倒是來得極快,不一會兒便出現在了蘇墨園中。
「王爺可算回來了。」溶月匆匆跨進廳門,看著站在廳中的蘇墨道,「可曾聽說安定侯——」
目光瞥見坐在一旁凳子上的錦瑟,溶月似乎是怔了片刻,看看蘇墨,又重新仔細看了看錦瑟,才終於認出她來,一時間腦中似乎轉過許多個稱呼,如今喚來卻都只覺得不合適,良久才淡笑了一聲:「原來王爺將錦瑟帶了回來。」
錦瑟既沒心思也沒力氣說話,只是緩緩取下了自己頭上的小廝帽,任由一頭青絲垂落,仍舊低頭不語。
蘇墨這才看向溶月:「此事我已經聽說,溶月不必操心。你在此處陪著錦瑟,我進宮去看看。」
語罷,他看了錦瑟一眼,轉身走進裡屋更衣。
「是。」溶月朝錦瑟走了一步,錦瑟卻仿佛看不見她,突然便站起身來,跟著蘇墨走進了裡屋。
溶月轉眸,微微有些驚異地看了她一眼,終是勾起一絲無奈的笑意。
蘇墨褪了外衫才發現錦瑟跟了進來,此刻她就站在屋子中央,眸光幽幽的看著他。
蘇墨匆匆換了件外袍,才走過來握了她的手,剛要開口,錦瑟卻忽然道:「我不會讓你帶我進宮,我知道那很危險。可是你能不能答應我,盡力救我爹爹?」
「那是自然。」蘇墨淡淡一笑,撫了撫錦瑟的頭,「你安心呆在此處,我讓溶月陪著你。」
「我不要人陪。」錦瑟卻道,「我累了,在你屋中歇一會兒,行嗎?」
蘇墨確實沒想到一回了京城她竟然可以這麼冷靜,自然也依著她的意思:「那你休息,我這就讓人去接綠荷過來。」
錦瑟看著他,忽然伸出手來抱住了他。
「謝謝你。」她聲音很低。
「傻丫頭。」他輕聲一笑,如是道。
蘇墨進了宮,探問之下得知皇帝同蘇黎都在御書房,便徑直往御書房而去。
御書房內,不止蘇黎在此,朝中幾位文史官員亦都在此地,見了蘇墨,幾人皆行了禮,蘇黎眸光微寒,看向蘇墨時卻淡淡一笑:「二哥回來了。」
蘇墨微微一笑,蘇黎卻倏爾就轉開了視線。
「阿墨。」皇帝也喚了他一聲,「你回來得也趕巧,過來看看這幾封信。」
蘇墨這才上前,看見皇帝書桌上原來還擺著幾封信,只略略掃過一眼,他便忍不住微微擰了眉,伸手拿起其中一封:「這是……那依族文字?」
「秦王好眼力。」其中一個史官忙道,「正是那依文。」
蘇墨臉色微微凝重起來。
那依文是那依族特有的文字,結構古靈奇巧,千變萬化之中根本毫無規則可循。當年青越滅掉那依族,曾獲得大量那依文物,上面的文字,卻無一人可破曉。兩朝文史官員已經研究了十幾年,卻依然毫無進展。
「莫不是與安定侯犯上作亂有關係?」蘇墨淡淡一笑,道,「這些書信只一看便知是十幾年前的東西,怎麼與今時今日安定侯謀反作亂扯上了干係?」
蘇黎緩步走上前來:「二哥確是好眼力。可是二哥為何不曾想想,這那依文自那依族被滅之後便已失傳,何以安定侯府竟會出現此種書信?莫不是當初安定侯帶兵圍剿那依時,見到這幾封書信覺得有趣,故而帶回研究?」
清冷的聲音中夾雜了淡淡的嘲諷,那是蘇黎與他說話時,從來沒有用過的語氣。
蘇墨低頭一笑,仿佛是不以為意,只道:「願聞其詳。」
蘇黎臉色冷凝,卻不再答話。
身後的文史官員忙的回答道:「回秦王,這些書信乃是十餘年前過身的安定侯夫人親筆所書。也就是說,安定侯夫人,其實是那依族餘孽!」
蘇墨嘴角笑意微微一僵,末了,卻緩緩擴大開來:「是麼?如此看來,事情真是有趣了。看來這安定侯不僅是謀反作亂,還早在二十多年前便犯下了欺君大罪。」
「正是。」又一個官員答道,「當年那依族就是因謀反作亂被滅,安定侯奉旨剿滅,卻私自放過一那依族女子,還與之成親生子,分明一早就存下異心,直至今時今日方被人揭發,倒也是他隱藏得好。」
蘇墨隱隱覺得自己太陽穴突突的跳動起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方道:「如此說來,那北堂大人家——」
「當年那那依族妖女無身份無地位,要與安定侯成親,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安定侯一向與北堂家族私交甚好,便讓那妖女與北堂太老爺太夫人結為乾親。雖然北堂文松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然而北堂老夫人卻清楚地知道那妖女的身份,不僅知情不報,還替安定侯隱瞞,因此北堂一家,亦入了罪。」
「入了罪?」蘇墨淡淡扯起嘴角,看向那官員,「如此看來,沈大人認為此案已經水落石出,無須再查了?」
那沈大人自知失言,忙道:「微臣一時失言,請皇上王爺恕罪。」
「事已至此,便只差定案而已。」蘇黎看了蘇墨一眼,冷冷道,「此案既由我在查辦,二哥如此質疑,可是有什麼高見,不如說出來,也讓為弟參詳參詳。」
「三弟不必多心。」蘇墨聞言淡笑道,「只是此事事關重大,還是查清楚得好。不知安定侯是否已經招認?」
「安定侯尚未招認。」那沈大人接口道,「只是此案所有證據都已經足夠,人證物證俱在,依微臣之見,也足以定案了。」
「人證物證皆可偽造,更何況只是幾封書信,算不得什麼鐵證。」蘇墨道,「皇兄,此事牽連甚廣,還請皇兄莫要輕下定論。」
蘇黎同時也看向皇帝,神色極其冷硬:「皇兄若信不過臣弟,那此事自可交由旁人去辦。」
語罷,他重重一拂袖,坐到了旁邊不再言語。
於是又有一位張大人開了口:「秦王,臣等都知安定侯乃是秦王岳父,秦王若先入為主,有心維護,難免會有失偏頗。寧王身份雖然也尷尬,卻為此案盡心盡力,實在不該受到秦王質疑。」
皇帝沉默聽了許久,此時終於擺手打斷了他們:「你們的意思朕都明白。阿墨說得對,此事的確牽連甚廣,不能草率結案,然而若證據確鑿,倒也由不得安定侯不認。老三,如今你該全力派人尋回宋錦瑟,也許從她身上,能找到重要線索。」
蘇黎眉頭輕挑,看了蘇墨一眼。
蘇墨只當沒有看見,又道:「未知宋二夫人那邊情形如何?」
「回秦王,安定侯夫人離世之時,宋二夫人尚未進門,因此並不知情。」
蘇墨聞言,淡淡點了點頭。
皇帝卻突然輕笑起來:「阿墨,朕多少年沒見你如此認真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