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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錦瑟華年誰與度(1)

2023-12-21 01:24:10 作者: 淡月新涼
  宣德四年初,帝都青州。

  上元節方過去幾日,天氣尚微寒,今日堪堪見著一個多時辰的太陽,秦王府花園之中,樹梢枝頭仍舊掛著星星點點的積雪,燈火如晝的夜晚,遙遙望去,倒別有一番風味。

  花園西面的戲台處,燈火通明,台上正熱火朝天的唱著《琵琶記》,台下觀者雖不見多,唯六七個年輕貴婦並自己的侍婢,卻也消弭了夜晚不少的寒意。

  溶月懷中抱著暖爐,坐在最前方,正聽得興致盎然,旁邊的侍女輕輕撥弄了一下腳邊的火爐,她一時便分了神,恰恰聽得後方有人輕聲發問:「聽說溶月姐姐今日還請了宋家二小姐,怎的遲遲不見她來?」

  問話的卻是寧王府中側妃禮卉,溶月轉頭看去時,她正微微不耐的四下張望著。溶月迴轉了視線,淡淡一笑,還沒來得及開口,旁邊忽然就有人輕聲笑了起來:「禮卉妹妹,這宋錦瑟還沒正式嫁進寧王府呢,你便已經沉不住氣了。若到了日後,可怎麼得了?」

  禮卉微微哼了一聲:「我倒不信,這宋錦瑟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你不信又怎樣?總歸是寧王親自向皇上請旨要的人,他日,到底是你的主母。」

  溶月聽了,心知今日這台戲算是毀了,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雖是她發帖子請眾人來聽戲,然而此時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她卻半分搭腔的興致都沒有,唯默默聽著。

  眾人見她不說話,聊得更是熱鬧起來。

  「聽聞這宋家二小姐性子可傲得很,而且,我隱隱聽聞,她對這門婚事似乎不是很情願。」

  「什麼?」禮卉頓時氣得紅了臉,「她還不情願?我家王爺看得上她,那是她的福氣,她倒還端起架子來了!今日溶月姐姐請聽戲,到現在也不出現,算個什麼意思?」

  「先帝爺子嗣單薄,皇上之下,便唯有秦王和寧王二位。堂堂親王妃之尊,她若當真還不滿意,可見這性子高傲,並非只是傳說。」

  「我記得上回見太后時,太后言談之間,似乎對這位宋二小姐也不甚滿意,只是無奈寧王執意要娶她,太后也是無可奈何而已。」

  這下越說越熱鬧,溶月到底沒法繼續保持沉默,唯有開聲道:「好了好了,你們既明知禮卉妹妹心中難過,便不要說這些話來氣她了,否則禮卉妹妹只會覺得更委屈。都好生聽戲吧。」

  溶月雖也只是秦王側妃,然而因為秦王府中並無嫡王妃,多年來都是她掌管府中事務,因此倒也與嫡王妃無異,不過差了一個名分,說話還是有幾分威信。今日在場眾女眷,除了禮卉,其它也都是皇親國戚之尊,見溶月開了口,果然便都收了聲,各懷心思的聽起戲來。惟禮卉眼也紅,臉也紅,絞著手中的絹子,躁動不安的坐著。

  《琵琶記》唱罷,前院那邊終於有人前來傳話給溶月:「側王妃,宋二小姐到了。」

  眾人一聽,無不來了精神,禮卉也猛然直起了腰,轉頭看著花園的入口處。

  花園門口終於有人出現時,溶月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隨後便將視線轉回了在場眾人臉上,果不其然,幾乎所有人都錯愕的望著門口出現的女子,回不過神來。

  但見她一襲蘇繡束腰騎裝,身姿纖細窈窕,腰身楚楚,不盈一握。青翠欲滴的騎裝顏色,卻襯得她面若桃花,仔細一看,卻是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尤其一雙眼睛,盈盈閃閃,清澈見底,精緻得仿若聖手摹畫。

  確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然而這大美人逕自走上前來,雖含笑若水,卻對其他人都視而不見,獨獨沖溶月行了禮:「見過秦王側妃。」

  「宋二小姐不必多禮。」溶月伸手扶了她一把,微笑道,「長久未見了。」

  「是啊。」錦瑟應了一聲,隨後便逕自在溶月身邊坐了下來,道,「該有三年了吧?」

  周圍眾人萬未曾料這位傳說中的宋二小姐竟如此目中無人,臉色不由得都有些僵硬起來,其中又以禮卉最為不忿,冷哼了一聲道:「敢情我們這些人,在宋二小姐眼中都是死的不成?」

