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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3:49:15 作者: 江汐潤
涉及到倫理綱常,又是一方死亡,不經他人事就勸他人善的路人一定層出不窮,源源不斷,人沒法和死了的人講道理和得失,一個處理不當,寧瑤夕可能一輩子都要背上弒父的名號,未來步履維艱。
寧俊才看著就不是那種遵紀守法的老實人,如果一個人的生命已經註定不剩幾天,那即便是最膽小怕事的人可能也會惡向膽邊生,用自己的方法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更何況一個天生的無賴和惡人,做出來的事情只會更加離譜。
寧俊才似乎打從心裡覺得,自己之所以過得這麼落魄,就是大明星女兒不願意再當自己的提款機,對自己的要求不予服從。任何別人他都管不了也改變不了,對這個自己帶到世界上的女兒,惡意也就格外深重,無從遮掩。
寧瑤夕的呼吸微微顫抖。片刻的安靜後,她低聲問:「……我到底哪裡對不起他?他不恨帶他賭博的人,不恨看不起他的人,不恨結過仇的所有人,他恨我?替他還債到現在的我?」
「有的人就是這樣,自己的能力不夠,所以總是把生活的不如意發泄在自己的妻子兒女身上,從家庭中更弱小的故事裡找意難平。」齊允搖了搖頭,扯了扯嘴角,神色不屑地嗤了一聲。
「懦夫和廢物就是這樣。」他說,「一輩子只能在自己陰暗破落的角落裡苟且偷生,陰暗地盼著所有人不好。但是也別因為看到了這樣的人,就開始消極悲觀,覺得現在正在努力的這些都沒什麼意思,話也不能這麼說。」
是嗎。寧瑤夕看了眼他,對他的結論不置可否。齊允將她重新抱在懷裡,動作很輕,一下下順著她的後背。
「瑤夕,我和你說這些,是想要你看到齷齪的人心是什麼樣子,這樣的人客觀存在,我不應該也不能遮住你的眼睛,讓你看不見這些醜陋的現實。它們客觀存在,任何人都要面對。」
我知道。寧瑤夕平靜地點點頭,表示對他的做法沒有異議。齊允的話卻並沒有說完,他望著她,再次開口。
「但你不用擔心。」他說,「你有我,我不會讓這些東西傷害你。」
我知道。寧瑤夕再次把頭點點,這次終於露出了一個久違的微笑的弧度。
「放心,我知道人能有多糟,也知道人能有多好。」她望著齊允,輕輕地說,「所以我不會大受打擊,進而懷疑起自己的人生的。我對於人生還有很多很好很遠的想法,告別他帶來的陰影之後,還想要和你一起去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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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到青江市人民醫院的記者,有的是看到朋友之間口耳相傳的消息,趕緊從附近的城市趕來一探究竟。也有的則似乎消息過於靈通,連網上都還沒發酵出這件事的具體內容信息,他們就已經像聞著肥肉的狼一樣,眼睛在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中似乎散發出幽幽的綠光。
但他們擠在醫院門口,先等到的並不是出來解釋的齊允或是寧瑤夕,而是青江市公安的警車,警察們從車裡下來,各個面色凝重。
怎麼,青江市又出什麼案子了嗎?記者們面面相覷,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有供職報社偏向綜合類的記者主動問了兩句,警察看了這邊的記者們一眼,表情嚴肅。
「我們接到報案,青江市出現一起蓄意投毒事件,情節惡劣,具體情況正在詳細調查。」警察甩下一句言簡意賅的總結,步履匆匆地進入醫院,「涉及違法犯罪事件,情節特殊,還請媒體朋友先不要隨便報導,要對自己的報導內容負自責任,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具體情況,請留意日後發布的警情通報。」
這句話一放出來,事情的嚴肅程度頓時就不一樣了。記者們個個是人精,都聽出了這背後的意思,互相看看,明白今天採訪到寧瑤夕的想法可能是泡湯了。
算了,這次就先暫且放過。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這麼一個大明星,身上發生這麼大的事,還能一拖再拖下去?不可能的,總能問到。
記者們抱著這樣的想法,堅持不懈地又蹲點了兩個小時,終於等到了寧瑤夕離開醫院。
坐警車前排走的。
記者們:「……」
這種遊走在違法邊緣的謠實在是不好造,麻煩很多,後患無窮。蹲點失去了繼續的意義,記者們也只能悻悻地各自散開,打定主意聯繫同事,再碰到寧瑤夕時一定要抓住她,打破砂鍋問到底。
結果這一蹲守,就徑直蹲守到了三天後,青江警方的通告正式發布,終於遲來地掀起了輿論的軒然大波。
昔日斷絕關係的父女兩個,今天一個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一個身患絕症,沾染賭癮,惡意向女兒注射違禁藥品未遂,話題度與看點雙雙拉滿,一時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熱搜底下議論紛紛。
「看得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恨可憐,唏噓。」
「??有些人在說什麼啊,寧俊才可憐在哪??把自己八位數的賭債仍給女兒還的可憐?從小不著家要瑤夕拍戲給他揮霍的可憐?自己死了要拉著瑤夕一起死的可憐?你坐那兒是不是往外冒聖光?去廟裡拜菩薩,菩薩得下來讓你坐上去是吧?行走於人間的聖母就是您?」
「寧俊才現在做出這樣的事,也就不可能說他可憐了,不過這些年寧瑤夕知道他的行蹤嗎,是一直偷偷照顧,還是讓他自生自滅?自生自滅就有點過於冷情了,畢竟也是帶給她生命的人。」