  錦瑟聽了,眉心微蹙,似乎閃過一抹驚疑,隨後便忙的站了起來,看向禮卉,恭敬的行了個禮,方才笑道:「未知這位夫人如何稱呼?」

  禮卉冷笑了一聲,剛欲回答,忽然間聽得一絲驚呼,定睛看去,卻是正在與她說話的錦瑟,竟然自顧自的轉身拈了一塊糕點放進口中,這聲驚呼便是衝著溶月而去:「側王妃,這糕點做得極好,是用什麼做的,怎的這樣香?」

  禮卉登時氣得白了臉,連帶著手都微微抖了起來。

  溶月佯裝未曾看見她的模樣,笑著拉了錦瑟坐下,道:「宋二小姐若是喜歡,便吩咐人多備一些,回頭送到府上去。」

  錦瑟想了想,微微偏了頭道:「可否現下就準備?我剛從城外騎馬回來,腹中正空得厲害呢!」

  身後的貴婦人中,終於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宋二小姐這性子,可真是直率。」

  禮卉隨即附和了一聲:「這直率和粗鄙,不過一線之差而已。」

  聽見她的聲音,錦瑟這才仿佛想起什麼來,又回頭看向她,驚道:「夫人,您還沒告訴錦瑟您是誰呢?」

  禮卉狠狠咬了咬牙,冷冷道:「家父乃內閣大學士徐文濤,我便是寧王側妃。」

  錦瑟先是一驚,隨後眉目舒展,笑起來:「原來是寧王府上側妃啊!」語罷,卻半分行禮的意思也無,轉身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剛好溶月吩咐人準備的糕點呈上來,錦瑟便歡天喜地的享用起來。

  禮卉登時如同挨了一悶棍,蔫了片刻,待要發作,旁邊禮郡王妃輕輕撫了撫她的手背,壓低了聲音安慰道:「不必與這樣的野丫頭計較,沒的失了自己的身份。」

  溶月眼見錦瑟一面用點心一面大口大口的吃茶,不由得笑了笑:「慢些吃,沒人與你爭。」

  錦瑟口中塞得滿滿的,聞言鼓著腮幫沖她一笑,雙眼如星月彎彎。

  溶月又道:「幾年不見,你性子倒是轉變了許多,若不是這容貌還有從前的影子,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

  錦瑟好不容易將口中的東西咽下去,止不住的點頭:「是啊,從前姐姐還在的時候,管得我嚴。如今她不在了,爹爹也不怎麼管我,我活得不知道多自在。」

  溶月神色極其不明顯的一變,淡淡一笑掩了過去。

  錦瑟一面吃著東西,一面側耳聽著台上的戲文,待一曲又罷,站起身道:「我去方便一下。」

  溶月點了點頭,道:「我讓人給你引路。」

  「不必了。」錦瑟盈盈一笑,道,「側王妃忘了,我從前也是這秦王府的常客。」

  果然對這座府邸還是熟悉的。錦瑟一路沿著長廊來到沁心閣,只覺沿途各處,皆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景致,時隔三年走在這裡,還恍然如昨。

  長廊外,一汪碧水,一如往昔的平靜清幽,在夜色下,散發著幽幽的粼光。

  錦瑟面向池水站在那裡,兀自出了一會子神,忽然被夜風一吹,方才回過神來。眼眸微微一黯,她跨到長廊外,低身在池邊找尋了幾顆石子,揚手朝池心扔去。

  原本如鏡的水面,層層盪開一圈圈的漣漪。

  錦瑟咬咬牙,仍覺得不解氣,圍著池水繞了一圈,終於尋到一塊花瓶大小的石頭。

  「噗通」一聲,算不得多大的響動,卻還是驚破了夜的平靜。

  錦瑟望著那池面一瞬間的波濤滌盪,緩緩閉上了眼睛。

  身後,倏爾響起一聲冷笑。

  錦瑟驀地回頭,長廊上,正有一年輕男子站在她先前站的地方,錦衣玉帶,神采英拔,俊眉修長,目似寒星,淡淡地看著她。然而在看清她容貌的片刻,男子卻皺了皺眉,一雙眼睛愈發幽深清冷起來,錦瑟看得分明。

  她不知這人是誰,可見他這樣從容的站在那裡,便知此人身份必定不簡單。錦瑟正盤算著要不要佯裝沒看見他,直接大步離去,卻忽然聽他開了口:「這池水與你有仇?」

  男子不過二十歲左右的年紀,聲線尚未見得多沉穩,然而說話的語氣,卻似乎含有不容置疑的威信,逼得人不得不回答他的問題。

  錦瑟偏頭想了想,道:「無端端的,一池水能與我有什麼仇?我不過是想看看這池水有多深罷了。」

  男子望著她,眼眸深處,深不可測。

  錦瑟卻絲毫都不心虛,也不問他是誰,只淡淡行了個禮,轉身走向自己來時的方向。

  錦瑟一去良久,恰好給了眾人傾談的時機。從錯愕到震驚再到不屑,她們實在有太多太多意見可表。

  溶月心知攔不住,索性也不再開口。

  末了,不知是誰輕嘆了一聲:「寧王年紀雖輕,卻向來老成持重,這回不知怎的,竟看上這樣一個粗鄙丫頭。」

  眾人終於都安靜下來,溶月撐著額頭,微微鬆了口氣,忽然聽見後方腳步匆匆,回頭一看,卻是管家李復匆忙而來,打了個千道:「側王妃,王爺回來了!」

  「當真?」聞言,溶月雙眸立刻飛上神采,霎時間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匆忙起身,往花園入口處走去。

  遠遠地,果真便瞧見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溶月大喜,迎上前去:「給王爺請安,王爺怎麼提前回來了?」

  蘇墨還披著大氅,大概是因為連日趕路的關係,身上依稀還有著未曾消融的冰雪氣息,然而俊美如鑄的臉上,卻漾起邪氣溫柔的笑意,英俊的桃花眼內波光流轉,煞是奪人眼目。

  「既是想著溶月你,自然要早些回來。」他毫不避忌的伸手攬住了溶月,言語之中,那絲不經意的不羈與邪肆,緩緩滌盪過在場眾人的心。

  這下不僅是溶月紅了臉,跟在溶月身後過來向他請安的一眾年輕婦人都紅了臉。惟禮郡王妃年紀稍長一些,見狀,打圓場一般的笑起來:「既然秦王風塵僕僕的連夜趕回來,自然是存了許多體己話要與側王妃說,我們就都莫要打擾了罷?」

  一眾貴婦人聞言,皆紛紛點頭稱是,很快便都告辭離去,惟禮卉在離去之時,還心不甘情不願的朝先前錦瑟前去的方向看了許久,仍舊沒見到錦瑟出來,這才憤而離去。

  錦瑟卻並非有意遲遲不返,而是在沿路返回時,迷了路。明明來時還覺得一切如昨,偏偏回來時,卻仿佛怎麼也找不著通往花園的那條路了。

  記憶真不是個好東西,尤其是對這座府邸的記憶,更是壞到了家,將她誆得這樣慘。

  錦瑟一面胡亂找著出路,一面憤憤的想著。

  卻不知怎的竟穿到了王府西苑,錦瑟對這一片更是不熟悉,索性就停在抄手遊廊里,倚著欄杆坐了下來,等人來尋自己。

  周圍皆安靜無聲,於是錦瑟自然而然的便聽到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說話聲。到底還是隔了一段距離,聽不清那兩人在說什麼,可是那男人的聲音,確是存在錦瑟記憶中的。

  她緩緩轉頭,往對面的遊廊看去。

  那一廂,那人也堪堪轉過臉來,正對上她的視線。

  丰神俊朗,秀逸英風。斜飛入鬢的英眉之下,一雙細長的桃花眼,仿佛能勾人心魄。英挺的鼻樑下,似乎隨時帶笑的唇,微微透出涼薄的氣息。

  錦瑟知道,這世間男子,能生得這副皮相的,真是少之又少。她記起自己小時候初見這人,只覺得這世間理應再無比他好看的男子,一時竟將他奉做神明一般。到後來長大了,方才明白,原來男子,只生得好看是沒有用的。

  迴廊兩端遙遙相對,四目相接,蘇墨臉上緩緩暈開淺淡疑惑的笑意:「錦瑟?」

  時隔三年,她從身量未足的小丫頭變成亭亭少女,雖然容貌變化不大,然而這幾年性子卻轉變得多,身上的氣韻也與從前大不相同,更何況,他那樣一個人,錦瑟沒想到他還能一眼認出自己來。

  溶月見了她,眼中微微閃過一絲尷尬,鬆開了挽著蘇墨的手臂,穿過中間的院落,來到了錦瑟面前,微微一笑道:「瞧我這記性,竟然忘了你還在府中。怎麼走到這邊來了?可是迷了路?」

  「可不就是迷了路嗎?」錦瑟微微舒了口氣,抬眸,卻看向隨了溶月緩步而來的蘇墨,淡淡勾起笑意,「姐夫,叨擾了。」

  蘇墨勾起薄唇,一剎那,錦瑟只覺得他身上那陣涼薄的氣息愈發厚重起來。他沒有答話,溶月已經當先拉了錦瑟的手,道:「很快便是一家人了,你還說這種話?」

  「就快?」錦瑟驀地睜大了眼睛,無辜懵懂的望向蘇墨,「怎麼我與姐夫,從前不是一家人嗎?還是姐姐走了,我便不應該再喚你作姐夫?」

  溶月臉上的笑微微一僵,蘇墨嘴角的笑意卻緩緩加深了。

  「好一張伶牙利嘴。」

  身後驀地傳來一個似曾相識淡漠男聲,錦瑟回頭一看,果不其然,正是先前她在池邊遇到的男子。

  果然是他麼?錦瑟心頭微微嘆了口氣,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站了一步,給那男子讓出道來。

  「二哥,小嫂子。」蘇黎看看在錦瑟身前一步的地方站定,淡淡喚了蘇墨同溶月一聲。

  錦瑟半點驚訝也無。她早就料到,能以這樣從容淡然之姿出現在秦王府的人,還會有誰?

  溶月微微有些驚訝的看了看蘇黎,又看看錦瑟,方才道:「我竟不知寧王幾時來的?」

  「聽說二哥今日提前回京,我便過來等他。又見小嫂子請了客人聽戲,便囑咐李復莫要打擾嫂子。」蘇黎沉聲道,又望向蘇墨,「二哥此次外出,一路辛苦了。」

  蘇墨微微挑眉一笑,幽幽深邃的目光掠過面無表情的錦瑟,方才道:「溶月,你去準備夜宵,我與三弟邊吃邊談。錦瑟,你也來。」

  聞言,錦瑟忙的微笑搖頭道:「時辰不早,我也該回府了,不打擾姐夫與寧王。」

  「既已經這個時辰,便不差再遲一些。待寧王要走之時,順道送你回去豈不正好?」溶月輕聲開口道。

  「不必不必,豈敢勞煩寧王。我自己騎馬來的,自然可以自己騎馬回去。」

  蘇黎眉心飛快的一擰,很快又舒展開來。

  蘇墨聞言,卻仍舊笑著,英俊的桃花眼內仿佛綴滿星光:「既如此,李復,你派人去安定侯府,請侯爺派人過來接二小姐。這樣晚了,侯爺想必不會放心你獨自回去。」

  錦瑟聞言,臉色倏地一變,隨即立刻握住了溶月的手,笑道:「勞煩側王妃親自準備夜宵,真是不好意思。」

  溶月微微一笑,轉身下去了,錦瑟望瞭望前方蘇墨蘇黎同樣俊秀頎長的身影,淡淡轉開了眼。

  溶月命人準備了暖鍋,很快便端呈了上來。

  不大不小的圓桌,四人各據一方。錦瑟坐在蘇黎和溶月中間,對面就是蘇墨。

  蘇墨和蘇黎都吃得很少,只不過偶爾動一動筷子,席間大多時候都在商談著一些錦瑟聽不懂的朝中事務,而溶月也沒有吃什麼,只顧著給另三人布菜。惟有錦瑟毫不受影響,自由自在吃得歡暢。

  「冬筍味道不錯,還有麼?」

  「勞煩,再給我取些辣子來。」

  「炭火好像小了,該添碳核了。」

  錦瑟第三次開口的時候,蘇黎一句話堪堪說到一半,被如此一打斷,忽然就頓住了。

  整一餐飯的時間,他似乎都專注於跟蘇墨的談話,根本沒有拿正眼瞧過錦瑟,然而此時此刻,他終於轉眸忘了錦瑟一眼。

  錦瑟仔細的看著侍女添了碳核,一抬眸就對上面無表情的蘇黎寒星般的眼眸,微微一頓之後,微笑起來:「寧王有事嗎?」

  蘇黎瞥了她一眼,淡淡收回視線,讓身後的侍女為自己添了一杯酒。

  溶月忽而笑起來:「寧王與宋二小姐喝一杯吧,好歹今後便是一家人了,何必如此生疏?」

  錦瑟聽了,便落落大方的給自己斟了杯酒,朝蘇黎舉起來:「王爺,錦瑟敬你。」

  蘇黎的神情不知為何有些僵硬,既不拿起酒杯,也不看錦瑟。

  錦瑟毫無所謂的嘟了嘟嘴,自顧自的用酒杯碰了一下蘇黎面前的那杯酒,笑道:「我先干為敬。」

  她一仰脖子喝下那杯酒,蘇黎眉心已經擰起,仍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蘇墨望著錦瑟,淡淡的神情之中,依稀藏著一抹似笑非笑。

  對上他的視線,錦瑟毫不吝嗇的再度展演一笑。

  明明笑起來明媚如花顏的女子,眼中卻似乎總留著一抹空白。

  「二哥。」蘇黎忽然又喚了蘇墨一聲,道,「今日就談到此處罷,我也有些倦了。」

  「嗯。」蘇墨淡淡應了一聲,「既然倦了,就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要早起進宮。你順道送錦瑟回去,我就不另派人了。」

  聞言,剛剛咽下一顆丸子的錦瑟頓時僵住了,眼巴巴的朝那熱氣騰騰的暖鍋望了又望,終於還是委委屈屈的擱下了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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